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如悦儿。”尹氏抱怨,“悦儿还知道要去迎一迎她姐姐呢,你倒好,你妹妹难得回来一趟,多大的喜事,你竟就围着我转了。”
唐欣真是要被气死了,索性她是大咧咧的性子,想得开,投降了道:“好好好,我这就去门口候着去。厨房里,你自己忙吧。”
说罢,丢了大勺就走了。
一到门口,没接到东宫的人,聂奉倒是回来了。
唐悦双手捧脸坐在门槛上,看到大姐夫回来了,她说:“二姐他们还没来呢。”
聂奉似是有些紧张,听说人还没来,倒松了口气。
“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营里训练了一天,天
又热,身上臭死了。”聂奉同妻子打招呼。
唐欣点头:“你先去吧,我陪悦儿和义天留在这儿。”
义天腼腆,唐悦却机灵,她哄着义天说:“等二姐来了,若是吃完饭他们要出去玩的话,义天,我们就要他们带着我们一起去。今儿过节,街上可热闹了,义天你想不想去?”
义天还小,不懂别的,但却知道赶热闹。
听说今天过节,他以为又要过年了呢,忙应下来:“想。”
唐悦搂着他,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到时候,小姨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好不好?”
“好。”义天答应。
“瞧!有马车过来。”唐悦眼尖,率先瞧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唐欣循声望去,也看到了,她忙打发一个守门的小厮回去禀告。而她自己,则一手牵着一个,笑着下了台阶迎过去。
一身常服打扮的太子先下车,然后扶着妻子下来。
唐欣几个忙要过去行礼,太子却率先抬手免了:“今儿孤与太子妃私服出行,便可免了这些俗礼,就当从前在榆桐一样。”
太子免了礼,唐欣也就没坚持,忙邀请人进去。
小户人家,没有太多规矩,男女也没有分席而坐,都聚在了一起。从前在榆桐的时候,一家人也就是这样吃饭的,所以,太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这样好,显得亲切温馨。
饭间有说有笑,气氛倒挺融洽。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吃完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呈了黛青色。
唐悦不期待吃饭,她期待饭后的庙会。见终于吃完饭了,忙问自己二姐:“二姐,一会儿咱们去哪儿玩?”
太子说带她去过七夕节,倒没说也要带着悦儿一起。唐细一时没了主意,只朝太子看去。
尹氏立即怒斥:“小孩子不许多说话,问这些做什么?与你何干!”
唐悦撅嘴,小声嘀咕说:“外面热闹,我去打听过,今儿是情人节。去年的今天,我就跟姐姐姐夫他们一起出去玩的,今天我也想去。”
尹氏笑着哄:“那是大人过的节,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等过了今日,娘带你出去玩。”
唐悦小声抵抗:“可我就想今天去。”
义天也弱弱附和:“我也是。”才说完,被自己娘拍了下屁股。
太子倒不太在意这些,只问妻子的意见:“你怎么看?”
唐细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臣妾听殿下的。”
太子发了话:“那就一起去吧。”又邀请唐欣夫妻,“大姐大姐夫若是没事,不如同行。”
聂奉忙应下:“是。”
今儿是七夕节,皇上恩赦,全程取消宵禁一夜。也就是说,玩到深夜也没事。
因为要低调,所以从唐宅出发往热闹晚市去的时候,同坐的是唐家的车。虽然今儿晚上全城都热闹,但真正最热闹的地方,还是在内城。唐宅就在内城,所以只需乘坐一会儿马车就能到闹市街。
到了地方,都下了车来徒步前行。
聂奉夫妻带着义天,唐细夫妻则带着唐悦。聂奉直接把儿子义天扛在了肩上,他双手抓着儿子双手,让他骑坐在自己双肩上,这样可以看得更高更远。太子不可能扛着唐悦,但也把她抱了起来。
一手抱着唐悦,另外一手则牵着妻子,十指相扣,就像人家的小夫妻带着个孩子。
街上很热闹,也很拥挤,卖什么的都有,玩什么的也都有。真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太子不是特别适应这样的热闹,但唐细却很开心。虽然也没玩什么,但就只走在街上四处看看,她就很满足了。太子见她满足,他自然也就满足了。
太子看到前面河边有不少人放莲花灯许愿,便侧过头去低声问:“你想不想去?”
