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盯着我看作甚?”许云湛如今仍是不争气地动不动就脸红,暗自气恼不已。
“谢谢你,许云湛。”柳飘飘轻笑一声,真诚道:“自从遇到你,似乎总能遇到好事。”
虽然上天没有给她开外挂,随身空间或是系统这些穿越必备的金手指也完全没有,但她还是觉得很幸运,很感恩。况且,每次从空间里掏出不凡的东西,少了还好,掏的多了总会被人发现不对,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忽悠这秀才尚且任重道远,其他的,不敢想。
如今刚刚好,每一个惊喜都可以当做是生活中的小小确幸。
“是吗?”许云湛看着她笑意盎洋地猛点头,于是也绽出灿烂的笑容,“那就好。”
俩人赶在最后时刻抵达集市口,李大伯的牛车上又坐满了人,见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脸上俱是闪过嫉妒和贪婪。一个妇人扬声道:“诶,秀才这是买的什么这么多啊,给我们瞧上一瞧。”说着就要上手抢过。
许云湛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笑道:“没什么,都是成亲通常要用到的物什。时间太过仓促,之前都没准备好,今日赶上集市就一起置办了。”
那妇人讪讪地放下手,“日子近了吧,怎的不见你喊我家去吃酒啊。”
许云湛一家才搬到柳树村三个多月,闵氏似乎不太善于与村里的农妇打交道,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家里摆弄针线或是折腾菜园子,与其他人往来不密,也就因为云清总喜欢往李大伯家和何大娘家跑,才与他们渐渐熟识起来。而许云湛要忙着读书,与村里的大小伙子更是玩不到一块去。
因此许云湛最后决定只请了三家人来吃饭完全是不想惹上太多麻烦。况且柳飘飘情况特殊,就算请了他们来也只会扫兴,何必自找苦吃。
“我们家才到柳树村不久,许多事情还没整明白,这次婚礼又太过仓促会有许多顾及不到的地方,因此就不打算大办了。”许云湛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想了想从包裹里掏出几把糖,“来,几位婶子嫂子们吃点喜糖。”
于是一群人上前来抢喜糖。都说吃人嘴短,拿到喜糖后,众人总算安静了,有几人甚至小声地道了喜。
哪怕许云湛什么都不说,也她们比当事人都要更清楚情况如何。毕竟时刻关注柳家动态已成为村民茶余饭后的消遣,不需特意打听,柳老太太那个大嗓门嘴一秃噜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有时看热闹的都忍不住为柳飘飘感到不平。摊上这样的家人,不被逼得疯魔简直活不下去。
许云湛和柳飘飘进了许家院子,正奇怪今天云清怎么没如往常一样飞扑过来,就见他正坐在院子里怀抱着秀秀,有一搭没一搭地细声与秀秀说话,偶尔挑几根菜叶子投喂小兔子,忙得不亦乐乎。
听到脚步声,这才忙里偷闲地抬头看,见着两人,忙开心道:“哥哥姐姐,你们回来啦!”跑过来时也没舍得放下怀里的秀秀。
柳飘飘例行摸他脑袋,问道:“今天乖不乖?”
“乖!”他依赖地蹭着柳飘飘的手掌,又脆生生地补充道:“秀秀也很乖!”
秀秀确实很乖,自从抱回家后,它就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给米汤就喝米汤,给肉汤就喝肉汤,也不挑剔。而且意外地很亲人,也知道谁对它最好,最喜欢躺在云清的怀里呼噜噜地睡觉。闵氏如临大敌地防备了一整天,见它没有什么威胁,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晚饭柳飘飘做了凉拌海带,紫菜蛋汤,虾干粥,简简单单,就弥漫着满满的海的味道。
云清高兴地说:“啊,这就是海的味道啊,我明天就告诉铁蛋我吃到了海的味道。姐姐,下次我也要到海边去,捡许许多多漂亮的贝壳。”
五六岁的孩童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见着新鲜的东西总要问十万个为什么。柳飘飘也没以“小孩子懂什么,长大后你就知道。”来敷衍打发掉,她把知道的都认真讲一遍,力求简明易懂。
通常,许云湛也会在一旁静静地听,可一旦听得兴致上头了,追问的问题更细致更深入,常常把她问得满头大汗,不得不敷衍道,“总之,就是这样,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惹得许云湛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她还得更理直气壮地瞪回去才算。
她可真是太难了。
晚饭过后,几人坐在院子里。许云湛把钱袋子放到闵氏面前,“这是今天卖地精赚到的银子,已经花掉了些置办东西。”
闵氏拿过钱袋子打开一瞧,惊道:“竟然这么多!”
许云湛点点头,“运气好。”并不多做解释。
“既是你们赚到的,就好好收着便是。”闵氏把钱袋子又推了回去。
许云湛看了柳飘飘一眼,接着道:“我和飘飘商量好了,想先用这钱买些地种种粮食。”
“飘飘想种地?干农活很辛苦的。”闵氏这下真是被惊到了,这些银子已经够在镇上盘下个地段好的铺子了,哪个姑娘家愿意在地里辛苦刨食?而这柳飘飘偏不,不想着往镇上跑就算了。竟然还主动要种田。
“嗯,我就这一身蛮力,种田正好。”柳飘飘是真的喜欢这种田园生活,至于以后会怎样,目前还考虑那么远,但现在她想先从种植大业开始。
闵氏沉吟道:“想必你也清楚,我完全不会伺弄庄稼,只怕帮不了你什么。不过,”她慈爱地笑道,“既然你想种田那就去吧,我们飘飘那么勤劳能干总会有收获的。”
“谢谢大娘。”柳飘飘感激道,闵氏真的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不然也养不出许云湛这么善良的人来。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几件首饰,若是这银钱不够,我给你们添上一些。”
“够了,够了。”柳飘飘忙拉住她的脚步,“不急,咱们得一步一步来。”
“好好,那等你们需要的时候一定得和我提,不许客气。”
“嗯,谢谢大娘。”
“诶,谢啥!”闵氏轻撩起她垂在耳畔的碎发,温柔笑道:“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啊?”
