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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 第11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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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偷酒贼

汤公的族人散在泰兴城外,唯有一个汤家庄有汤公幼年旧居,时常有人打扫,有人祭奠,却也仅限于此。

魏铭前来上了三支清香,看到汤公的画像,手中三叉戟曾经抵挡多少穷凶极恶的倭寇,而如今这样的清倭大将,却只留有儿时的旧居,茅檐土院,偶有人前来祭奠,不敢喧哗。

通倭的罪名将他一生的荣光几乎尽数抹去。

魏铭拜过汤公,便问起关于汤公通倭罪名一事,汤家庄的人都一样的态度,“子虚乌有!”魏铭若是隐晦地提及是否确有其罪,汤公族人便道:“你是来拜见汤公的,还是来问罪的!若是心不诚,不要来!白费三支清香,让汤公在天之灵不安!”

魏铭不好再提,只好试着寻找邬梨。

但是他对邬梨并不清楚,今生甚至没有见过面,问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邬梨的下落。

邬梨能知道关于汤公的事,定然是有特殊的渠道,听到一些知道内情的人的说法。汤家庄的族人都是汤公从前的族人,只在泰兴附近做些农活或者小买卖,若论知道内情,自然是追随汤公的汤氏旧部清楚。

只不过汤公旧部是军户,受扬州卫所管辖,在各级卫所内,魏铭也不好接触,与其去找这些人,还不如找到邬梨,消息来得快。

但是邬梨能去哪呢?

按照段万全之前替他打听到的,邬梨拿着邬陶氏给他的帖子到了泰兴县找活做,邬陶氏手里绸缎庄较多,魏铭打听了泰兴的几家绸缎庄,一无所获。他准备再找两日,不行便另外打算。

这日,魏铭从落脚客栈下来觅食,听见街上有人议论邀酒大会一事。邀酒大会是扬州府的盛会,虽然在仪真不在泰兴,但来来往往的客商也好,酒饕也罢,没有不念着的。

魏铭想着崔稚一行就是奔着邀酒大会而去,不由地脚步一转,进到了一旁的酒楼里,刚择了个沿窗的桌子落座,准备听人议论一番邀酒大会,就听见酒楼后院乱哄哄起来。

“偷酒贼!快抓住偷酒贼!”

这喊声一起,众人纷纷朝酒楼后院看去,只见后院门厅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这人跑得极快,这就要往大门掠去。

“抓住他!”

有人追着喊,跑堂的站的离大门近,一把就把门忽的一下关了起来。

那贼不甘心,并不束手就擒,一眼瞧见魏铭身后的窗子大开着,一扭身子就朝魏铭这里窜过来,他大喊一声“让开”,一跳脚就跳到了魏铭一旁的条凳上,眼见就要从窗户直直跳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只见他脚下条凳一滑,站在条凳上的贼人不稳,要借势一跳还没挑起,咣当,啃在了窗户上。

这个当头,跑堂的已经过来扭住了他,“还往哪跑?!”

那贼看上去不及弱冠的样子,就是穿着邋遢,胡茬满脸,一头臭油,他被抓了也不急,只对着魏铭道:“你倒是脚下快得紧,可把我摔惨了!”

他说得不错,正经就是魏铭眼疾脚快,一下踢歪了他脚下的条凳。

只是魏铭本来路见不平一脚踢,不过是寻常事,但这人一开口,青州味顺着口臭就飘了出来。

魏铭看住了他,那跑堂的和追过来的厨上打杂的伙计都走了过来。厨上小伙计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咣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那酒壶放下,里间却没有酒水晃荡的声音传出来。

伙计指着邋遢贼骂道:“烂嘴的酒贼!我道方才明明往酒壶倒了酒,为何还没送出去,瓶子就空了!我还以为我记差了!原来是你这酒贼偷酒!”

伙计揪住这贼的衣领,“拿钱!”

那贼嘿嘿笑,“捉奸捉双,拿贼拿脏,你怎么证明我偷了东西?!酒瓶在你手里,可不在我手里,谁知道是不是你偷喝了?”

