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阿善在这待了多久,容羡就陪她从这守了多久。
就连那群御医都已经离开了,容羡见她失魂落魄守在榻边一动不动,走上前强制将人抱了起来。
阿善轻飘飘的越发没重量,算起来她已经两个日夜没好好休息了,被容羡打横抱起时阿善眼前发黑,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仍不放心慈孝太后,阿善抽了抽鼻子道:“我不想回王府,我想留在这里守着祖母。”
“好。”容羡抱着她一路出了慈孝的寝宫,
他温柔应着脚步一拐,“那我陪你去偏殿睡会儿。”
“……”
慈孝太后这一场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让她一下子显得苍老病态。
阿善为了找出她生病的病因,日日留在这贤禧宫不肯离开,容羡在这个时候没有强迫她,她喜欢住他就陪着她住,于是阿善照顾慈孝太后的同时,容羡开始照顾她。
阿善不是感觉不到容羡近日对她的照顾,尤其是他才刚大病初愈,心口又刺了纹身。好多次阿善都说让他回去,容羡明明比她还要忙却硬是要陪她留在这里,还似真似假说了句:“见不到你,我不安心。”
一日午后,容羡忙碌完在贤禧宫的院中睡着了。他是躺在院中的长秋千上睡的,如长榻的秋千架对于容羡来讲有些小,躺在榻上休养的慈孝顺着窗口看到,无奈笑了笑。
“今日阳光虽好,但还是风凉。”
见阿善也在往窗外看,慈孝太后指了指搭在一旁的薄毯,“丫头帮祖母把它拿给容羡吧。”
“好。”阿善犹豫了下,拿起薄毯轻轻走到了容羡身旁。
几乎是在阿善靠近的那刻,容羡就睁开了眼睛。男人五官精致经得起任何角度考验,他墨发垂散华贵的白袍落在地上,随着秋千的轻轻摇晃,暖暖的阳光尽数洒在他的面容,就连长睫都镀了一层暖光。
阿善看着容羡的颜心跳一快,不管她有多不喜欢容羡,但她不可否认容羡那张脸是真的勾人。
“祖母怕你着凉。”只怔了一瞬,阿善反应过来赶紧将薄毯盖到他身上,容羡紧随着起身轻按额角,身子往右一靠,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阿善不动,“我就这么站着吧。”
容羡静静看了她片刻,微白的面容上情绪不显,抬起右手摸了摸秋千上的藤条。
“听祖母说,你很喜欢这架秋千。”
阿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喜欢荡秋千。
容羡知道阿善在侯府的小院中也有这么一架秋千,想起清波园空荡荡的院子,“回去我派人也帮你挂一个。”
阿善眸色微闪,这几天她想了很多,犹豫了片刻,她才回道:“容羡,你没必要这样。”
“我哪样了?”容羡轻挑眉。
阿善回:“你别这样对我好了。”
“原来你还知道我在对你好。”
趁着阿善不备,容羡伸手将人拉到了身侧,阿善跄踉了两步坐到了秋千上,秋千随即晃了起来,她也扑到了容羡怀中。
容羡一手揽着她一手抓着秋千的藤条,他倾身同她低语:“既然知道我在对你好,那你有没有爱上我?”
阿善稳住身体后从他怀中起身,她摇了摇头回:“你别这样了。”
她这次来找他,是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容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人伤害过,但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并不会轻易痊愈。”
“你以为你现在对我好就能让我爱上你吗?”
阿善想笑有些笑不出来,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其实你现在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你让我无法恨你,又爱不上你。觉得自己该狠心厌恶你,可在你关心我时我又觉得自己好坏。”
这种心理真的是挺难言的。就是因为阿善心软,所以她的恨意很难坚持。恨是真的会恨,但恨起来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是对她再一次的折磨。
这几天阿善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容羡那句质问,她真以为他没有心吗?
以前的阿善的确觉得容羡没有心,可当她的梦境与现实混在一起,阿善恍惚已经分不清他是容羡还是前世男主,又或者说他是贵公子。
“求求你了。”阿善努力的想忽视容羡对她的照顾。
她捂住脸颊,声音挣扎道:“求求你别在这样折磨我了,我真的谁也不想爱,只想一个人过平静的生活。”
容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他平静看着捂住脸颊的阿善,忽然捏着她的后颈大力抬起了她的脸。
“唔……”不顾阿善的挣扎,他搂住人倾身封住她的唇。阿善本以为这个吻会暴戾凶猛,但容羡一改往日作风,他轻轻浅浅触碰着阿善,过于的温柔和呵护,险些就让阿善迷失在里面。
“我的爱就这么让你难受吗?”一吻过后,容羡捧着阿善的脸颊。
他的眸色深不见底,沉声同阿善字字清晰讲:“你以为我爱你就不受折磨吗?”
阿善由恨转爱有多难,那么当初容羡由无情转深爱就会有多刻骨。二人相互纠缠谁也不想先认输,直到此刻,容羡仍旧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阿善。
向来高高在上的南安王世子,不可能永远对一个女人卑微求爱,他看着阿善眸色越来越深,所有的耐心全部炸开后,他放开阿善站了起来。
“好。”
容羡声音已经彻底冷了,“既然你觉得我爱你是对你的折磨,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轻轻问:“你是想继续忍受这种折磨,还是想让我禁锢你的自由操控你的思想,把你锁在我的身边让你恨我恨的刻骨,再恨也离不开我。”
“顾善善,你想怎么选?”