“好。”
第二日,许云湛和柳飘飘趁着大家还没下地干活功夫,早早出门,提了坛酒一起到村长家。
时间掐得刚刚好,刘常青来开门时,刘家刚吃好早饭,薛氏和刘红川正收拾碗筷。
刘常青疑惑地把人迎进门,高声喊道:“爹,许秀才和柳家大姑娘来啦!”
彼时,刘文山还坐在桌边享受饭后一杆烟,听到这话也惊讶地挑了挑眉,嘀咕道:“这么早,又是什么事啊?”
他才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那两人就走了进来。
简单地问候完,许云湛直奔主题,说明来意。
“你们要卖地?”刘文山怀疑自己没听清,又重新问了一遍。
“没错,是要买地,不知村长可有空地卖给我们?”这回是柳飘飘问道。
刘文山看了她一眼,见许云湛没说什么,于是道:“你们知道的,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卖地的,所以,还真没地可卖给你们。”
许家是新来的外来户,村里自然不可能分地给他们。
“我见山脚下那一带的缓坡尽是杂草的多,那些地可卖?”
“嗯?难道你不是要买地种粮食?”刘文山睨她,“那些土地太贫瘠了,种不上庄稼,杂草都不愿长,你要来做什么?”
刘文山示意许云湛快管管他这脑子抽掉的准媳妇,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的呀。
许云湛笑笑,“飘飘她想买,还请刘大叔行行方便。”
“哎呀,我说你们!我可是为了你们好!”刘文山不悦地瞪着他们,“你也看到了那些地杂草很多,若是能种粮食,谁又愿意让它荒废,耕地可是金贵着呢。”
柳飘飘自然知道,早前她已经把周边都认真考察了遍。柳树村的肥田确实不多,有很多土地许是种植同一种作物太久,又没能好好休养,因此变得不适宜再种那种作物,但这时代的作物种类有限,没有合适的轮换着种,因此那些地最后就只能荒着。
这时代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要给作物施肥,别说堆熟农家肥,就是简单地把稻草麦秆烧成草木灰送还田都不清楚,收回去用于烧饭之后,就丢到角落。
但是柳飘飘知道啊,她可以做好农家肥后给土地施肥,也可以到山上去挖些腐殖质泥土来当客土啊,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手里可是多了几样新种子,如今那些地种上玉米和土豆正合适。
于是,她坚定地道:“村长,你就卖给我吧,反正种出个好歹来都算我们自己的,绝不会怨恨你。”
刘文山心塞地看着眼前一个执迷不悟,一个纵容无度,最后只能无奈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随你们的便,若是以后后悔了,可别哭着来求我。我现在就把丑话讲在前头了,这土地一经脱手,概不负责。”
“好的。”柳飘飘笑眯眯地道,“对了,村长,许家院子周围那片地也能一起卖给我们吗?”
“怎么,你还打算留着建新房?”柳文山已经被气得完全没脾气了。
“建新房?算是吧。”
“建新房能占多少地,我直接划给你就是。”
“但我想要那一整片。”
柳飘飘已经规划好了,建上新房,房子旁边圈个菜园子,猪圈,鸡圈,为了美观,再种上一圈果树花树,还要开几个苗圃,方便育种育苗。
所以地方不大可不行。
“你!”刘文山瞪了眼柳飘飘,柳飘飘面色不变,他又瞪了眼许云湛,许云湛还冲他微微一笑。
刘文山心累地手一挥,不愿再多说,“行吧行吧,爱咋咋地,反正最后吃亏的又不是我,我操的哪门心思?明日一早随我到镇上的府衙过文书,盖官印就行了。”又催促道,“快走吧,我们该下地干活了。”
许云湛和柳飘飘离开后,刘家一大家子面面相觑。
薛氏不确定道:“这秀才怕不是疯了吧,不然怎么就敢把银钱给那柳飘飘随意霍霍。这柳飘飘果然邪门!”
刘文山顿了顿,瞪她,“说话小心点,别胡咧咧。”
薛氏不高兴地撇撇嘴,小声道:“本来就是,还不许人说!”
“我倒是好奇,许秀才哪来的钱,拿出六十两眼都不带眨的。”刘常青奇怪道。
“许是人家祖上积下来家底呢。”刘文山瞪他,“你好好赚钱,也给你儿子攒点家底啊。”
刘常青一噎,心下不服气暗道:你不也没给我留什么家底?
“诶,只有我觉得这柳飘飘和传言中的很不一样吗?”刘红川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似乎和以前也很不一样呢。”
其实刘红川与柳飘飘并没有什么交集,大小姑娘们凑到一块玩一起说悄悄话时,柳飘飘总是在地里忙活,因此她们从未说上一句话。她甚至没看清过她的脸,只见过她的妹妹,长得干净漂亮。
今日一见,终于能近距离观察,这时她才发现,柳飘飘长得很漂亮,甚至比柳絮絮还要有韵味,气质从容淡定,自有一股独特的魅力。
果然,许云湛并没有眼疾,有眼疾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