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想找个大厨开餐馆, 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老许和老袁。
他也不记得是哪次，他去吃东西的时候，听到两个大爷在那里聊起美食。
说起早年间, 有哪些厉害的大师傅，做菜怎么怎么出神入化。
裴然当时就当是传奇故事听了。
现在他一想自己需要一个大厨，这可不就能去问问具体何况嘛。
万一正好可以给他捡个漏呢？
找到个大厨来他店里，他要气气柳城这个男主，那可就是简单了。
裴然说干就干, 跑到小吃店里，就找老许。
老许也在忙, 隔壁的店盘下来了, 还要搞装修。
等到确定了怎么弄，两空店之间最先要做的，就是打通。
到时候小吃店还需要歇业几天, 他已经想好了, 店面不能堂食，外卖可不能断了。
不然客人都要跑了。
一看到裴然过去，老许立即一脸地高兴。
开口就问裴然吃了没, 饿不饿。
虽然是合伙人, 可大部分时候，老许都有点把裴然当成自家孩子似的。
见了面, 就是关心饿不饿，冷不冷。
裴然和对方聊了几句, 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下来。
才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大爷, 你知道我们海市有什么厉害的大厨吗？我想开个餐馆, 找个那种特别有味的老师傅。”
“开餐馆啊？”
老许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开个小吃店对于他来说, 已经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开个餐馆，在他想来，肯定是更加厉害。
不管孙女许筱婷怎么和他提过，裴然是个大老板，有别的公司给他赚钱。
在他的印象里，那都是离他很远的事情，他没有太强的感受。
而开餐馆就不同了，老许就算自己没开过，这不都看过吗。
开餐馆，那就是大老板了。
老许乐得不行，连连点头，说：“好好，开餐馆好啊，开餐馆好。”
裴然只好等着他在那儿高兴完。
果然，过了一会儿，老许终于又想起裴然问他的事情。
“你要问厉害的大师傅是哇？我想想，我想想……”
“想什么呢？什么大师傅？”
老许还没有想出来，老袁刚在自己店里看到裴然过来，将手头的东西一放，也过来准备聊天说个话。
托了裴然的福，他现在已经不往古董那个坑里填钱了。
他老婆现在对他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那阵子还怕他想不开受骗上当这事，好言安慰他，顿顿给他做好吃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几年，还真的挺忽视老婆的。
也花了不少时间陪老婆，又是买礼物，又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上交。
老两口日子过得颇有点新婚时的那个味儿。
老袁最近有段时间没看到裴然了，杜峮的古董店里，他倒是常去，但是裴然不去啊。
裴然最近来小吃店都少了。
两个大爷凑到一起，老许就把裴然要开餐馆的事情说了。
老袁一拍大腿，看着比老许还要激动。
“开餐馆好啊，民以食为天，一天三顿饭，漏了哪一顿都不行，这个能赚钱。”
裴然索性就找了张桌子坐下。
店里刚过饭点，客人吃完已经都离开了。
老袁和老许开始从记忆深处挖那些会做菜的老师傅。
老袁：“之前那个东城的老谷，不是说他做菜有名的好吃吗？听说一家好几辈都是干厨师的。”
老许：“老谷是听说过……但他现在这年纪，要活着，也得快八十了吧？不说锅都拿不起来了，估计话都说不利索，他家儿子孙子，好像听说手艺没老头好，现在就开个熟食店，当不了事。”
老袁：“那个，你上次说的厨娘呢？姓什么的来着……”
老许：“沈家那个？她不行，自己开了个店，生意好着呢，肯定不愿意出来给人打工。”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具体可用的人来。
平时聊归聊，说谁感觉这菜都做得不错，但是一说要请人来当大师傅。
不是年纪不合适，就是人家有不错的手艺，混得都挺好，不太可能出来给人打工。
裴然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要是哪哪随便一逮一个大厨，那开餐馆的事情也变得太简单了。
裴然不着急，他都想好了，没有认识的人可以推荐，那他就去网上发招聘。
总能找到合适的人。
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不是人么。
等到招聘信息发出去后，果然，裴然感觉到了什么叫作人多。
他留的那个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都怪他开出去的工资实在太诱人，因为缺少经验，又没有把某些要求给写死了。
这不大家一看，“做菜好吃，有传承”，这谁没有啊。
就算没有也可以试试运气，他们做菜可是真的很好吃。
吓得裴然也没敢去考教人家，赶紧先把招聘给撤了。
不然他这几个月都面不完人。
他又不想搞个什么面试的大场面。
