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月点点头,回答道:“建造医馆,翻修屋舍,连带在白儿村新挖了一口水井,这乔泰父子倒是没有马虎,事儿办得很利索,三个月的工期能完成这些,已经算得上快速,他们也知道,一旦入了冬,便不好干了。”
古代基建纯靠人工,乔泰父子一头还要给官家造宅邸,一头腾出空子和人手来干她这个事,也算是花费了一些心思。
阎象之点点头,“前一阵子我到白儿村看了一眼,造工上这乔泰没有偷工减料。如今内城传出了一些消息,人们听了后大多都是不信。想想也是,换做我跟斌子他们,也不一定信。那种地方,家狗都未必肯进,谁能想到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沈思月微笑,“为了芳朝他们,怎样都值得。”
汝斌去倒了几杯茶水过来,沈思月接过来道了谢,喝了两口,脸上都是酒后的热气,眼神尚还算清醒,压低声问道:“义父,衙门可有什么动向?”
“小江。”张小春示意了一声,江小江捡了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只小的煨地瓜,“明白,头儿,我到门口守着。”
四人往桌前凑近了一些,张小春喝了一口茶道:“将近半年的时间,我差不多将内城摸了个底,县令胡德武这个人有一些来头,在朝中有他的靠山,仗得他在黑马道吃霸一方,恶心事做尽。”cascoo21格格党
阎象之把话接过,“别看这些地方县令官小,要说真行起恶事来,比之京州的官吏可是嚣张跋扈得多,有的甚至自称地方天王老子,更不要说黑马道离着京州千里之遥,这一级一级官官相护,往往都仗得上头的势。哼。”
汝斌问道:“头儿可查出来,胡德武背后靠山是谁?”
沈思月一边听一边思索,紧跟
。在汝斌话后问道:“可是户部的人?”
张小春又喝了几口茶,看了沈思月一眼,“月丫头为何会猜到是户部的人?”
沈思月慢慢说道:“前朝以来一直是重武轻文,地方上实行军政一体,导致后期藩镇统揽权力,司掌一方……这也是阿绪的祖先朱辩为何得以辅佐大周先祖开国建朝的原因。”
“至先帝继承大统,征伐统一之后,吸取前朝教训,开始重用文官,为了强化专制集权,实行兵权分立。从此以后地方军政便成了分管的局面,由朝廷选派地方官吏。”
“虽然如此,边防军镇也不该受制于县,镇边军仍然隶于兵部……只不过,自打军政分离以来,造成了地方上两厢混乱,甚至是对立的局面。这些父亲都对我们说过,我们沈家军也因此被削弱了战斗力。”
“黑马道镇边军掣肘于东城衙门,看似是掣肘于胡德武一个地方县令,实则是胡德武背后的权势,能压制地方军镇的,我想也只有户部了——每年的边防饷银经由户部发放,若是户部有心贪吃,他们的手想伸多长便可以伸得多长。”
张小春点点头赞道:“月丫头分析得都对,这正是大周军队的战斗力一年不如一年的原因。”
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什么完美的治国之道,先帝继位数十年,建了无数丰功伟绩,晚年的时候也还是有一些力不从心。
汝斌道:“这么说来,胡德武背后的靠山还真是户部中人?”
沈思月回忆了一瞬,“我记得听阿绪说过,殷夫人的外祖乃是前户部尚书,现户部尚书又是前户部尚书的门下学子……”
张小春双眼一眯,“既是有这一层关系,那这背后极有可能晋王也牵扯其中。”
又是晋
。王。
沈思月想了一想,暂时把胡德武搁在一旁,“巡御史王吉人,义父可有摸到什么?”
张小春把杯子里的茶叶也抠出来嚼巴嚼巴吃了,“王吉人看似与胡德武一流,实则他们各司其主。如我所查不错,王吉人背后的靠山应当就是张进忠。”
阎象之说道,“先前见过这位巡御史王吉人,看着倒像是张进忠的走狗。”
张小春再度放低了声音,“我一直追查古柳木这条线索,自我们之后又陆陆续续到了好几批,所有的古柳木,都让这个王吉人暗地里转运出关,送到了鞑靼人的手里。”
“岂有此理!”汝斌气道。
张小春眸中一道锐利之色迸射而出,“如此看来,鞑靼人之所以会突然之间与我朝通贡,我猜想十之八九是张进忠私底下与鞑靼王做过交涉,答应每年给他们一笔好处——张进忠则能够靠着这一次‘立功’,进一步博取皇帝的信任。”
沈思月点了点头,“日前兄长收到了老师赵士诚的密信,张进忠在朝中胡作非为,一日胜过一日,他不仅仅在京州给自己打造豪华府第,还怂恿皇帝建造南洋舰船,打算举国大兴土木,太后为此动怒,只是可惜皇帝不听劝阻,还将太后气到病倒。”
阎象之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这哪是造船队,分明是想借此搜刮民脂民膏!乱臣贼子,其心可诛啊!”
沈思月也轻轻一叹,“目前看来,张进忠这人最大的目的是贪财牟利,利用掌印之权把手伸向大周各个地方,将各个地方官吏或收买,或替换,从地方上千方百计的敛财。”
话音一转,“只是晋王此人,要深不可测得多。”
她又看向张小春,“义父以为,尉迟通会不会与这两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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