他在这耍无赖,小伙计气得干瞪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话,谁想酒喝多了,不可能没点反应,当下贼人一个不留神,酒嗝冒了出来。

“还说不是你!脏就在你肚子里!”小伙计一下拿住了他,“赔钱!”

那贼哈哈大笑,“要钱没有,要酒我吐给你!”

他这邋遢模样,别说吐了,就是他喝过一口的酒,也是废了。小伙计气得不行,跑趟的直接道:“你没钱,咱们也不要酒,拉你见官!”

这下,贼人都点慌了,“唉,唉,两位大哥,有话好说!”

魏铭从旁看着,要是还不知道是谁,可就白跑来泰兴一趟了。

他见跑趟拉着贼人要见官,上前拍了拍跑趟的手,“这贼差了多少酒钱,算我头上。”

他这一出口,众人纷纷向他看来。贼人打量着魏铭,“青州老乡?”

魏铭轻笑一声,见跑趟还提着这贼的衣领,掏出了银子来。那跑趟和小伙计见了真金白银,也不会以为魏铭是贼人同伙,立时就放了贼。

贼人得了松快,嘿嘿笑起来,一口大黄牙在魏铭眼前乱晃,魏铭也不嫌弃,将自己点的盐水豆推到桌子中央,“你好歹也是个秀才,偷酒成何体统?闹到官府不怕革了你的功名?”

“你、你怎知我是秀才?”

魏铭一笑,并不看他,夹了一颗豆子放进嘴里,“我不仅知道你是秀才,还晓得你姓邬,单名一个梨字。”

——

邬梨被邬陶氏赶了来之后,原本按着邬陶氏给的帖子,来泰兴找到了一个茶庄。他当时还以为邬陶氏会让茶庄老板给他些买卖做,或者押一批茶叶回青州,谁知道那茶庄老板听说他是个秀才,竟然就让他管账。秀才管账的也不是没有,可茶庄老板对他同旁的伙计也没两样。

且他不是邬大夫人介绍来的邬氏族人吗?

就这待遇?

是邬大夫人面子太薄,还是特意“关照”了他?

他做了三月暗无天日,便不再做。他南下一趟,可不是来做账房的,若是做账房赚钱,又何必南下?

邬梨辞了茶庄走了,茶庄也没挽留他,他便寻了个书局做抄手,还能有机会看到书局代印的时文,工钱也不少。

但他却好上了喝酒,偏钱得攒着回去科举,百般无奈,犯了酒瘾,就跑来偷酒了。

第204章 通倭

若不看邬梨身上脏兮兮飘着气味的衣裳,只瞧他那闲散的表情,竟然同某个小丫头逗鸟遛狗时有点像。

魏铭想起那小丫头嘴里的“wuli”,她怀疑邬梨高丽人,只是邬梨个子不高,肚子不小,矮胖的模样不像个高丽人,像个梨……难怪叫邬梨?

念头一闪,魏铭不由地怔了一下。他何时也开始以这种奇怪的思维看人了?跟那个整日里没正形的小丫头有何区别。

小丫头误他!

“咳”,魏铭干咳一声,收回思绪,见盘子里的豆子全都飞一般的进了邬梨嘴里。

“可还再要一盘?”魏铭问。

邬梨连声道好,“再上一盘大煮干丝,一盘扬州炒饭,还有蟹粉狮子头来一盆!”

魏铭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他的钱还是从某小丫头借用他的名声在安丘卖酒,给他的什么代言费。

然而并不多,这些日子从天长到扬州城又到泰兴,花了不少出去了。

他同邬梨道:“邬兄肯请客,弟就不客气了。”

邬梨筷子上的最后一刻豆子,啪嗒掉在了桌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魏铭,“……我没钱。”

魏铭幽幽道:“那蟹粉狮子头、扬州炒饭、大煮干丝?”

“额……都不要了吧,再来盘豆子就行了……”

魏铭给他一个赞同的笑,“身上带的钱不多,若是邬兄愿跟我去仪真寻友,这些菜想来日日都能吃到。”

魏铭说这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邬梨是个颇有才华的人,若是愿意同行,他或许可以资助邬梨一二,免得他在这暗无天日地打工赚钱。

可惜了才分。

邬梨两眼放光,“真的?”

