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头头鼻青眼肿依旧倔强抬头:“告诉你娘个头……”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连带着后半句话被陈明海“噗呲”一脚踩进了土坑里。
陈明海知道裴沽酒最大的禁忌就是她去世的母后,因此赶在裴沽酒发怒前阻断了他的话。
饶是如此,裴沽酒依旧面色阴沉地看着头头,知晓现在从他嘴里撬不出任何有用的话,便起身在空气中拍了三下手。
黑影转瞬即至,对裴沽酒拱手:“殿下有何吩咐?”
裴沽酒指了指陈明海脚下的头头:“带回去,严刑逼供背后之人。”
“是”那人领命,很快便手脚利落地带着强盗头头离开了。
至于剩下那些强盗,裴沽酒让另一个自己带来的侍卫去报官了,这里离最近的县城不远,想必很快就能将这些人关进去。
江月弦看着裴沽酒井井有条的处理着这些,表现出的样子与传闻中相差甚远。
正在思索间,便见裴沽酒扭过头向几人走来:“走吧,隐藏在暗处的还有我的人,安全不用担心,眼下我们要加快速度到虞县,看这天气,过不久就要下暴雨了。”
丝毫没有要隐瞒自己也准备人的事,江月弦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点头与几人一同进了马车。
马车悠悠行走,没过多久,果然如裴沽酒所说下起了暴雨。
乌云如灰墨般接连连接在一起,如黄豆般大的雨滴一颗连着一颗,密密麻麻地从乌云下坠落形成一片雨幕。
狂风几欲将树拦腰摧折,马匹在狂风暴雨中长相嘶鸣,身后拉的马车颠簸不断。
裴沽酒有些担心地看向马车外,明明距离虞县只有两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可偏偏下了暴雨。这样一来,所用的时间便要加倍。
为了不影响路程,陈明海自告奋勇地出去驾驶马车。她原本想让带来的侍卫来,可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跟上,想来是暴雨阻碍的原因。
陈明海在外边已经两个时辰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这路却依旧看不到尽头。
裴沽酒坐不住了,她确实有些担心陈明海,便到外居拉开了轿帘。
轿帘拉开的一瞬,狂风暴雨瞬间袭来,扑打得她狼狈不堪,低眸一看,此时的陈明海完全一副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身子不自觉地大幅度颤抖,连牙齿也在颤抖。他身上的蓑衣完全起不到效果。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陈明海回头颤着声音道:“殿…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这辆马车其实很大,车厢分为四部分。最外面的是马夫驾车的地方,掀开外帘进去是一小段车厢,是给赶远程路时马夫轮流休息的地方,被称为外居。再往里便是另一席轿帘,进去后便是裴沽酒她们休息的地方,也成为内居。
第三层则是休息睡觉的地方,第四层则是放置杂物的地方。可以说,这辆马车相当奢华。
平日里,内居那扇帘子都是束起的,只有到了暴雨天或严寒天气,那帘子才会放下。
外居与内居相隔不远,风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样。
裴沽酒没顾陈明海的反对,迎着暴雨走到外边,道:“你先进去,我来赶会路。”
陈明海大惊,就要拒绝,却听裴沽酒道:“这是命令。”
若是再这么让他赶下去,路到头了陈明海的小命也到头了。反正剩下的路应当也不长,索性裴沽酒便出来接替他。
陈明海还在犹豫,就听裴沽酒道:“进去,一个人淋总比两个人淋好。”
陈明海借着月光看清了裴沽酒的侧脸,怔愣一瞬后便颤抖着进了外居。他缩在角落不停颤抖,紧紧抱住自己取暖,看向裴沽酒的眼神止不住地担忧。
裴沽酒被雨吹得睁不开眼,驾着马车希望快些抵达虞县。
内居,江月弦知道裴沽酒去做什么了,再加上内居的帘子那边出现了一团黑影,就是猜也能猜到,裴沽酒是去替陈明海了。
“兰心,拿一套蓑衣递给殿下。”
兰心眨眨眼,起身没走两步忽然道:“太子妃殿下,奴婢可以再拿一条脸帕吗?”
