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公司。
正往嘴里塞着早饭的姜布, 花了几秒时间咀嚼完，直到把东西吞下去, 才想起来裴然说的小破公司是指哪一家。
“我家的生物科技公司？”
他问了一句, 见裴然点头，他又用一种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的语气问他。
“就那个破公司，谁砸手里, 都是赔钱的份儿，你还想接手？怎么, 兄弟你最近钱多到没处花？那简单啊，直接转帐给哥哥, 你想怎么转都行。”
姜布觉得裴然能想出这个主意来，昨晚脑子肯定是被僵尸吃掉了。
裴然等着他吐槽完, 认真说道：“姜哥, 跟你说认真的, 你不是说你们家这个公司正好想要出手吗？那正好啊, 我最近正好对这方面有点兴趣, 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和伯父说一声，便宜点转给我呗，他也就不用再被外省人来烦了。”
姜布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这才拿正眼看他，人也清醒了不少。
“你认真的？”
裴然点头：“再认真不过了，和娶媳妇一样认真。”
“嘁！”
姜布立即将头埋回了早饭里，“就你, 还娶媳妇, 我信你个鬼。”
话是如此, 但是裴然想要接手姜布家生物科技公司的想法确实是认真的。
姜布在被裴然再三要求后, 终于回去和自家老头说了这事。
姜爸爸是个行事十分谨慎的中年人，一辈子在商海里风风雨雨都过来了。
虽然说没有将家业做得多大，但是能在海市这个商圈里存活下来，凭从他接手以来，确实也能算得上将姜家发扬光大，便是他的能力所在。
他们家的生物科技公司确实是不赚钱，放在手里，不仅可有可无，还占人精力。
姜爸爸确实是不止一次动过要把这个公司的业务结束掉的念头。
只是，这突然一个两个找上门，要接手他们家不赚钱的公司，这让人就不由自主多想了一二。
“你确实没有听到你那个朋友和你说什么内幕消息？”
姜爸爸揣测着，有些疑心，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内业的大消息。
姜布却与他爸完全不同的想法，裴然最近看着是有点奇奇怪怪，身后似乎有什么大佬在帮他。
但是，要说他们家的破公司能有什么“宝藏”可挖，那他是不相信的。
自家公司的事情，自家最清楚。
要是有什么内幕，是他们自家人都不知道的，那纯属瞎扯。
自家口袋里的事情，别人还能比他们更清楚？
他们家的破公司，就那么点价值。
裴然要是有什么大佬帮着他指点方向，那也是人家大佬有渠道。
他们就算守着现在这个破公司，也没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机把公司脱手给裴然，还能卖个好，以后大佬吃肉，他们能喝个汤就行。
姜布对于自家的生意认知十分清楚。
他们家没有生物科技那一块的能力，生意重心也不在那个上面，接下来几年的发展规划，也不是往那个方向上去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砍掉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业务。
面对自家老爸的疑心，姜布格外直接，吐槽：“爸啊，我看你也不白啊，怎么就浑身都是曹老贼的毛病，就这破公司，放在我们家手里，再过一百年都赚不到钱，你还不如趁着现在有人要，赶紧脱手了，当时开的时候，你也就是看在你那个把兄弟的面子上投的，现在有人接手更好，也不用担心伤了老朋友之间的感情。”
本来就是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
他们家就不是那路人，不适合吃这口饭。
姜爸爸被亲儿子一顿怼，气得差点要打他屁股。
但是回头一想，确实也是个道理。
反正公司放在自家手里确实是不赚钱，他早就想解决这份业务了，但是一来是好兄弟找过来投资的，也开不了那个口。
真要脱手，怎么样也要找个让他放心的人，这才一直拖着。
二来，最近找上门来的燕市林家，实在是太粘人，他都快被烦得不行了。
但是对方就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也是有点吃不消。
现在既然是儿子的朋友找上门，听说人品也可以，他这心思也确实动了起来。
姜爸爸本来还想要多考虑两天的，结果，当天林齐尘又托着人，绕了一个大圈子，找着说客上门。
他再也不犹豫了，直接找了裴然见面。
裴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倒也不是出于要报复他那个亲妈陈由仪。
他只是觉得，如果林家真的拿下了姜家的生物科技公司，那么以后，林家就很有可能会把事业的重心转移到海市来。
当然，裴然也不能保证，对方肯定不会把整个公司都搬到燕市去。
只是这种事情，实在也是太说不准了。
因此，裴然做了最简单的决定，把对方看中的公司抢过来，让对方空手而归。
这样不论对方是怎么规划的未来，就都不存在了。
一劳永逸。
裴然给自己点了个赞，本来最近他在给钟律投完钱后，就没有再怎么花钱了。
而无论是自家公司、饲料厂，还是古董店、小吃店，包括新开的饕餮轩，每天都在给他赚钱。
他手头有钱啊。
裴然和姜家的“生意”谈得很顺利，姜爸爸对这个小破公司，也虽然比较上心。
还亲自约了负责人出来，和裴然见面，一起谈这个事情。
