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从别处买了柴?”
“嗯,去年卖咱柴的那人上门来问了,我想着家里也缺就给买了!”李氏头都没抬,随口解释一句后就没在言语。
“我怎么闻着有股油味儿?”孟回狐疑,鼻子动了动还是有一股油味儿。
“你忘了啊,他家的柴都这样的,油性大,你去年还说好烧呢!”
“这样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孟回也没多想,打理干净自己,就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食物。
小孟淮蹲在一边,一会儿追着小黄狗玩儿,一会儿跑过来跟她说话逗趣儿。
小黄狗是她在路边捡的,捡到的时候左后腿瘸的,现在养好了,也都是拖着一条腿走路,跑不多快。
这会儿正被小孟淮欺负得嗷嗷嗷的叫,逗得小孩儿乐不可支,手一松开,小黄狗夹着尾巴拖着后腿颠颠的跑到了孟回脚边,不停的用狗头蹭着求安慰。
小黄狗被她收拾得还算干净,孟回由着它蹭,没把它踢开。
夜里很安静,孟回睡得很晚,一夜无梦。
李氏的手艺很好,幸苦了月余摆件绣活总算是完成,结了银钱零零总总挣了一些。之后也没再接大件的,只是接了一些不那么费眼睛,相对简单的帕子荷包之类的绣活。
而孟回依旧每天上山,家里已经备下不少柴,她也就只从孟虎那里收一些。没事可做便继续挖陷阱做套子捕猎,快冬天了草木渐渐枯萎,食草类的野物出现更是频繁,平日里不往这边走的野猪都有了活动的痕迹。
孟回又做了一些稍大的陷阱,接下来的日子收获都不错,她又攒下了不少银子。
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了一些日子,天已经冷了下来,只是还没有到下雪的时候,风大无雨干冷得厉害。
孟回背着一捆柴手里提着两只野兔从山上下来,背后跟着孟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废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孟回家。
“以后不用往我这边送柴了!”孟回看着老实憨厚的少年放下了背上的柴,把该他的银钱递了过去,如是说道。
“好!”孟虎咧着嘴笑了笑,眼里藏着感激。
“回去吧,这兔子给你娘补补身子!”
“不用了……”孟虎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
“给你娘补身子的,拿着吧!”
“谢谢回姐。”孟虎红着一双眼睛道谢,心里感激着,铭记着。
回姐真的很好很好!
孟回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在意,提着柴和兔子进了自家院子。
她回去后,孟虎把兔子装到背篓里也回去了。
天越来越冷,李氏每天坚持做着绣活,孟回带着弟弟冷得也不愿意出门。托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孟启漳还是没有回来。
帮着打听消息的人也只是上门告诉一声,他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关于孟启漳的消息。
那人看着李氏的目光充满怜悯,又有些欲言又止。
这些,沉浸在失落中的李氏都没有注意到。她一心期盼着,只是等来的还是没有消息,心里的担忧越加重了。
最后那人安慰说年后还会去一趟外边,到时候也会帮着多打听打听,让她们不要太担忧。
说完人就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李氏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半夜有时候还会被噩梦惊醒。
迟迟等不到消息的李氏决定过完年后,就动身前往京城寻夫。
下了决心后的李氏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人也不那么恍惚,只是更加努力的做绣活,想要多挣一些去往京城要用的盘缠。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
想起李氏熬得全是红血丝的双眼,躺在床上的孟回捏着自己的钱袋,明日还是给了她罢!