魏铭却道不急,“我在安东卫所见军民无不敬仰三公,想到泰兴就是汤公故里,特来拜见,却听说了些话。”

“什么话?”邬梨放下筷子。

魏铭压了压声音,“有人说汤公真有通倭,不知是真是假?”

“嘘!”邬梨连忙示意魏铭不要乱说,“你也知道这是汤公故里,乱说不得!”

魏铭见此,便晓得邬梨必然已经获得了消息,笑起来,更压了声音,“看样邬兄知道些内情。”

“我能知道什么,不外乎些只言片语罢了。”

魏铭道无妨,“邬兄说来与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邬梨有些犹豫,魏铭叫了跑堂,“上一盘扬州炒饭。”

话音一落,邬梨便起身坐到了魏铭这一侧的条凳上,“我在书局里有个朋友,是军户出身的读书人,姓汤,正是汤公族人……”

——

晚饭如邬梨所愿,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都上了个齐全,魏铭摸着干瘪的钱袋,饮下一杯茶压了压,听那汤军户道:“汤公侠肝义胆的人,若说通倭,满天下都不信。他老人家一生杀遍倭寇,为什么要通倭?!但偏偏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汤公诶,到底还是落进了迷魂圈套……”

汤军户的祖父曾跟随汤公身侧,后受伤还家,他们这一枝到汤公旧部被连根拔起的时候,幸免于难。

汤军户的祖父说了一些汤公的话,他替汤公可惜,可惜汤公晚节不保。

那时,三公已经将海上倭贼剿得零零散散,这零散的倭寇海贼不足为惧,瞬间就能荡平。但倭贼和海贼却怕了,南北联合到了一起,想让三公放他们一条生路,但谁都知道,三公只会杀贼,哪里会放生?

当时余公在福建沿海,汤公和方公都在浙东沿海,倭寇在海上漂泊不下,倭国形式也是不好,难以返回,他们想杀上岸,哪怕就此隐身民间,好歹也能活下去,但是三公不给他们丝毫的机会。

就在苦等无果的时候,方公在海战中受伤,牵连旧伤复发,突然病危。

但方公病危,还有汤公在。若是能拢住汤公,他们是不是有机会呢?

正这时,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汤公从前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

那女家姓何并不姓汤,却因为逃难是被汤家收留在汤家庄里。指腹为婚的何家女与汤公同龄,两人一直长到十二岁的时候,何家突然南货北卖发了家。

何家发家之后迅速搬离汤家庄,汤公原本与此女有婚约在身,可那何家走的时候,却连话都没留。

又过了几年,到了汤公该议亲的时候,海上倭寇频繁,扬州一带军民皆战,汤公力大威猛,立下战功,便被引入了军。过了两年生活平稳,便有人为当时已是百户的汤公说亲。

汤公竟不愿意,四处寻找那何家女,苦寻两年,才发现那何家女早就嫁了人,且生了一个孩子,一场风寒就没了。

汤公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一年无娶,次年才迎娶了后来的夫人。

那些走投无路的倭寇不知道从哪得了这个消息,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何家女的孙女,更不知道怎么,送到了汤公身边。

几乎毫无意外地,汤公对酷似何家女的这个孙女格外不同,那何家女的孙女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久便怀了汤公的孩子。

就在这时,锦衣卫北镇抚使突下江南来查。

汤公立时就知道入了圈套了,一面急急传信余公前来浙东救援,一面想要撇开与此女关系。

可他注定是撇不开关系,锦衣卫来一查,发现那女子生母竟然是倭人,更有莫名出现的书信等物被从汤公住处翻了出来。

锦衣卫来抓汤公那日,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汤公手握三叉戟立于院中,三叉冲天,如同海战里无数次指挥战事时一样,震慑着院内院外所有人。

“我汤某就是死,也要死在与倭寇拼杀的战场上!尔等休要误我!待我杀尽倭寇,取狗贼尸首!”

他说的狗贼是谁,没人知道,但锦衣卫得了诏令,必要将汤公带走细审,纵使汤公三叉戟在雨中挥洒如屏,拓开一方天地,可他最后还是被锦衣卫毒气迷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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