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武眼里的阴损一闪而过,“——张小春——阎象之——汝斌——江小江——还有那个,那个谁?”
“县令大人,还有一个女子。有人看到了,应当是那个沈冬青的女儿,沈思月。”
胡德武手里转动的核桃一停,另一只手抬起轻轻的磕了磕脑门,“对对,本县给忘了。是这几个人,没错对吧?”
“县令大人,是他们。另外还有一个好似是平民,便不知身份了。”
“恩。”胡德武朝后方队伍抬了抬头,落在马车附近,稍稍扬高了声调,说道,“本县刚才说的这几个人,你们看看是自己出来,还是本县让人过去请你们出来?”
……
周廷芝他们等到大队伍过去,差吏便押着他们跟了上来,没想到到了城门外,那一支军队迟迟没进去。
他们站在外围,看得不太清楚,也听得不太清楚,垫起脚跟也勉强只能看到后方的人头,只是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压压过来,好似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多军官在,谁也没敢往上靠,除了周廷芝。
周廷芝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压根儿没觉得前方不宜靠近,他反而还不理解其余流犯跟差吏,他们垫着脚拼命伸头也看不着,那为何不上去呢?
他看着城门口地势开阔,他挤进来看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差吏一回头,清点了下人数,“怎地少了一个人?”气得跺脚,“又是这个周廷芝!”
“我看罢了,这家伙根本不知死活,肯定上前去了。咱别管了。我看今儿这事闹得挺大,咱别去触这个霉头。”
周廷芝抱着他的大包袱,拖着根窸窸窣窣的脚链子,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磕磕撞撞,终于挤到了马车旁边,算是站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下子差不多能看见,也能听见了。
让他撞到的人看了他一眼,疑惑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也不知道是打哪儿钻出来的家伙,搁这儿看热闹呢?低头一看,戴着脚铐,敢情是刚才路边流放队伍的人,算了,他们也懒得理会。
周廷芝忿忿看着城门口的胡德武,奈何这一场戏份,他也只有观看的份,可正是这等事情看得多了,周廷芝才越感失望跟心灰意冷。
可叹在哪儿都少不了这些仗势欺人的恶官,早知这官场这般脏污,他读这个书作甚?
他低头看了看包袱,那也不对,书还是得读。
然后,周廷芝听到了几个名字,他发现几个人站了出来,他分别看了一眼,好似都在哪儿见到过。
尤其是当张小春扶着沈思月从马车上下来,他才恍然记起让他锒铛入狱的那一晚。
世上的事还真是奇妙?
……
沈思月知道自己避不开,怎样都会要出来面对,对张小春道:“义父扶我一把。”
朱绪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没有阻拦着她,反而对车窗外的沈破云轻声说道:“兄长勿急,先看看这位县令大人想对阿月他们怎样,我们再相机行事不迟,非不得已,兄长和你的人都尽量莫出手。让我来。我绝不会看着阿月在我眼前有事。”
沈破云考虑了一下,随即给了大家一个示意的眼神,对车内说道:“听你的。”
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出来,站在跟前,胡德武注视了他们一眼,目光放在了张小春的身上,呵斥一声,“张小春,本县识得你也有好些年了,你才刚调任来黑水城衙门,就给本县做出这种事请来,你身为公职人员,可知道自己犯了何罪?”
张小春道:“回县令大人,下等官吏擅离职守一日笞二十大板,每满三日罪加一等,笞四十大板。另加罚没薪俸一年。”
胡德武搓着那两颗核桃,“既然如此,你们自己领罚吧。”
张小春跟阎象之他们互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这衙门的板子至少比军棍好受得多,律令也没军规严格。
“至于你……沈思月。”胡德武目光落在沈思月的身上,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几眼。
之前听说沈冬青的儿女此番给保了下来,跟着一起发配到这儿,胡德武有些纳闷儿,当即向京州去了一封信,得来的回信上确有此事,他才打消了疑惑。
信上说,只要沈家人老实安分没有异图,他便无需去管,可若是沈家人有何异动,则立即报备给京州。
异动倒是没有,只不过沈冬青的这个长女沈思月,干了几桩满城风雨的事,胡德武听在耳里,想了一想,没去理会。
黄毛小女,能有什么威胁?
此刻看着沈思月,胡德武仍然是这般想法,沈家武将世家,女儿养得彪悍些也是正常,但再彪悍也只是个女子。
但胡德武觉得,他该趁这个机会,给沈家人一点警醒,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敢给他惹什么麻烦事儿出来。
沈家那位长子可是不一般。
他这么一盘算,不过是转一转眼的时间,收了手里的核桃,手往身后一背,说道:“流犯私逃出城,该当死罪,只不过你自己又回来了,那这罪责减半,死罪是可以免了,然惩罚逃不过——来人啊,将罪女沈思月押入大牢,听后本县处置!”
大家面色一沉,但没有人冲动的站出来驳斥胡德武,而是各自暗中攥拳。
归城之前他们商议过,沈家人在关隘里做的事情,不可说出去——若是衙门官吏知道沈家人在关隘还能有如此大的力量,他们不会轻易作罢,尤其是这位县令胡德武。
可——沈破云也不能看着妹妹被关押入牢,这意味着他们一定会对妹妹用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县令,是想给他们沈家施压。
城门口周围的气氛再一次凝重,仿佛一触即发——沈破云握了握手里那块太后给的金牌,若是逼不得已……
与此同时,朱绪坐在马车内,长眸冷暗,“韩计……”才方低低的说了两个字,忽然又住了口。
身后,有车马奔驰而来,引所有人转身的转身,抬头的抬头,纷纷看了过去。沈思月和张小春互看一眼,他们正待思索如何面对今日这一难关,背上绷了一背薄薄的汗,忽然蹙起了眉头。
“——嗬——嗬——”
一行车马扬起重重的灰土,很快到了跟前,看清来者何人,所有人都怔了怔,胡德武的目光也不由跟着一眯。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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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将罪女沈思月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