今日的阳光很暖,却无论如何也暖不入阿善的心里。
容羡轻抚衣袖,已经恢复成曾经那个冷淡高贵的世子爷,他临走前对阿善施压:“我只给你三天考虑时间。”
三天之后,是选择痛苦爱他还是想更恨他,只在阿善一念之间。
“……”
慈孝太后并没有听清二人都说了什么,她只是看到原本还亲昵靠坐在一起的两人,忽然都变了脸色。
容羡走后,阿善坐在秋千上垂着脑袋半响没动,她肩膀微微颤着像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后来还是慈孝太后看不下去把人叫了回来。
“丫头,你和容羡……”
慈孝太后也是很累了,她看到阿善眼眶发红,想了一肚子劝解的话又全部吞回,她闭了闭眼睛道:“祖母昨日的话还算数。”
“若是你真不喜欢我那孙儿,祖母就做主让你们分开。”
两个不想爱的人在一起实在太痛苦了,曾经的慈孝太后深刻体会过爱而不得的痛苦。如今的她既是心疼阿善又是心疼自己的亲孙子,既然没人能来结束两人的纠缠,那么她不介意来当这个坏人。
于是容羡回南安王府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太后派人送来的和离书。
第135章 唯爱娇妻五
容羡已经不记得, 这是他第几次收到阿善送来的和离书了。
他收到和离书时人在书房,南安王也在, 等到送信的小太监抖着肩膀离去后, 南安王靠坐在木椅上淡淡道:“既然是你祖母送来的,你何不就势签了。”
容羡书房中还压了一份阿善的和离书,捏着薄薄的一张纸,他此时恨不得将它撕得粉碎, 但听到南安王的话后他还是忍住了。
“还是不愿意放人?”
见容羡将和离书收好收入袖中,南安王理了理袖子,“你祖母年事已高,我曾答应过她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就不会对容骅出手。”
他的话外之意是让容羡做事悠着些, 要是他现在就把慈孝太后气死了,那么他们的布局就要提前收网。
“知道了。”容羡脸色不是很好。
话已经说尽, 该了解的情况也已经清楚。南安王知道容羡不愿多见他,所以他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临走时,他似想到什么多说了句:“把不爱你的女人强行绑到身边,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他这是在说他自己吗?
容羡眯了眯眸, 扯起薄唇凉凉笑起来时,他冲着南安王的背影回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样。”
他做事从不后悔,哪怕他最后同容漾一样, 只能守着一具尸体过活。
“……”
慈孝自派人把和离书给容羡送去后, 南安王府一连两天都没有动静。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 阿善守在慈孝太后身边,每当闲下来时不由就会发呆。慈孝太后看出了阿善的心不在焉,她摸了摸阿善的头安抚道:“放心吧,有祖母替你撑着,容羡不敢对你怎样。”
阿善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今日就是容羡给她的三日之约了,说实话阿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她不愿强逼着自己痛苦去‘爱’容羡,也不想自我毁灭助容羡顺利黑化。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太后的助力不仅不会使容羡罢手,反而会使他越加猖狂,波及到更多无辜的人。
阿善担心的果然没错。
慈孝太后见阿善心情不好,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这两日阿善都是住在贤禧宫的偏殿,回去的半路,她垂着头心神恍惚撞到了人,抬头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容羡,顿时吓得捂住脑袋后退。
“原来你还知道怕我。”容羡字字带着凉意,望着她的目光很是摄人。
这四周的宫人都被容羡赶走了,就连康嬷嬷见容羡脸色不好也趁机跑了,等到朱漆长廊上只剩下他们二人,阿善察觉到危险,她转身想跑,却被容羡抓住手臂一把按在墙壁上。
“跑什么呢?”
容羡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范围,他低眸凝视着怀中人,“我说过会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所以现在你准备怎么选?”
阿善咬唇看着容羡,她摇着头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容羡捧住她的脸步步紧逼,“现在你是准备乖乖说你爱我主动收回那张和离书,还是想让我带你回府,把你锁在我的房中,不顾一切的占有你捆绑你,让你恨我恨到极致?”
阿善还不知道,在她第一次给容羡递送和离书时,容羡生出的是什么心思。
想到那些,容羡将胳膊撑在墙壁上,呼吸沉沉咬了下阿善的耳垂。阿善被他的动作惊得一哆嗦,她推拒着身前的人挣扎道:“容羡你不要逼我。”
“是你不要再逼我。”容羡抓着阿善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我对你好是折磨你,对你不好你就继续恨我,顾善善你想让我怎么样?”容羡等待了三天,就只想阿善给他一个结果。
当初他拼死闯入北山林寻千年血炼莲,就是想解除牵连他们二人的独情蛊,变回自己。如今独情蛊解了,容羡却发现他变得更加不像他,这种陌生又令他痛苦的感觉时刻折磨着他。
阿善曾总爱说他是无心之人,是,以前的他的确没有心,他的心都是在爱上阿善后长出来的,那唯一鲜红又温暖的心他都给了阿善,可阿善不要。
“若我签了和离书,你准备如何?”容羡慢悠悠掏出了那封和离书。
阿善偏了偏头,她现在只希望慈孝太后的人快些赶来,“我会离开皇城,选一处景色好又安宁的小镇,开一家医馆。”
“还有呢?”
容羡问道:“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踏足皇城,我在哪里,你就逃离哪里,这辈子都不准备见我。”
阿善咬牙回:“是。”
这的确是她的心里话,刚才她不说只是不想让容羡更加生气,没想到他还是猜到了。
嘶——
阿善话音才落,容羡手中的和离书就碎成了两半,紧接着它们碎成三片四片越来越碎。阿善眼看着容羡把那封和离书撕成碎片,被他扬手洒向空中,他对着阿善嗤笑一声带着无尽嘲弄,“你真以为太后能压得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