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终于是坐不住了,正欲开口,外头就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
“皇上驾到——”
纳兰初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了。
那人告诉她司煜已经不在宫里时,她就动了心思。
只是没想到折了那么多死士,最终司煜还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早知他能回来,她岂会如此匆忙地就对苏家下手?
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纳兰初心中又怕又怒,百般思量的当口,身形挺拔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幽深的瞳孔像是两个无底洞,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毒蛇上身,她背后沁出冷汗。
“嫔妾参见皇上。”
满屋妃嫔,只有苏曈兮一人站着,无人敢出言置喙。
司煜也不叫她们起身,仍旧是面对着纳兰初。
明黄色威严的朝服从背后看过去,更加高不可攀。
“太后挂心朝政,积劳成疾,即日起于慈宁宫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除宸妃外,其余人等扰了太后安宁,抄佛经百遍,禁足半月,小惩大诫。”
两道口谕下来,几乎等同于空置六宫,独宠苏曈兮一人。
在场除了苏曈兮之外的所有人一时都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是震惊于当今皇上不念母子之情到如此地步。
二是震惊于当今皇上偏宠苏曈兮到如此地步。
他竟全然不在乎被扣上不孝的名声,全然不在乎被扣上昏君暴君的名号,也全然不忌惮她们所恃的母家势力。
无心再看一屋子呆鹌鹑一样的人,司煜牵着苏曈兮的手走出了慈宁宫,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有没有被欺负?”男人方才声音里的寒冰尽数溶解。
从小哥哥们就总疑心其他人会欺负自己,这话她听得很多,熟稔地摇摇头。
司煜捏了捏小姑娘柔弱无骨的手,朝会引起的烦躁消散了不少。
“皇上,云郡主求见!”徐茂业凑到司煜耳边,小心地不让苏曈兮听见了。
云郡主方才的模样,应该也是不愿让宸妃知道而担心的。
司煜神色微动,不欲让小姑娘挂心:“我还有些事情,曈曈先回坤宁宫,若是无聊了,便随意在宫里玩玩。”
“如今宫里你最大,谁都不能欺负你。”
司煜帮小姑娘拢了拢斗篷的领口,确保一丝寒风也吹不进去才放心离开。
……
乾清宫里云朝歌早就在殿内等候,见司煜进来,兀自行了个大礼,徐茂业连搀扶都没反应过来。
“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女不愿嫁与台吉。”
她身上风尘仆仆,脸上却并无太多悲色,只有坚定与决绝。
“为何?”
司煜倒不是真心想问,只是这事免不了被小姑娘知道,他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臣女……臣女自幼放浪形骸,绝非良妻之资。台吉英勇有为,当寻一贤良之人相夫教子。”
云朝歌说出已经想好的托词。
那个台吉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原以为是良配。
但前不久她才知道那个台吉已经与一个女子私定终身,却因为父王属意,他竟最终决定辜负那个女子。
良禽择木而栖,虽与那女子未谈及婚嫁,后又补偿那女子牛马土地,但他背弃心爱之人迎娶郡主,云朝歌心中已然不齿。
如今这般说辞,也是算是全了一起长大的情分。
“你可知,若朕当真如此收回成命,你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司煜嘴中分析要害,脸上却无表情。
若她不是苏曈兮的好朋友,今日连见他的机会都不会有。
“臣女甘愿。请皇上成全。”
云朝歌磕了一个头,是为感谢。
新皇暴虐无情,如今肯如此,已是看在曈曈的份上。
“既如此,那——”司煜的话被打断了。
“将军,您不能进去,皇上在召见云郡主。”
“皇上,郡主年少莽撞,请皇上赎罪。”
苏星麒这次也没有穿张扬的紫色,眉眼间强行压下戾气。
“苏将军,此事与你何干?”云朝歌此刻脸上却浮现出悲色来。
“本来郡主私事臣无权插手,但臣身为传旨大使,便有维护圣旨的义务。”苏星麒不知是为何,并不看云朝歌那双深邃又蕴着痛苦的双眸。
司煜对他们俩的事情并不关心,但一个是小姑娘的哥哥,一个是小姑娘的好友,他不得不耐下几分性子。
徐茂业俯下身子:“皇上,宸妃娘娘在御花园遇到了平美人。”
此言一出,司煜再没有应付两人的心思,留下一句“兹事体大,改日再议”,便前往御花园。
思及平美人身边的钉子的回禀,他心中的猜测几乎肯定了九分。
希望她聪明一点,不要浪费这难得的机会,自掘坟墓。
……
司煜几乎将大半个后宫都禁了足,桑茶放心地带着苏曈兮去御花园喂鱼。
御鲤池位置特殊,便是寒冬腊月也不会结冰。
今日难得地出了太阳,暖洋洋的冬阳照在红灿灿的鲤鱼身上,池面波光粼粼。
苏曈兮拿着鱼食在池边投喂,胖乎乎的鲤鱼摆动着或透明、或渐变、或火红的大尾巴向她聚集,从水面冒出一张一合的鱼嘴。
小姑娘喂得投入,不多时,桑茶给她准备的鱼食便喂完了,她又央着桑茶再去取。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曈兮以为是桑茶取鱼食回来了,满脸期待地回头,却看到一个穿着素雅的女子,正是平美人。
冬日的白雪尚未融化,平美人穿着披着纯白的斗篷,头发上也只简单地用一只簪子固定。
与李贤妃的刻意风雅不同,眼前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倒真有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
“嫔妾参见宸妃娘娘。”平美人盈盈行礼。
苏曈兮不知道她刻意过来,是要与自己说什么,只退开了池边,定定地看着她。
平美人掩藏住了眼底的嫉恨,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嫔妾听闻前些日子,皇上身子不适,娘娘在乾清宫侍疾月余,嫔妾等未能替娘娘分忧,很是惭愧。”
平美人微微抬眸,扫视着眼前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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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婚姻与谈恋爱是截然不同的,婚姻就是需要必要的利益衡量。云姐姐不是圣母,只是当不在乎对方时,哪怕是背叛也不会让人那么生恨。
终于赶在八点之前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