姜家原本的经营方式，不过就是投钱。
具体的管理运营，有具体的人在操作。
裴然在和负责人见了面之后，别的都没说，只说一切按照原样，他不会作任何改变。
当然如果负责人在运营上有什么想法，他这个新老板，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商量着办理解决。
负责人和姜家的关系还算不错。
自然也知道姜家人对于这家公司的态度，当初他们这个公司成立之初，也是上一任的负责人仗着和姜家的关系。
现在老负责人因为身体的原因，退出了公司的管理和研究团队。
再加上这几年公司一直没有挣钱，也不怪姜家不想要再继续这个公司。
再看裴然这个新老板，虽然年轻，但是看着人说话做事，都挺大方。
想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投资，应该也不是最差的选择。
负责人也不准备为难姜家人，当下和裴然深入地就公司的情况进行了长谈之后。
就签下了合同。
反正实在不行，最多就是公司倒了，他们重新找工作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律师专门负责去处理。
而裴然在拥有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产业之后，又多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
虽然裴然自己也是刚从公司的负责人那里，知道了公司具体是干什么的。
这边的一切才处理完。
林齐尘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这也是姜爸爸那边放出去的消息。
他实在是被烦得怕了，既然公司都出手了，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受这份“折磨”。
“实在是对不住，林董来迟了一步，我家那个小公司，不巧已经转手出去了，也是遗憾，不能和林董合作。”
姜爸爸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满面笑容。
姜布和裴然看到了，肯定得说一句，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论起不要脸，还得看爸爸。
林齐尘看着面色不变，但是心里已经将姓姜的一家都骂了个臭头。
说什么不巧，来迟一步，他都来了多少天了，一直在谈这个事情，今天突然来一句已经转手出去了。
说得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假的。
简直是……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林齐尘不死心，只好问道：“那不知道姜董是将公司转手给了哪一位，林某这次来，实在是带着诚意过来的，既然和姜董做不成买卖，也不知道能不能和这位新老板有缘分。”
就在林齐尘觉得姜老狐狸可能会闭嘴不说的时候，这位竟意外爽快，眼也不眨把名字给他了。
那速度，他都怀疑对方和那人有仇呢。
裴然。
林齐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世界还真是太小了。
不过马上，他也就将那天晚上，裴然对他的敌意，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也不怪对方看他不投缘，不顺眼了。
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
林齐尘果然没再去烦姜家人。
他回去后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去找裴然，继续谈这个公司转手的事情。
只是想到那天，裴然对他的态度，就觉得这事情大概只会无功而返。
要说不去的话，林齐尘心里又有不甘。
这次他从燕市过来，是带了大决心的。
这件事情能够成功，更加关系着林家的产业，在接下来十几年的走向。
因为事情太过重要，林齐尘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裴然试一次。
在商言商。
这位年轻的裴总，既然在这个年纪就能事业有成，至少说明他的眼光和魄力，都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他给足了利益，一家小公司，对方总有松口的可能。
林齐尘和老婆陈由仪说了这个事情。
陈由仪自从那天晚上从饕餮轩回来，就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裴然，这个与她儿子同姓，长得又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她问过林齐尘，关于裴然的事情。
林齐尘其实对于裴然是完全不熟悉的，他只是在找餐厅的时候，看到了网友推荐的直播视频，这才认出了裴然的脸。
陈由仪循着林齐尘说的app和视频找了过去，终于找到了裴然的社交网站。
以及，知道了他的全名。
裴然。
和她的儿子不仅是长得像，同姓，还是完全的同名。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也太不可思议了！
