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丘人指着那蓝绿两人道:“我看你二人才是假冒的安丘人吧!你二人来这做什么来了?!”
“那自然是找晦气,砸场子来了!”
这次不用段万全提醒,清香楼的掌柜一伸手,立时招呼小伙计上了,“把这两个人摁住!”
蓝绿两人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小伙计们近身,挣开段万全的手跑了。
这一跑,可不就是做贼心虚了吗?
在座的明眼人都瞧了出来。
殷杉站出来说了两句话,表明了立场,又安抚了众人,“总有三两坏蛋捣乱,诸位只当跳蚤便罢了!咱们还是听高先生继续讲《食神飞升记》!”
崔稚笑捋了胡子,段万全回到了她身边,堂里又安静下来。
在二楼安静看着这一切的魏铭,目光也顺着高矮生手下的醒目,回落到了她身上。
见她额上虽有晶亮的薄汗,但是说起话来气息沉稳,不慌不忙,完全没有受到方才的干扰,不由地点了点头。
她有了身边这些人相助,对付捣乱作恶之人,越发游刃有余了。
第142章 灰原哀和柯南
蓝绿两个人就像被秋风扫走的落叶一样,一转眼的工夫就没了影儿。
两人到还有几分眼力见,见着清香楼遣了小伙计追,没直接往唐掌柜的轿子扑去,跑到了另一处巷口等着。
唐掌柜也怕被人识出来,放了轿帘,还特特用扇子遮了脸,匆忙走了。
清香楼派出来的小伙计没追,但是唐掌柜不知道的是,早在他轿子停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目标锁定了。
难为他还怕被人发现,躲在轿子里不敢出来,热得后背湿透,也没敢完全敞开门帘。
这一番苦,实实在在是白受了的。
不仅苦白受了,而且砸场子、把高矮生揪出来,这可都是邬陶氏的吩咐。现下闹了一番,一点子成效都没有。
唐掌柜这心里头难受的紧,往绸缎庄掌柜的那里坐了,惆怅得不行,“这可怎么好?一件事都没办成,大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指着我的脸骂?!”
绸缎庄掌柜道,“那还能怎地?大夫人如何看重清香楼,你又不是不知道!怎地还办砸了呢?!”
唐掌柜也不知道是怎么办砸的,这一切不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吗?
他们质疑了高矮生,然后抓了高矮生出来,纵使不见官,把高矮生的身份弄明白,再把清香楼的招牌踢上两脚。
怎么就成了他的人被轰出来了!
“真是两个废物!”唐掌柜恨得骂。
绸缎庄掌柜有句不当讲的话,到底是没讲出口,“你老唐也是个废物诶!”
唐掌柜这边又要把蓝绿两个叫过来骂,不想有人过来又报了清香楼的信。
“那个高矮生说完书,好些府城里的有钱人都打赏,银子哗啦哗啦地砸诶!然后那个高矮生还卖起书来了!今儿城里都是读书人,他那《食神飞升记》直接被一抢而空!一本都不剩!有几个人为了抢书差点打起来!”
报信的人抹着额头上的汗,“现下文汇大街上的人,比府衙大街还多!还有好些人要过去凑热闹呢!高先生说了,明儿还讲,大家不见不散!”报信的人不禁叹道:“高先生可真厉害啊!”
“什么高先生?!”唐掌柜一巴掌拍在此人脑袋瓜上,“抬举他作甚?!”
报信的人不过是有感而发、有感而敬,受了这一巴掌无妄之灾也不多言,撇撇嘴退下去了。心道,再怎么着,高矮生风光无限,你唐掌柜就等着挨骂吧!
唐掌柜自己心里也清楚,眼看着天儿不早了,晓得再捱下去,捱到邬陶氏的人过来找他,那就更糟糕了,当下如荆轲刺秦一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去了邬府。
他自然不是刺秦,刺得是邬陶氏的心。
邬陶氏听了清香楼和高矮生的大获全胜,额角一抽一抽地停不下来,再看哭丧着脸抹泪儿的唐掌柜,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废物!”
果然是这两个字。
邬陶氏骂完并没有解气,“就连高矮生一根手指都没碰到吗?!”
不仅没碰到手指,就连高矮生一只鼻孔,蓝绿两人都没看清——实在是太黑了!
这话儿,唐掌柜就不好说了,没得找挨骂,只得把高矮生如何狡猾,清香楼如何警惕说了一通,最后又补了一句,“小的实在没法子了,还请大夫人出手,治一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东西!”
唐掌柜甚至不敢说让邬陶氏支招的话,他有一种感觉,就算邬陶氏支了招,他也办不下来。
还是麻溜地推了吧!
反正这个高矮生已经不仅是威胁安丘十香楼生意、地位的事了,那是在跟大夫人叫板!
大夫人不收拾他,谁来收拾?!
唐掌柜肥胖的身躯,在存在感上缩成了一个点,安静的连肥胖的喘息都没有。
邬陶氏果然不再指着他冲锋陷阵,垂眸思索着,精明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冷飕飕的笑意。
慢悠悠地说了句话,“捉不住高矮生,我就不信捉不到其他人!”
