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司予尘和她在同一个酒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促使喻岁安下意识去人群中搜寻司予尘的身影。
她才刚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正中间区域的司予尘。
这人长相从学生时就出类拔萃,就算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所里,也实在很好辨认。
他穿着件黑色衬衫,身形修长,双腿交叠,手里捏着酒杯,懒懒靠在卡座上。
喉结上下滚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因动作太过随意,倒透出一股子邪魅的气息。
像是察觉到喻岁安看过来的视线,司予尘又重新倒了一杯酒,这才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眼神越过人群碰撞,一个没躲,一个也就没让。
喻岁安恍然想到大学时的某个场景。
那时候两人之间还没有什么交集,司予尘家境殷实又长相帅气,学校里经常传出有关他的话题。
大约都是和哪个系的系花扯不清关系。
季晴把那些传言当八卦,茶余饭后说给喻岁安听,喻岁安却不觉得奇怪。
她语气淡淡,像是早已预料般:“我第一次见他,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就知道是个很多情的人。”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将她扯回现实。
【过来喝一杯?】
司予尘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指尖还在屏幕上按动。
【我想近距离看看,你平常都是怎么跟我演戏的,喻岁安。】
喻岁安实际上是个脾气很倔的人,但她现在不会选择和司予尘作对。
因为她知道,这场交易之下达成的婚姻,合作共赢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想在这风云怪诞的南城根牢蒂固,司予尘就是她的靠山。
所以就算听到司予尘这样说,她还是端了杯酒,起身朝他走过去。
身为年轻的旅游业高管,司予尘不仅是tc集团总裁,旗下公司更是涵盖旅游、餐饮、酒店等多个方面,平日里想和他搭上关系的人可以说是又多又杂。
喻岁安就被当做了其中之一。
司予尘的订的卡座很大,但此时身旁也坐满了人。
喻岁安没有空位,只能站在司予尘身前,稍稍挡住他的视线。
“我来敬你一杯,司予尘。”喻岁安将酒杯稍稍倾斜,等着司予尘来和她碰杯。
但司予尘却没这么做,他把手中的酒杯递给身旁的女人,然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一杯,该是你自罚的吧。”
喻岁安稍稍一愣,周围的人听到声音此刻都盯着她,某种尴尬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蔓延。
果然,司予尘这种恶趣味的人,就没打算轻易让她下的了台。
“也是。”她说着,露出一个略略妩媚的笑容,抬头将杯中的洋酒一饮而尽。
喝完,她还将酒杯倒过来示意。
酒喝的太快,残留的酒渍附着在唇上,透过口红泛起潋滟的水光,更加勾人。
司予尘盯着那抹唇间的晶莹,眯了眯眼睛,没做声。
“现在倒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手里拿着司予尘酒杯的女人冷不丁出声。
女人穿着打扮价格不菲,看着也是哪家的大小姐。
只不过不太注意自己的姿态,说话时,半个身子都快靠进司予尘怀里。
“以为过来碰个酒,套个近乎,就能和司总扯上关系了?”
见司予尘没有阻止的意思,以为是他纵容自己,女人的话语便愈发猖狂。
“说难听点,想靠身体往上爬的女人我见得太多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我们予尘看不看得上你。”
女人端着酒杯,就着司予尘方才碰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笑容好不得意。
予尘?
倒是喊得亲密。
喻岁安看着女人,也笑:“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我还没开口,你就把自己总结完了。”
“你说什么?”女人像是没料到她这样的回答,怒目圆睁,握着酒杯的手陡然捏紧。
“连他结婚了都不知道,要不你先问问司予尘,我是谁。”
她才没打算正面和这女人起什么冲突。
司予尘的风流债,应该丢还给他自己解决。
“予尘,这女人说话颠三倒四的。”女人的脑袋往司予尘肩膀的方向偏了偏,娇滴滴开口,“你让人来,把她赶出去,好不好?我不想看见她。”
女人的酒气混着脂粉气,司予尘没由来少了几分兴致。
他伸出一只手,把女人的身子从自己身上推开,随后挺直了背脊。
“任小姐,我们是来谈公事的,恐怕还没熟到这个份上,还是换个称呼吧。”
堂堂总裁,挺不要脸。
喻岁安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一桌人都快喝的烂醉了,谁到这地方谈公事。
“予尘,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明明”女人的眼底顿时泛起雾气,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她实在不知道,这气氛怎么忽然就颠倒过来了。
“或者,合同就先不签了。”
司予尘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眸色一沉,拍了拍衣服起身,好像要把女人残留在身上的气息掸走一样。
“任小姐似乎听力不太好,听不见别人说的话,回去让任老爷子带着去医院看看耳朵吧。”
“毕竟,身体最重要。”
话说的体面,实际上却是指责。
“哐啷——”一声。
玻璃酒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顿时四分五裂。
愣是周围几个醉酒的,也清醒三分。
“司予尘!”