决定后又轻轻叹息一声,突然交出这银子,来历总是要说。她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一顿斥责,可总好过让她娘熬坏了眼睛。
淮儿还小,爹不在身边已经可怜,娘可不能有事。
夜半的时候,小黄狗突然叫了起来。
李氏的屋子半点动静也没有,似乎睡得很沉。
第4章 错把自己当土著
孟回家的柴就堆在屋檐下,足够一家人烤火烧水煮饭用过一冬的干柴,突起的大火很快就包围了整个屋子,越演越烈浓烟滚滚。
下半夜,正是人一晚上睡得正熟的时段,再加上孟回家的屋子又不是与别家连一起的,待村人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止不住。
风大天干无雨,再加上囤积的柴火多,孟家这把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能烧的都烧了,人也烧成了灰烬,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见,只剩下一些被烧得发干发黑得泥砖墙。
看着一片废墟村人们唏嘘不已,不过也就叹息一声,道着天灾无常都是命。
孟虎红着眼睛哭得一塌糊涂,他卖柴挣了钱就给他娘买了药,又时不时沾了荤腥补了身子,他娘现在已经好些了,这些都是多亏了有回姐。
孟启漳不在,又没有嫡亲的亲戚,孟氏族人谁也不想揽事上身。况且人也都被烧成了灰烬也无法收敛,其他的只能等孟启漳回来再做定夺吧。
只有孟虎恭恭敬敬的朝着废墟磕了三个响头,又给孟回三人立了衣冠冢。
里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三捧灰烬。
约半月后。
石源镇来了一拨人,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犹如状元游街一般。
一行人并没有在镇上逗留,不过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人就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
这一次回来是为了接糟糠之妻和一双儿女一起上京的。
知道事情后的石源镇人谁不说一声状元郎有情有义,十年苦读一朝登科也没有忘了乡下贫妻。
孟家废墟前围满了村人,状元郎看着一片废墟得知妻儿都已经丧生火场,立时肝肠欲断痛哭悲嚎。
就连跟着来的知守也道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正是应该高兴的时候,却……知守叹息一声,果真是天意弄人呐。
消息传得很快,整个镇子的人都在传新科状元回乡的事,李氏自然也知道了,一打听那人的去处,心下便是大喜。
激动得不能自已,东西也不收,拉着儿女立马往村子去。
其时也没什么好收的,他们的家当都已经被夜半的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能活命已经是庆幸,想起当日的惊险,孟回看着只顾着激动高兴的娘,眼里平淡的很。
一切都太巧了,她对她那个中了状元爹爹,并不抱太大期望。
“娘,淮儿累……”
走了一路的小孟淮已经累了,再加上房子被烧了突然没了家的这一转变,小孩儿变得有些敏感胆怯。
李氏心疼,一路哄着,见累了忙把人抱了起来。
“淮儿乖,你爹爹回来了,咱回家找你爹爹,你爹爹最疼你了,还记得吗……”
小孟淮只是点了点头,他还记得爹爹的样子,但是久不见那点感情也确实生疏了,只剩下本能的孺慕。
眼看着就要到村口,一直跟在身后不说话的孟回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孟家废墟前围满了人,几个上了年纪轻易不出门的孟家族老也都由着小辈搀扶着走了出来。
看着悲痛欲绝的状元郎叹息一声,忙上前劝慰。
这可是他们孟氏全族的荣耀,以后族里再有出息的小辈,要仰仗状元郎的地方太多,可不敢让他太伤心,损了身子毁了仕途。
何况大丈夫何患无妻,大火是场意外,也是李氏和她那双儿女福薄,受不住这般大的福分,命该如此怨不得谁。
“启漳啊,节哀罢,莫要伤心太过,都是命运弄人想来李氏母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伤心悲痛!”
一旁的村正也跟着劝慰。
“族叔,您告诉侄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孟启漳痛心询问,像是不甘悲愤不愿相信妻儿葬身火海这一事实。
村正叹息一声,慢慢说着,不敢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哎,火是半夜起的,大家伙发现后一刻不敢耽误跑去救火。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想来是你家点的烛火忘了吹不小心烧着什么……”村正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冬日里家家户户都会囤积过冬的柴火,你家也早早的备好,等到发觉的时候,火势太大已经扑灭不得,大家伙想救也救不了……”
“留秀,淮儿回儿……”孟启漳听了更是捶胸悲痛不已,口中喃喃,唤着自己的妻儿。
痴情的模样叫人无不动容。
看着乌泱泱围着的人,隐隐还能听到自己相公伤心的哭声,李氏再也按捺不住脚步更是快了不少抱着儿子就要冲过去。
孟回拉住了她。
“回儿,松开!”李氏回头不悦的斥责一句,想要把她的手晃开。
“娘,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之前一直没有消息,正巧咱家半夜让贼人点了火,大家伙都道咱们被烧死了,这才过不久他就回来了……”
是的,孟家的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
质疑的话孟回说的也是很平静,在她看来一切并不那么简单,太过刻意的巧合的事,那就是早有预谋。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是她觉得很对。
“闭嘴!”李氏暴喝一句,看着孟回的眼里全是责备还有不敢置信。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害我们的人是你爹爹派来的?”
“……他如今未必愿意咱们还活着!”
顿了一会儿,孟回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便又沉默不语,她就是这么觉得,即便不是那也跟她爹脱不了干系。
“那是你爹!”李氏咬牙愤愤,想也不想抬手甩了她一巴掌,见她偏着头嘴角都破了李氏眼神瑟缩一阵似乎是后悔动手。
但又见她始终神色不变明显不知悔改的样子,李氏更是气愤怒瞪着眼睛,有些厌烦的看着她。
“谁教你这般猜忌编排自己亲爹的?回儿,前阵子娘只当你变了性子,变得更沉稳了,却不想你是心都歪坏了。天底下哪有女儿家如此污蔑亲爹的,你……休要再无理取闹……”
李氏训斥完,便不再理会她,甩手撇下人急切的带着儿子往人群去。
现在的她只想着与相公相见,迫切的想要告诉他,告诉他她们还活着,然后一家团圆。
孟回过了一会儿才放开捂着脸颊的手,并不多白的脸上五指印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