高矮生相关的人全都纠缠在一处,抓到一个,不怕其他的不被抖出来!
这可是青州府城,可不是那些乡野之人撒野的地方!
——
首日初战告捷,翌日文汇大街前所未有地热闹。
经过了这一日,殷杉自然知道了高矮生的身份,这是瞒不住的。崔稚与人合作,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家敞开心扉共谋大事,遮遮掩掩,只会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失败。
殷杉初初还不太习惯和一个小孩子家谈生意,再见她说话办事比自己加上掌柜的都厉害,不信服是不行的,到了后来,听说了五景酿,还道:“……若是信得过,将酒水卖到运河南北都无不可!”
殷杉的大头生意,正是运河水运!
他家原本只有两只中船拉货,到了去年他寻到了门路,便抖出半副家当,购置了一艘大船一只中船,在运河漕帮人家里或许不够看,但是只沾点水路的光,做平常生意,却是尽够了。
崔稚听得两眼放光。
聚芳阁的冯老板就曾经说过,景芝的酒旁处也是认的,卖到胶州徐州的,也不是没有。只是碍于运输不便,销路不能打开。若是能借由殷杉的船运生意,那他们的酒,就可以卖到江南,也可以运到京畿!
这都是比青州更大的市场!
崔稚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身板真是长得太慢,她现下要是能变成十五二十岁的少年人,换了男人的装扮,上天入地都可以!
不过眼下,她还只是“灰原哀”,就像等待入仕的魏大人一样,也只能当个“柯南”。
她念及此,往外看了一眼,正瞧见魏铭背了手站在树下想事。
也不知道,他又琢磨什么军国大事……
待到外边的人聚得差不多,说书的时间也就到了。崔稚换了行头,又成了高矮生,站在花梨木桌前拍起醒目,说完已经满头大汗。
今日没有售书的环节,因为书都卖空了,郝氏书局也不能凭空印出来。
但众人还都聚着不肯走,讨论关于食神的事。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在清香楼门口大喊了一声。
“大家伙跟我去考棚讨个公道!有人道试作弊!”
第143章 魏大人升堂
有人道试作弊?!
道试还没出榜,突然爆出这等石破天惊的消息,清香楼里的读书人全都炸了。
高矮生的《食神飞升记》再有意思,也是虚构的,这等作弊的事,在此时捅出来,那可是实打实的!
崔稚原本还想再给众人讲个段子,引他们明儿继续过来,被这一闹,完全不指望了。当下只见堂里的人呼啦一下涌出门去,当街吵嚷了起来,“谁作弊?!抓到了吗?!”
外边吵嚷的厉害,谁喊了什么全听不清。火热的太阳炙烤着街上越聚越多的人,崔稚心下不安,回头去寻魏铭的身影,见他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段万全道了一声“出去瞧瞧”,人立时没了影。
大堂里空荡荡的,崔稚瞧着没人注意她,匆匆招呼魏铭一声,走回了后院,将一身笨重的行头解了,边解边问魏铭,“是不是小抄那个事?有别人泄题作弊,被发现了?”
魏铭给她递过来一条湿帕子擦脸,刚要出声回她一句,忽然听着大堂传来吵嚷的声音。
两人相互对了个眼神,崔稚紧张兮兮,魏铭朝她安慰一笑。
“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话音一落,听见大堂里一声叫喊,“那姓魏的明明在这!不能让他跑了!”
这声毫不客气,魏铭可是两试案首,平日里府县里晓得他的,都多有尊敬,当下被这么一喊,崔稚当先眉头一皱,黑脸擦到一半,“他们这是认定你了?!”
魏铭见她一张小脸一半黑一半白,打趣道:“倒是一副阴阳脸,出去也能吓唬吓唬人。”
崔稚捏了他一把,“你还有心思说笑话啊!人家都打到门上来了!”
“那就只能打回去了。”魏铭浑不在意地说着,让崔稚换好行头再下楼,自己背着手悠悠地出了门去。
崔稚嘟囔,“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还有心情迈四方步!”
刚行至门口的魏大人听见了,回头笑看她一眼。
——
大堂里几根顶梁柱被声势震得乱颤。
段万全和殷杉瞧着魏铭从后院走了果来,连忙示意他快快躲开。
不过这事魏铭躲也是躲不掉的,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高矮生的案前。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喊,“他在这儿!拉他去见宗师!”
在试考生叫提学都是宗师,喊话那人对提学虽然尊敬,可见着魏铭却是一副如见仇敌的目光,“什么县试府试的案首!我看你都是抄来的!”
当下也有不少人跟着一道吵嚷,堂内堂外又是一波浪潮。殷杉和掌柜的有些怕了,想招呼小伙计们赶紧保护我方队友,段万全朝着殷杉摇了摇头。
魏铭既然站了出来,那自然是有主张的。
这位的案首不是凭空来的,且他比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崔稚换了行头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远远瞧见魏铭站在她的案前,一群人虎狼一样的围着他,不由地替他紧张了几分,只是正此时,醒木一抬一落。
“啪——”
堂中陡然一静,好似知县知府亲临一样的效果。
崔稚咽了口吐沫,远看着魏铭稳稳当当的身形——魏大人,您老升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