江月弦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蓑衣拿给裴沽酒,至于脸帕,自然是拿给那个小太监的。
江月弦没阻止,先前陈明海对兰心的照顾她倒也看了出来,便没有多言。
礼尚往来罢了。
外面风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陈明海在外居逐渐恢复过来,只是身子依旧冷的没有知觉,还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摸了摸昏沉晕眩的脑袋,支撑着身体本能地想出去接替裴沽酒。
殿下为他做这么多已经足够了,不能让殿下生病。
他歪在角落用力想要站起来,忽然感到身后似有动静,下意识回头,看见的便是一条脸帕与毯子被轻放在他身边。
兰心小声道:“这是太子妃殿下让我拿给殿下与你的,这套蓑衣劳烦你交给殿下。”
陈明海愣愣地看着兰心,片刻后接过蓑衣对兰心道了声谢。
兰心摇摇头,笑道:“不用,要谢也应该谢太子妃殿下。”
陈明海点头再次道谢。
兰心走后,陈明海便换上蓑衣,掀开帘子对裴沽酒道:“殿下您快进来吧,我休息好了!”
从裴沽酒出去到陈明海拉开外帘不过半个时辰,雨声太大,裴沽酒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迎面而来的马蹄声打乱了两人的对话。
虞县接送他们的人马终于到了。
两个半时辰前,裴沽酒收拾完一窝强盗后,便让人快马加鞭去请衙役。那县丞见下了暴雨,虽知道裴沽酒不缺人马,可为了讨好他还是派了人马去接几人。
巧的是,他们来的正好,裴沽酒这时候正缺赶马的人。
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三四个人接替了裴沽酒与陈明海的位置。
江月弦与兰心已经去了三室休息,将内居让给了裴沽酒与陈明海。
两人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用脸帕擦去身上的水,陈明海一边擦一边道:“殿下,这通往虞县的路途中怎会无一所驿站?”
裴沽酒抹了把脸,说话时整个人忍不住颤:“之……之前是有的,只……只是去年被父皇废除了。”
陈明海便没再说话,这两年,皇帝行事越来越古怪。去年由于天灾,百姓们收成不好,皇帝竟以此为理由废除了不少驿站。而废除驿站没过多久,又以修新路的理由增加了税收。
一时之间,百姓们怨声载道。
朝上当时有不少大臣都反对此事,可皇帝却铁了心要增加税收,甚至因此斩了不少大臣。之后,便没人再敢劝谏。
税收收上来,若真是修路,那倒也算好事,可皇帝不知为何一直没将修路的事提上日程。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开始乱来了。
陈明海点点头表示知晓,却是不敢再议论此事。
没过多久,三室与内居之间的木门被轻轻打开,江月弦站在门口处,望向裴沽酒:“进来。”
她今日穿的一身白裙,浑身不染纤尘,与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言,裴沽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看见了江月弦毫不迟疑转身进去的身影。
裴沽酒看向陈明海,陈明海耸耸肩意思自己爱莫能助。
犹豫片刻,裴沽酒还是推开了木门。
陈明海被木门带起的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心里想着,太子妃殿下怎么连关心人都是冷冰冰的。
三室内,裴沽酒进去后便感受到了一阵温暖,瞥了眼桌上放的热炉,又抬头看向了江月弦。
她找自己来有何事?
江月弦看她一眼,忽然对兰心道:“出去看看殿下身边的人如何了。”
兰心应下,转身出了门,离开前贴心地将木门关的严丝合缝。
三室内只剩下裴沽酒与江月弦两人。
三室是休息的地方,自然比外边要大上许多,里面摆了一张床榻一个桌子。
说是大,可当两个人站在里面时,间隔的距离也不过两步有余。
江月弦坐在床边,看她愣愣地站在那,时不时抖一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对她道:“过来。”
兴许被冻得大脑有些不灵活,在听见江月弦的话时,裴沽酒只眨眨眼道:“过去干嘛?”
江月弦抬眼看她,兴许是被雨打湿过的原因,裴沽酒那张平日里稠丽风流的脸散去了些漫不经心与薄情,多了些天真懵懂。那张白皙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被打湿的乌发贴在脸侧滴着水,只有那双眸子,亮的出奇。
裴沽酒浑然不知,她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淋湿的狗狗,双眸明亮无辜地看着江月弦,很难不让人心动。
江月弦心跳漏了一拍,双眸深处闪过一丝惊艳,又逐渐化为笑意,她看着她的双眸,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清冷的嗓音竟带了些柔和引诱:“过来,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