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春迈着大步过来,把人抱上马车,朱绪解开雪领斗篷,垫于后座上。
“将人放平,握开她嘴。”朱绪淡淡说着,张小春竟有些紧张到没去留意这个少年的语调,只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他看着朱绪也不知从哪捏了一小片似冰片又似薄叶的东西,塞进了沈思月的嘴里,让她含着。
他本还想阻拦一下,只是朱绪那动作流畅而迅敏,他一疑惑之间,他便已经做完了。
“这是采自北地的雪珀,含在嘴里,反有护心保命之效。”
朱绪淡淡的解释了一声。
张小春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小子这么能挨,那大雪那一晚?
还有眼前少年似乎忽然变得有什么不同了?
连阅人无数的张小春这一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他也冷极了。
张小春一连几个喷嚏。
“张副队还是去褪了湿衣,这二月寒江水,泡了这么久可不是好玩的。雪珀只这一块。”
张小春:“??”
“张头儿!”汝斌他们赶紧的给张小春拿衣,还在船上找了几块布巾子。
张小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看了一眼沈思月,总感觉有这个少年在,会护她平安无恙。
他转头去指挥现场,并去查看船上救上来的犯人和死了的水匪。
“那几个船工呢?”他道。
几个船工这会才算回过神来,白着一张脸,平复了一下心跳,要不是那个姑娘喊的那一声,他们就都死了。
“我,我们在这。”
“能掌帆?能就把船开回渡口。”张小春冲他们说道。他们点了点头,便去掌帆了。
四公和族人在忙着尽力从船上找能给泡了水的犯人取暖的东西。麻袋,布巾,衣物等等。
杨连氏要来给沈思月穿衣,让朱绪拦下。
“你先把她湿衣褪了,若还留着湿衣,寒意裹在温衣里,必入骨髓。那才是害了她。”
杨连氏也知道这个理,可她看了看朱绪,这少年少女的,怎可不避?
没想到朱绪挪着他的废腿,慢慢爬到了车门外,将车门关上。
看着他吃力挪爬那样,杨连氏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手脚快速的替沈思月褪下湿衣,穿上干的衣裳,把三娘的斗篷也盖在身上。
看着沈思月那冻得寡色的一张脸,缩成一团的身体,心里头不忍的一酸。
杨连氏换好后,朱绪又爬回车内,把沈芳朝和关心沈思月的一干人拦在车外。
“船动风冷,她需在车内避寒。你们且等她上岸。让她缓一缓。车小,也坐不下你们。”
沈芳朝听了刚才雪珀一事,便忍了忍,他和弟妹几个上去的确挤不下。
他又不能独自上去,扔下弟妹在外。只好看着朱绪关了车门。
“三哥,阿姐她没事吗?”
“阿姐会没事。”
……
运船往渡口的方向返航,柳三娘则仍旧乘了她的小船回岸。小慧的眼都红了,柳三娘还只是笑着,哆哆嗦嗦靠在小慧身上。“我这身体结实得很,酒肉可不是白吃的。”
小慧又气又好笑,可她没笑出来。心里难受得不行。
运船上的人,沉默的沉默,发抖的发抖。似乎都吐了长长的一口气。
唯有张小春如同铜墙铁壁,还在检查水匪的尸体。
他深深皱着眉头,寒冷的身上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萧瑟。
王伯常在一旁欲言又止。
那水匪跌出去的瞬间,王伯常只听到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我乃狼……奔军……”
狼奔军,这个词他不会陌生。
身为一个积年老役,对大周曾经的这支虎狼之军还是有一些听闻的。这真是太让人吃惊了。狼奔军何时成为了水匪?他记得这支军队不是几乎死绝了吗?
“头儿,这些水匪……”汝斌和阎象之早在码头激烈的杀斗中便发现了端倪。
张小春蹲在一个水匪面前,好一阵沉默不语,他想要抬起手,可那手臂仿佛有千斤重,微微颤抖着,盖住水匪的脸,将那一双眼睛拨下来合上。
汝斌和阎象之互看了一眼,都没上前,他们隐隐看到有一颗滚烫的泪,悄无声息掉落在水匪的脸上。
……
沈芳朝此时此刻,默默回头看向牛老太,牛三本夫妇还沉浸在丧母之痛中。
他对着牛老太心中一阵肃然起敬。
尽管这起悲剧本有可能避免,可这个老人家却毫不犹豫豁出了性命,保全了她想保护的人。
这个十二岁的男孩,这一刻陷入了沉思,过往他也只是看不过王权富贵仗势欺人,其实从未真正去在意过这些底层百姓,那一个个鲜活的人。
是什么让牛老太这样一个人,慢慢地转变了,竟也能做出如此高义之举?
让牛三本这样一个鲁莽无知的汉子,危险面前挺身而出?
让徐三爷这样的富贵老爷放下身段?
又是什么让陆大有那个怯懦的媳妇做出这样惊骇的举动?
他曾极其鄙视过牛老太,这一刻沈芳朝在沉默中自省自问。
那日阿姐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确有一些罪大恶极之人,为世人所不容。可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尤其庄稼人一辈子困侑在一方小天地,见识阻碍了他们的是非观念。
像他一样的人,往往自恃受过良好的世家教育,便站在高处瞧人。以一次好恶定人生死。
沈芳朝深深警醒。
陆大有的自私无情,让懦弱的妇人奋起报复;郑大娘和小四的良善让徐三爷幡然醒悟;阿姐更是以她的能力默默影响和改变了牛家一家人。
这大概就是人心的力量。
这一幕深深刻在沈芳朝的心底,并在以后的年岁里常常回忆。
以至于多年以后的大周,拥有了一个既有敏锐才智、清正廉明,又能体察人心的大理寺卿。
……
朱绪静默地看着少女,暗淡的马车里,零落发丝下少年的脸庞与平日有些不同,疏狂一览无余,一双长眸璀亮得近乎痴癫。
她从江中上来的时候湿淋淋的犹如一块被风吹摇的碎布,湿发散了一肩一背,脸白如蜡,唇嘴青乌,看着并不怎么美好。
可她那双眼,透着无与伦比的坚持,亮得灼人。
朱绪笑了,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这寒江融化,无所不在地朝着少女包围而去。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72章 阿绪给阿月雪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