想想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行。
他在拉餐馆的班子之前，先得招几个行政管理人员。
这事情，他也不能继续往金秘书身上堆，不然估计金秘书就要跑了。
正想着找行政人员总归是好找一点，大厨的人选就送上门来了。
裴然都不知道自己这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道的命运，是不是开始转运了。
老许是隔了几天，专门打电话过来的。
他是真替裴然记着这事，这几天都没有怎么睡好，休息的时候躺床上还和老伴不断说这事。
两人说来说去，反反复复，突然就记起来一个人。
早些年他们摆摊子的时候，认识过一家小餐馆的老板。
人家家里祖传的手艺，听说还有祖辈在宫里当过御厨，做菜那是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可惜后来，因为和闹事的客人打架，那人腿被打瘸了，再后来老婆也和他离婚走了，听说他也就不干这行了。
老许在电话里说：“小裴啊，要是能找到这人，他的手艺还在的话，你的店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绝对能成。”
对于老许的话，裴然还是觉得挺靠谱的。
反正他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去找一下老许说的那人，不耽误务什么事情。
老许真是个认真的性子，他在和裴然说了这人之后，早就已经先去把人的住址给问了出来。
也亏得那人是本地的，干了好些年的餐馆，边上一些开得久的店铺老板还有人记得他。
绕了好几个圈子，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打听出了那人的家大概住在哪里。
裴然拿到地址后，就干脆找上门去了。
地址写得挺清楚，人也很好找。
只是在看到对方邋遢到，说他吃饭都用手抓，都没有人会不相信的程度，裴然沉默了。
这位，真是大厨？
几乎是差不多长的胡子和头发，要不是人是直立的，都让人分不出来哪边是头顶，哪边是下巴。
乱糟糟，油腻腻，臭烘烘。
裴然脑海里一下子浮起了好几组ABB的词语，最后定格在“赔光光”上。
让这人来当大厨是真不行吧……
裴然和瞿罡一起来的，心里这么想着，他转身就准备要走人了。
对方瘸着脚，没拄拐杖，一高一低地与裴然错身而过。
看样子像是要出门去。
裴然的脚步又停顿住了。
算了，来都来了。
“大叔，我这边要开个餐馆，请你来当大厨，你来不来？”
他提着嗓子，冲着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就试这么一次吧，如果对方没有一点反应，或是要搞什么小说里男主角请世外高人，必须要整点事情那套。
那他转身就走。
他只是个炮灰背景板，可拿不起男主的剧本。
一个人如果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了，对于送到面前的机会都不想要，凭什么他要费那么大力气把人从深渊里拖出来。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你不愿意，我自然可以去找别人。
谁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那个男人本来没以为裴然是来找自己的。
自从他的餐馆关门之后，老婆孩子不在身边，亲戚朋友更是日渐疏远。
这些年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和他说话。
但是听到餐馆和大厨几个字，他立即就确定了，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对方竟然还问他愿不愿意去他餐馆里当大厨。
男人慢慢回了头：“你确定找我？”
不是什么人故意找他开玩笑的吧？
裴然见到人愿意搭理自己，态度意外也还不错，当即心情就好了一点。
“是的，大叔，我就是来找你，我听说你祖上在宫里当过御厨，手艺十分过得去，我想开个餐馆，正好缺个大厨，你来不来？只要你的手艺还在，工资不会亏待你。”
那男人说：“手艺已经很多年没动过了，我也不知道还有几分，我这脚你也看见了，站久了就疼，真进了厨房，一直做菜也有困难。”
请他这样一个废人，真的是认真的吗？
能提出这么些问题，就是一个好的征兆。
裴然心里更满意了一点，也十分认真地回复对方：“大叔你放心，我这边想做的餐馆，不是那种普通街上的小餐馆，我准备做高端，走预约的私房菜，一天应该也没有多少桌客人，你不需要整天泡在厨房里。”
反正他预想中的对手西奥多，就是走这种所谓的高端风格。
他又不是要靠着餐馆赚钱，他就是想恶心人，气气人。
能抢到对方生意就算完。
那男人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瘸着的脚颠簸了两下。
他说：“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厨房，不然你找个地方，我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