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听到人打猎的动静,苏雨回头望去就见远处破边袭过去一只肥大野猪,挣脱开布下的陷阱直直奔着底下的那人而去。
站在树下的男子面露惊恐,没反应过来时面上已经溅了一道血迹。
滚落下坡瘫软在巨石边的野猪还微微喘息着,脖颈处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苏雨顺势压制着往下一划,又用内力将它振晕。
“多,多谢。”
年老的猎户撑在顺便,边用身后的网将已经失去意识的野猪罩了起来,对着苏雨舌头打结似地道谢。
宁宴跟在她身后,撑着一条伤腿艰难地从上边走了下来,顺手将野猪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同衣摆擦拭着上头的血迹。
他藏了藏动作别扭的右腿,安静地听着苏雨同猎户交谈,寻思着等出了山再去找郎中看看。
“老头我真是许久没见有这么身好功夫的姑娘了,人老了反应也没以前利落了,今日多亏了姑娘你啊。”
猎户背后拖着收拾好的猎物,语气里满是新奇。他仔细打量了眼苏雨和她身侧的宁宴,以及这两人身上狼狈的衣裳,皱眉眼神一转。
“你们两人这是?”
这附近再往里去就只有深山了,并没有别的去处,莫非是。
“姑娘莫不是和兄长遭了劫难,躲进这深山了吧。”
苏雨哑然了片刻,下意识侧身对上宁宴的眼眸,就见原本静静待在后边的人走上前来,伸手牵住了她。
想开口问上两句,却又闭上了嘴,冷着脸站在一旁生闷气。
猎户没多问,见他脸色冷凝,估摸着怕是有难言之隐,望向苏雨的目光都慈爱了不少。
“姑娘,辛苦你了。”
还得照顾这么个坏脾气的兄长,瞧着身子也弱,以后怕不是得被拖累得厉害。
“不累,应该的。”
苏雨挑眉乖巧地回应着,心底憋着笑在宁宴掌心挠了下。
她向来会讨长辈欢心,几番话下来猎户的戒备之心几斤消散,推脱不得收下她塞过去的银两后,乐呵着关怀了几句。
“今日天色已晚,李村离镇上不近,不如先去老夫家中住一晚上,明日再去。”
“多谢李叔。”
苏雨乖顺地回应着。警戒了大半日的心弦松了不少,身上酸累得厉害,只想先寻个安稳的住处先住一晚。
他两人身上的伤不算重,明日再找郎中也可。
想着苏雨牵着宁宴步子迈得越发快了。
晚间树影婆娑,透进来的月色映衬得宁宴脸色苍白,下坡的路陡峭动一下都是一阵刺痛。
他望向苏雨轻盈地跳下山石,正在下面等着他一同走,竟一时停顿在了上边。
“怎么不走?”
苏雨揉搓着泛疼的胳膊,眼角氤氲着困顿的泪珠,仰头看向山石上站着的宁宴。
“不高的,下边就是平地,我在旁边站着摔不着。”
宁宴听着她劝慰的话,心头却略有些泛酸。他面上不显,低头似乎是在瞧着哪处方便下去。
还没等他在打量一阵,便觉得腰间一紧被带了下去,耳边是苏雨无奈的叹息。
“胆子这么小,亏你还比我大些。李叔在前边休息,让李叔等久了不好。”
她这话说得轻柔,搅得宁宴心头委屈,将她手往下拽着放在伤腿处轻拍了拍,启唇无声说着‘疼’。
苏雨顺着抚了下,就听见面前转来阵低弱的痛呼,她睫羽微动愣了片刻,皱着眉询问道。
“受伤了?”
点头。
“很疼?”
点头。
“走不了路了?”
宁宴静默地注视着她,也不知应还是不应。又怕被嫌弃,又想向心上人难得撒娇。
“早说啊,你强撑着废了条腿,可没人要你。”
苏雨晃动了下完好的那只手臂,刚想伸出手搀扶,却倏然转了方向揽向了宁宴腰间,夹着他在腰后轻拍了下。
“自己动一下,我抱着你。”
怀里的人没动。
又是一下,苏雨语气微凶,掂量着缓缓将宁宴抱了起来。
“快些,再墨迹明日把你送去窑子买了,那里面有些人就喜欢带点残缺的美人。”
宁宴数次吃堵全落在了这个小世界,红着耳朵应声将自己缩进了苏雨怀中。因着惦念她胳膊上的伤势,想悄悄抬起些却苏雨使劲掐了下腰上的软肉。
“别乱动,掉下去咱们两个到要摔。”
感受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地待着,身子逐渐放松地伏着,苏雨才加快了步子追上前面引路的李叔,在他一脸‘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神情中顶着脸皮继续向前走去。
一刻钟后宁宴才终于落了地,只不过是在猎户一家子面前。李叔的夫人是位气质柔和的农家妇,瞧见苏雨抱着宁宴也没多问,只是偷偷往她怀里多塞了几个鸡蛋。
“姑娘,真是辛苦了。”
“多谢李婶。”
苏雨再次应了下来,拿过她递过来的干净衣物,便同宁宴一块走回了一侧的小屋。
“这姑娘真是不容易,怕是被她哥哥欺压坏了,都在外流浪了还这么纵着。”
背后李叔两人的交谈虽细声,但苏雨宁宴自幼习武,耳力不差,这句句扎心的话清晰落入耳内,听得苏雨忍不住笑出了声。
“瞧见没,以后可不能再剥削我了,哥哥。”
宁宴耷拉着眼尾,洗净的双手托着衣物,半句话也憋不出只闷头缓慢走着。
乡间宁静,偶有虫声在四周的丛林边响起。苏雨从地面上摘下根细长的草,从后头往宁宴脖颈上戳了戳。
“还疼吗。”
前边的人停顿了下来,清冷的面容散着月色,视线下移到苏雨主动摊出来的手心,愣怔着翘起了唇。
他腾出只手来,在柔软的掌心落下一字。
“疼。”
许是觉得不够,他贪心地又补上了三字。
“想被哄。”
写完后才觉得难为情,宁宴抬头瞥向苏雨,抿唇等着她的反应。心里想着若是她没认出来这字,就算了。
苏雨故意沉默了瞬,等看着身前的人眸子颜色逐渐黯淡,只觉得心头被轻轻吹进了气,酥得厉害。
她张开了双臂,在宁宴没反应过来前,揽腰又把人抱起来就飞奔向小屋,清朗的话被吹散在浮起的风中。
“还能不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