陈由仪很想再去见裴然一次，有些话，她想问一下对方。
对于裴然，她心里是有亏欠的。
特别是在人死之后，她的这份亏欠被无限放大了。
又无处可以安放。
林齐尘去找裴然那天，陈由仪也没说什么，直接跟着就一起去了。
裴然是在自家公司，被林齐尘找上门的。
电话进来，说林齐尘找他的时候，他其实很想说自己不在。
不过姓林的缠了姜家那么久，现在对方看中的公司被自己截胡了，人家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弃。
他在干这个事情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时人家找上门，也是预料之中。
公司的会客室里。
不一会儿，裴然就见到了林齐尘夫妻。
“裴总真是青年才俊啊，看公司的氛围，就知道经营有方。”
林齐尘见到裴然的第一面就开始夸，似乎完全不把对方截胡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裴然等着秘书上完茶。
同时也一直在打量林齐尘。
其实这么看来，陈由仪这一次挑人的眼光倒是好了很多。
怎么看林齐尘都比裴俊那个软饭男好很多，至少在外人面前，修养这一点完全没问题。
不像裴俊，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找个富婆抱大腿，要么就是找儿子要钱。
要不到就翻脸，骂不孝子。
这人和人啊，就是经不住对比。
这么一对比之下，就显得裴俊更渣了一些，而林齐尘的评分在裴然这里倒是升高了。
要不是还有陈由仪这层关系在，裴然对这个人还真生不起恶感。
裴然在林齐尘开口之后，便也收回了那些飘远的思绪。
“林先生，有话就请直说吧，我们原本也没有什么交情，你这么特地找上门来，不可能是来攀交情的吧。”
还真是一点商人的圆滑和拐弯抹角都不讲究啊。
好在林齐尘有了之前的经历，再和裴然对话，也就没有那么地难以适应。
他笑笑，说：“裴总还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裴然挑了一下眉，示意他说。
林齐尘果然也就不绕圈子了：“裴总最近是不是转手了姜家的那个生物科技公司？刚巧，我这次来海市，就是为了这家公司来的。”
裴然仿佛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时不时“嗯”上两声。
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齐尘心中一嘻，这个裴然还真有点意思。
要说他像是个完全不懂商人处事圆滑那一套吧，这个时候他又把装聋作哑这个技能点满了。
不见兔子不撒鹰，轻易不表露自己的想法。
拿裴然这样的人，林齐尘还真有点没办法。
“既然裴总接手了这家公司，肯定也是对这方面的生意有点想法，不过据我了解，裴总的主营业务，似乎与此并没有什么联系，生物科技并不如外人想的那么容易，否则姜家也就不会将这个公司出手了，裴总是不是也再考虑一下，我呢，也是诚心想要收购这家公司，给出的价格，不会让裴总吃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然要是再绕圈子也没意思。
他对上林齐尘探究的目光，说道：“不用，我这边也不做二道贩子的生意，没想打着主意赚这点差价，话我也明说了，这家公司，我不会转手出去，如果林先生真对这个行业有意向，可以再去考虑一下别的公司。”
话是如此，但是真要再找个能入眼的小公司，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然林齐尘也不可能一直从燕市，挑到海市，最后被人截胡了，还要来努力一把。
眼见着裴然的态度十分坚决，林齐尘心里也失望了起来。
看来他最初的打算是要落空了。
只是他不明白，裴然为什么突然就对姜家的这家小公司感兴趣了。
怎么看，裴然收购这家公司，都是临时起意。
否则，以他和姜家的关系，不该到现在才把这公司拿下。
只是到底关系没到那份上，林齐尘觉得自己问了，裴然也不会对自己说真话。
或者，他只能得到一个完全会让他生气的答案。
裴然这人，完全做得出来。
林齐尘有了要离开的打算，一直坐在他旁边，从头到尾都在打量裴然，没有说话的陈由仪突然开口。
“裴，裴总，你是不是认识裴然？”
裴然从坐下开始，就被看到此时，陈由仪最后没忍住问这个问题，他也不意外。
“认识。”
裴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陈由仪看出了很多东西。
“所以你认识我？”
裴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吧，裴然不是猝死的，他是被人开车撞死的，犯人已经被抓了。”
陈由仪整个人突然就像是由于过于震惊而呆滞了。
“什么？”
她看着裴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而裴然没有给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他直视着对方，同时也看了林齐尘。
“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要再回到这个城市，我想他如果还在这里，也会是这么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