唐细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看到了蹲在河边的不少男男女女。她正高兴着说也要去,目光一瞥,却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她太熟悉了,忽然的,她脸上笑容停滞住。
那着青衫的男子放走了莲花许愿灯后起身,转过身子来,目光却十分巧合的与唐细的目光撞上。青衫男子也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第044章
自从退亲那日唐细见过魏融一面后, 之后一年多, 唐细就再没见过魏融。前年秋时, 魏融秋闱蟾中折桂中了举,紧接着被当时任榆桐县县令的尹二老爷看中, 之后魏母带着魏融前来唐家退亲,后便在尹家帮衬下,母子二人来了京城。
去年春闱, 魏融又榜上有名, 再之后便就和尹兰溪成了亲。而那个时候,唐细还在榆桐,消息都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
后来唐细来了京城,有在外祖尹家住过些时日。尹兰溪倒是见过两回, 但魏融却一回没见到过。
想来,也是尹家人故意的, 不想让他们见面,刻意在避着。
唐细也不在乎, 事已至此,各自婚嫁了, 肯定是不见的好。再后面的日子,唐细也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来, 但她和自己的丈夫十分默契,彼此都绝口不提魏融这个人。
从前还在榆桐的时候,她刚跟郭俭成亲那段日子,郭俭偶尔会提一下。不过, 也不是说魏融什么,只是跟她承诺,既是娶了她,必然会一辈子都待她好,他说他不希望看到她伤心难过。
再后来,就没提过。
后面得知他真实身份,来了京城,甚至后来入了东宫,更是不会提魏融的。唐细怎么都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碰上。
魏融显然也是没料到的,愣在原处,不知何去何从。旁边尹兰溪觉得丈夫不对劲,顺着他目光看来,也看到了唐细,她生气的抡拳打了他一下。
若是没看到还好,既是看到了,若不上来请安,就是大不敬之罪。所以,魏融顾不得许多,忙上前来拜见太子太子妃。
可太子却不认识魏融,见他过来就请安,他轻蹙了下眉心。
既是微服出巡,自然不希望暴露身份。所以,太子没让魏融拜见,魏融才抱手弯个腰,太子就出声阻止道:“免了。”
魏融愣了一下,才直起身子来说:“微臣遵命。”
太子上下打量魏融,目光又淡瞥了一旁的尹兰溪一眼,他记性很好,但凡见过面的,差不多都能记住。但眼前的一对年轻夫妇,他着实没见过。
唐细其实挺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唐悦悄悄告诉的太子:“他就是魏融,旁边的那个是我二舅家的表姐。”
太子恍然,不由侧头朝身旁的太子妃瞥了眼。
唐细余光瞥到了他投来的目标,但鼓不起勇气去和他对视。不过,她下意识的朝他靠了靠,也算是撒娇讨好的一种方式了。
尹兰溪与唐细表姐妹有夺夫之仇,关系自然很糟糕。尹兰溪平时很霸道,压根瞧不上唐细这个表姐。平时在家的时候,也没少说唐细这个表姐的坏话,还直言说是她抢了自己二姐尹兰池的太子妃之位。
但尹兰溪也不蠢,懂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地里再怎么诋毁、辱骂,当着太子的面,她自然是要尽力套交情的。
“表姐,没想到在这里碰上,真是好巧。你成亲后,也不去看看祖母,我们都很想你。”尹兰溪努力笑,脸都要假笑得僵掉了。
任她再热情,唐细待她却始终十分冷淡。
后面唐欣性子急,想上来骂这对狗男女,但被聂奉按住了。唐细也不理魏融和尹兰溪,只对太子说:“我忽然不想去河边放灯了,我想去那边猜字谜。”
太子就冲她点头,然后握住她手走了。
聂奉按着妻子,唐欣不好冲到尹兰溪面前来骂她。但经过尹兰溪身边的时候,咬牙切齿骂了她:“贱人!”瞥了眼魏融,又骂,“一对狗男女!”