任小姐双拳紧捏,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几乎要被气歪。
“我有多喜欢你你不清楚吗,我付出那么多,现在一两句话想撇清关系,你就这么对我?”
有人轻轻扯了扯任小姐的裙子,想让她冷静些,却被她一把甩开。
司予尘不在意地笑笑:“生意场上,逢场作趣罢了,任小姐说这话,旁人还以为我真把你怎么了。”
话语间的直白程度,是毫不避讳自己的放逸风流。
说着,他一把握住喻岁安的手腕:“走了。”
喻岁安来酒吧是寻开心的,被这女人这么一讽刺,当然没了玩乐的心思。
这么被司予尘牵着走,也不想着挣脱。
反正他俩回的也是同个地方,还能搭个顺风车。
倒是一直在远处观察事态的季晴急了。
她一路小跑过来拦着人。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季晴看看司予尘,又看看喻岁安,摸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没事。”喻岁安宽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你呢,怎么回去?要不我给你叫个车?”
“你不用操心我,我晚点和我朋友一块儿回。”
“那行,我先走了,下次见。”
南城夏季昼夜温差很大,这晚上她喝了不少酒,此时出了大门口,被夜里的风一吹,大脑登时变得有些迷迷瞪瞪的。
她踩着细高跟,眼睛里有重影,下楼梯的时候多数了一截儿,差点一脚踩空。
还是司予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他的力道很大,喻岁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扯住了司予尘的衬衫。
她的脑袋几乎要挨上司予尘的胸口,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带起一阵好闻的发香。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司予尘觉得自己也有点晃神。
“看路。”
他沉声说了一句,不太自然地松开手,转身就走。
喻岁安站直身子,跟在他后面,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谢谢”。
这点小事,司予尘也不会往心里去。
司机已经提前将车子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让喻岁安先坐进去。
车子拐上大路就开始提速。
司予尘的车,静谧性做得很好,将一切噪音都隔绝在外。
夜色浓重,司予尘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窗外的光影不时投进来,从司予尘的脸上飞速略过,留下一小片晦暗不明的阴影,倒是将整个侧脸衬得更加轮廓分明了。
像司予尘这样的人,从小身边就绕着莺莺燕燕,也属正常,喻岁安心想。
谁让人家那张脸,就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看什么?”
司予尘突然出声,吓了喻岁安一跳。
她凑上去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司予尘依旧合着眼。
喻岁安不屑撇嘴:“看你挺潇洒的。”
“我能有你潇洒?我不拆穿你,你在我面前还真是演得越来越有劲了。”
司予尘转头看她,琢磨不出话里是什么语气。
“前阵子萧家的小老板才约过看电影,转头就是小男生追着要跟你逛街吃饭,十几二十岁大的人了一口一个姐姐,我听着都害臊。”
“年轻嘛,弟弟们都比较粘人。”喻岁安讪讪地笑。
“无所谓,只要你不往家里带,不在老爷子面前露馅,我没工夫管你。”司予尘的注意力从喻岁安身上挪开,重新闭上眼睛。
不过他的这句话,喻岁安没有再回答。
司予尘大概真的对她不感兴趣,也懒得再睁眼同她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一路驾驶平稳,不知这么过了多久,就在司予尘快要睡着了的时候。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靠上了他的肩头。
司予尘猛地睁眼。
这才发现是喻岁安的脸,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不知几时也睡着了,车后座两侧没有支撑,于是整个人就这么一点点地,朝他靠了过来。
两人距离挨得极近,似乎还能听见喻岁安浅浅的呼吸声。
那股若有似无的发香,又传了过来。
司予尘不客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喻岁安,你没有骨头吗?”
喻岁安毫无反应。
她睡得很沉,还有些不太安稳,即便在梦里也双眉紧拧。
然而那张往日里瞧着有些清冷的脸,此刻却在睡梦中褪去了锋芒,变得柔和起来。
睫毛纤长,鼻尖挺翘,化了妆后,双唇更是殷红小巧。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
她长得好像也挺好看的。
大概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到,司予尘指尖一滞。
良久,他还是垂手阖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