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娘居然跟猪抢吃的,将猪给推到一边,从猪食槽里捞出一个红薯就啃。
而他爹一只胳膊当初就被人给砍了,如今另一只胳膊也没了,整个人瘦得如枯枝朽木一般,勉强一口气给吊着。
从前胖的像猪一般的陈玉珪,如今却瘦了下来,要不是脸上那几道狰狞无比的疤痕,陈玉璋险些都认不出来。
一家人见了陈玉璋,神情木然竟是没有一丝反应。
陈玉璋正想说什么,突然见一家三口齐齐向着猪食槽的方向而去,原来是费嬷嬷提着一桶猪食过来了。
陈玉璋心中悲凉一片,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他缩在角落,想要降低存在感,却还是被眼尖的费嬷嬷给看见了:“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将军么?”
“将军您怎就到了这种地方呢?你该高高在上坐在虎皮狼椅之上才对啊!”
“啧啧!陈将军素来是个斯文人,想来不会如你父母兄长一般,把猪食给抢光了吧!”
“真真是可怜啊,谁能想到那般傲气的郎君,如今竟落得了如此地步?”
老婆子说话恶毒,一字一句如尖刀利刃一般戳进了陈玉璋的心里,让他羞愧欲死。
“我要见方大河!”陈玉璋忍着满心羞愤对
费嬷嬷道。
费嬷嬷没有吭声回他,晚间的时候,陈玉璋却被人带着,在原本的陈家院子里见到了方大河。
“坐!”方大河给陈玉璋倒了一杯酒,恭敬如从前一般。
无奈陈玉璋手脚被废,瘫坐在椅子上,连酒水都端不起来了。
“方大河,我自认对你不薄,却为何要背叛我?”陈玉璋不带一丝情绪,如同寻常聊天一般问道。
方大河如老友一般,自顾饮了一杯酒,这才缓缓道:“她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听闻白莲军对人公平,这才一同去投了白莲军。”
“最初的梦想,便是在白莲军中有一席之地,能够同她成婚,生几个小娃子!”
“可这一切的美好,还未开始,就被陈玉珪给掐灭了!”方大河淡然道:“将军,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媳妇被人欺负了,还能当做没那回事的!”
“男人生来不就是为了保护父母妻儿的么,若是连妻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玉璋默然不语,若是他当年在陈玉珪欺负荆梨之时,没有听他娘的话,护住了荆梨,是不是就没有后来之事了。
中秋节前夕,荆梨带着孩子回了荆家村过节,京都也传来了澹台
凛大捷的消息,随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金城的消息。
“陈玉璋死了?”荆梨有些诧异道。
采月回道:“方大河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不吃不喝的绝食好几天,最后被饿疯了的猪,活生生将他给啃噬尽了。”
荆梨听了半晌没有出声,神情有些迷茫也不知在想什么。
采月愣了一下道:“娘娘?”
荆梨回过神笑道:“没事,与这个人纠缠许久,如今他终于死了,想来这一切都将安定了。”
采月不解道:“他曾经虽是白莲军的三当家,可其人说来并无多少才干,无非是运气好,靠着女人一步步上去的,哪里值当娘娘这般看重!”
因为他有主角光环啊,这话荆梨是无法跟采月说起的,无论是澹台凛也好,还是旁人也好,若是给他们说这是一本书的世界,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如今陈玉璋既死,一切必然回归正轨,天下也将慢慢安定下来了。
“去往陇西李家的人可回来了?”荆梨想起还有一个杨诗悦,不禁蹙眉问道。
采月回道:“还未收到消息,想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此时陇西李家,借着中秋佳节团圆之际,将族中当家之人尽数唤来,商议族中大事。
“前几日,家中接待了来自长安的信使,这事你们应是知道的。”李家家主约莫五旬左右,精神抖擞不见半分老态。
“对此,你们有何看法?”
坐在他下首一人道:“大伯,咱们陇西李氏乃是百年世家,打从人皇之时便有记载,这天下皇帝换了好几茬,咱们李家都不曾没落。”
“她长陵王妃又算个什么东西,就凭她也配来让咱们臣服?”
另一人却是笑道:“三哥这话未免有失偏颇,这长陵王妃虽是女流之辈,却与长陵王夫唱妇随,将这天下九分净收于囊中。”
“你当她真是冲着咱们李家人来的么,我看啊,这妇人分明是想要,收复拢咱们之后,好进取蜀地而已!”
李家家主捋须点头道:“不错,明仁说的有理,长陵王妃意不在我李家,最终的目标是蜀地。”
“如今已有消息传来,长陵王于幽州收复白莲首领张雄,将信徒众多的白莲教收编入军,而后大败萧致宗。”
“算算时日,如今的京都恐怕也是他长陵王的囊中之物了。”
李明仁道:“如此说来,这天下除却当年割舍出去的燕地,还有蜀地,这大凤朝的天下,已然是他长陵王的了。”
“正是如此!”李家家主道
:“本来这朝堂更替,与我这等百年世家并无多大影响,可如今这长陵王兵强马壮,实力雄厚意图一统天下,我李家又如何与他较劲呢!”
那方才被人称作三哥的中年人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如此说来,我李家投靠长陵王府,竟是必然之事了。”
李明仁摇头苦笑:“大势所趋不可挡矣!”
三哥又道:“可我李家树大根深,便是要投靠他长陵王,也不是随口说说便可以的事。”
李明仁一愣:“三哥,此话怎讲?”
三哥得意笑道:“我李家不说嫡女,便是庶女都是精心教养,堪比任何一家宗妇担当。”
“他长陵王既是取了天下,就不可能只有这长陵王妃一人,后宫必然该有我李家一席之地。”
“至于将来,这储君出自于谁家,那可就未为可知了!”
李家家主笑道:“正是如此!”
当即一番商议之后,李家家主便提笔给荆梨回了信。
收到信后的荆梨冷声笑道:“天下尚未安定,这些人都开始肖想后宫之位了,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对这世家大族都是又爱又恨!”
采月忧心忡忡道:“可若是不答应,他们便不愿配合,我们又如何借道前往蜀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