尹兰溪脸登时红了,怒瞪唐欣:“我是明媒正娶,我是名正言顺!”
唐欣一把甩开聂奉手,冲到她面前质问:“抢人家的未婚夫,你还有理了?你刚刚装什么装?平时不是瞧不上细儿的吗?不是拿脚趾头看人的吗?你清高,你傲气,你有本事就傲到底。你今儿要是遇到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拿鼻孔看人,我倒是高看你一眼。”
“哼,想我妹妹?你们能想她什么好?背地里不骂她就不错了!一家都不是好人!”
“你!你大逆不道。”尹兰溪要被说哭了,指着唐欣,“你辱骂祖母,目无尊长。”
唐欣却丝毫不在意:“她是尹家老太太,我是唐家的姑娘,她算我哪门子尊长?何况,为老不尊,做小辈的,又何必敬重?”
魏融拉着自己妻子,不给她再说了。那边聂奉也见事态严重,忙把扛着的义天递给一旁的仆妇抱,他则也拉住妻子。
聂奉严肃着小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少说两句。就算对尹家不满,但为着二妹好,你也得忍一忍。”
唐欣脸色冷得可怕:“若不是为着二妹,我早打动手打这对狗男女了。”
尹兰溪从小骄纵,也不是好惹的。她不敢得罪唐细那个太子妃表姐,但眼前这个又算什么东西?她竟敢辱骂自己一家。
可巧尹应坤尹应德兄弟找过来了,尹兰溪忙向自己两个兄长告状:“大哥二哥,你们来得正好,她骂祖母老人家。”
唐欣也不甘示弱,也和尹家兄弟论理。
“你们尹家好歹书香门第,平时满嘴的仁义道德,怎么做出来的事情,却尽是卑鄙无耻的事呢?”唐欣才不怕理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尹兰溪这样闺女的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欣儿,够了!”聂奉就差拿手捂她嘴了。
尹应德年长,沉稳些,尹应坤却是爆脾气。
“你,你敢骂你的长辈。”他气得唇打颤手发抖,“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尹应德却训斥尹应坤兄妹:“不要断章取义,欣表妹没说过这样的话,是你们自己理解错了。”
唐欣并不领情,刚想要反驳尹应德,聂奉及时捂住了她嘴。
尹应德身边,尹兰池也在。尹应德怕一会儿唐家人提到太子,妹妹会更受刺激。所以,此刻只想速速与唐家人告别,他冲聂奉打招呼道:“今儿实在对不住了,改日妹夫若是得空,你我再聚一聚。”
不过是场面话,聂奉没当真,他应下了。
尹家兄妹一群人正准备离开,那边已经走远的太子夫妻又折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唐欣和尹兰溪立马闭了嘴,谁都不敢再造次。
尹应德兄妹和尹应坤是后来的,压根不知道太子太子妃也在。乍一看到人,忙就抱手弯腰行大礼。
太子蹙眉冷冷看着尹家人,免了礼。
一旁尹兰池却怔愣住了。
唐细注意到了尹兰池的表情,但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尹兰池愣住了,一时忘记行礼,旁边尹应德提醒她:“二妹,不许在殿下和娘娘面前无礼,还不快见礼。”
太子这
才瞥了尹兰池一眼,却道:“不必了。”他说,“孤与太子妃是私服出行,就想安静点,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尹应德忙应下:“是,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