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我之前,您俩可得想清楚了,眼面前您二位可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了!”儿子淡淡道:“姐姐在草原生了孩子,连信都不给你们捎一个,你们觉得还能指望她?”
夫妻俩瞬间气势萎靡,一夕之间,竟是老了许多,望着置下的偌大家业,突然之间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小翠是不关心的,黄彪待她极好,又大了她许多,便是有时候她心中有些不舒坦,也权当是哄小孩子一般,乐呵呵的半点不动怒。
她有时候都怪不好意思的:“你对我这般好,就不怕将来哪天把我给惯坏了么?”
黄彪揉着她的头,哈哈笑道:“老子的媳妇,自然是宠着来的,便是翻了天又如何!”
这个外形彪悍长相一般,说话也粗俗至极的男人,在她孕期吐的厉害之时,各种为她做吃的,练就出一手好厨艺。
她怀孕后期身子笨重,黄彪每天晚上便给她端水洗脚,冬日里更是将她冰冷的脚给捂怀里。
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黄彪却是不以为然道:“人王爷那么厉害的人,都可以为了王妃娘娘洗脚,我没那大本事,可这洗个脚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黄子漠出生之后,黄彪每天晚上起来给孩子换尿片,孩子哭夜不
肯睡,他便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走着。
小翠觉得自己前半生所有的苦难,都是老天对自己的考验,就是为了让自己遇见阿梨姐,而后遇见这个男人。
黄老太待她极好,黄彪快三十了,才娶了这么个青葱一般的小丫头,黄老太每每想起,这姑娘也就比侄女大那么一两岁,心中都对儿子不耻的很。
老人家固执的认为,是儿子年纪大了,身边没女人一时没把持住,才欺负了人家小姑娘,为此黄老太很亏心,只能加倍对小翠好来偿还。
“这鸡汤用的药材是王妃娘娘送过来的,她说那头走不开,让我这好生照顾你,可得多喝一些,才能对得住人家娘娘一片好心!”黄老太一边说着,一边劝儿媳妇多喝一些。
小翠苦笑道:“娘,我这已经喝太多了,这还没出月子,都长得跟猪没区别了,再吃下去,那不得胖死啊!”
黄老太嗔怪道:“胡说咧,哪里胖了,你就是太瘦了,这以后小子可还得吃奶呢,你要是不多吃点,哪有得给他吃的!”
老太太变着法儿给小翠弄吃的,让小翠感动之余,不免会想,或许是她跟亲娘是没有缘分的,来这世间,便是为了遇见阿梨姐,海棠姐,还有黄家一家
人的。
随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软软糯糯靠在怀里叫娘亲,小翠觉得从前心中那股子戾气,似乎也渐渐消弭了不少。
黄老太在草原住了很久,直到黄子漠开始蹒跚走路,这才回去村子里。
儿子媳妇都待她极好,可这大草原上,不管是吃住她都有些不习惯,她还是喜欢村里多一些。
“那小模样虎头虎脑的,捉个小蜻蜓都要拿来叫我看,就那么叫着,奶,奶你看,看虫虫!”黄老太跟村里老太太讲孙儿的趣事。
“啊呀,咱就是说,你说那么丁点大的孩子,他咋就那般叫人疼呢!”老太太说起孙儿,眼里心里都是笑。
黄彪这个年纪才得了这孩子,老太太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天上地下她都觉得她孙儿才是最好的那个娃。
身边老太太们一边打趣,一边与黄老太说着草原上的那些事,只有小翠娘低头在一旁静静听着,眼里苦涩却是无人看见。
第二年春天,小翠与黄彪要去长安城受封,这才将儿子放在了村子里。
小翠娘终于见到了这个听说许久的外孙了,那孩子半点没有遗传到黄彪五大三粗的模样,反而生得很是清秀,说话像个小大人儿一般,看着就让人喜欢的紧。
小翠娘恨不得将自己屋里所有好吃的都给孩子,便是连小宝这个做舅舅的,也对孩子很是看顾。
可那一天她正给黄子漠喂吃的时,刚巧遇上了从长安城回来的小翠。
“以后不要给他吃那些了,孩子吃太多了不好!”小翠抱着孩子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小翠娘心中有怒火有愤恨,甚至还有着卑微的乞求,就不能原谅她么?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那副样子,像是自己会害她儿子一般。
黄老太叹了一口气,都不知从何劝说,这母女俩之间的隔阂太深了。
隔年,小宝终于成婚了,娶了县城一个小地主家的姑娘。
姑娘生的不是很好看,可胜在身子壮实,嘴巴又甜会来事,将院里的老太太大娘婶子喊的那叫一个甜。
小翠娘不是没想过摆婆婆的谱,可每次她还没开始,儿媳妇就在小宝面前要哭不哭的样子,让她有苦说不出。
儿媳妇怀孕之后,她更是欣喜万分,压着心头不喜,尽心尽力伺候着儿媳妇。
一朝瓜熟蒂落,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
儿媳妇生了个小丫头,她还没来得及显露出一丝不喜,小宝已经将孩
子给抱到一边去了。
“这是我姑娘,是我媳妇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要是喜欢,你便照顾着一些,可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眼不见心不烦,少过来便是!”
儿媳妇抱着那丫头片子冷哼道:“我可不是大姑姐,何况咱这村里女娃子都厉害的很,我这宝啊,有那么厉害的姑母,指定将来不会差的!”
儿子与儿媳如防备敌人一般的眼神,让小翠娘遍体生寒,她心里是不喜孙女,可那好歹也是儿子的骨肉,她还能将孩子丢了喂狼不成?
晚上,她坐在炕上哭得撕心裂肺:“我这大半辈子都是为了谁啊,他居然这么看我,觉得我会去害了他的孩子!”
“我这都啥命啊,女儿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次,儿子如今有了媳妇,更是见不得我了,我这活着有啥意思呢?”
曾经她以为钱是最重要的,如今便是夜夜数着银钱也索然无味,夜里辗转反侧,梦里都是儿子与小翠那冷漠至极的脸。
小翠爹默默砸吧着烟袋,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学会了吊烟袋锅子,好似这样才能将那些纷纷扰扰给忘掉了一些。
许久,小翠爹才敲敲烟袋锅子,一声苦涩长叹:“她娘啊,咱们到底是亏欠了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