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凛将荆梨放好之后,推着轮椅就出去了。
沈大夫在后面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啥心思,不就是想自个儿照顾小姑娘么!”
贺清不安的扯扯师傅的袖子,沈大夫不以为然道:“放心,他巴不得全天下都能看出他那点小心思!”
沿着幽静的抄手游廊,暖暖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林间,斑驳的洒在游廊两侧,澹台凛静静推着荆梨缓步慢行。
“贺清陪着我挺好的,你那么忙,委实犯不着如此照顾我!”荆梨打破沉默,一时间廊下的风似乎都有那么几分微妙。
澹台凛没有说话,将她推到了水塘边的凉亭下,水面的风习习而来,盛夏的炎热瞬间消弭。
澹台凛蹲下身子,与荆梨平视:“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荆梨微微偏了一下头,看着水面上一对野鸭,正欢快的在水面上畅游,滑出一道道波光粼粼的水痕。
“有什么好躲的,我都这个样子了,又是在你的府上,何来躲不躲一说!”
澹台凛掰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可你不想看见我!”
“换个身份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荆梨没有出声,眼神悠悠的看着水面:“你以为那鸭子在这王府的水塘里悠闲的游着,便是幸福了吗?”
“那是因为它们没有见过江湖大海,若是见过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又怎会甘心居于一方水塘。”
澹台凛低声笑道:“那是鸳鸯!鸳鸯在梁,戢其左翼的鸳鸯!”
荆梨组织好的思绪瞬间被打乱,有些恼怒道:“就因为它是鸳鸯,所以只能困守这方天地,若是野鸭或是鸿雁,又怎会安守这方小天地!”
澹台凛捋捋她被风吹散的发丝:“我说过,若是你想开疆拓土,我便为你打下一片江山。”
“若是你想固守一方,我便守着城池,让人不敢来犯!”
“若是你想种豆南山,我也可采菊东篱!”
“若是你想溪边浣纱,我亦可渔樵而归!”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眼里的深情似要溢出来一般,让荆梨不敢多看,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你贵为长陵王,拥有旁人无法触及的权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喜欢我这么一个,要啥没啥,还一身臭毛病的乡下农女!”
荆梨苦口婆心的劝道,她承认,一个颜值出众、声线魅惑的男人,对着一个姑娘这般深情款款的表白,估计是个姑娘都没有抵抗力。
何况是向来喜好美色的她,只是啊,美色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一个被生母取名叫祸生,在皇宫那样云波诡谲的地方长大的人,靠着自己双手博出一番基业的男人。
辅助学习过一点心理皮毛知识的荆梨,不相信这个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残酷幼年,十二三岁就上战场厮杀的男人,心理还能是健全的。
何况她还亲眼看见过他发病,虽说如今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犯病了,可在后世医疗条件那般先进的情况下,心理疾病依然是个大难题,何况是古代。
喜欢的时候情深不悔,不喜欢的时候视如敝屐,这样的例子不要太多。
澹台凛静静的看着她,直到荆梨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的时候。
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和她们是不同的,你与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你和我是同类,一样的孤独、孱弱偏有强大无匹!”
荆梨那可坚硬无比的心,似乎被什么给戳中了,她是孤独的吗?
澹台凛伸手捡去落在姑娘头上的落叶:“所以,不回去了可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些湿润,似有波光流转,潋滟无比,荆梨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随即一个激灵,尼玛,他这是在使美人计吗,真真是用心险恶!
荆梨干笑道:“呵呵,其实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家里房子还没盖好,总不能你来让你蹲地上吃饭吧,那也不合适对不对?”
“还有牧场也没弄好,该做的生意都还没铺开,等忙完这些,我们再说眼下的事好不?”
澹台凛却继续替她说道:“还有漠池两百里没打下来,周边的几个部落没有降服,安溪、马邑县这样的小县城还在我的手上是不是?”
澹台凛似笑非笑的看着荆梨,似乎将她心里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荆梨不自然的撇开眼,这狗东西,居然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弄得明明白白,是安插了眼线还是怎么的?
澹台凛扣住荆梨的后脑勺,让她双目不得不直视自己:“荆阿梨,你野心不小,可我就喜欢你这份欲盖弥彰的狂妄。”
“但凡你想要的,我就可以给,那么,你现在觉得可以说眼下了么?”
荆梨再次痛恨自己如今的孱弱,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无法自主。
荆梨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王爷,我说点皇家的丑事,您不介意吧?”
澹台凛对那声王爷微蹙眉头,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就是!”
“据说先皇宫妃人数达到了三百之多,还不说宫人之类的,据说连朝臣人妻都有所沾染。”
“然后当今您大哥,宫妃比先皇只多不少,据说就是男侍也是有的,比先皇那是青出蓝而胜于蓝了。”
“您大姐秀山公主还有那位瑞安公主,额,不说也罢!”
“您几位侄子,也是不遑多让,据说那位河间王,惯喜欢将宠幸过的侍妾,当着众将领的面,一一肢解,而后共食!”
荆梨说到这里,见澹台凛眼里墨色渐浓,颇有几番风雨欲来的气势。
“说啊!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澹台凛把玩着手里的发丝,漫不经心道。
荆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整个头顶盖都给掀掉。
“额,你那几位在外的兄长,什么陈留王、阴山王、还有那什么死去的南阳王,扒拉一下就找不出一个稍微正常点的。”
“唯一正常点的就是你那位四侄子魏王,可我听说,他事事从其母,侍母至孝!”
荆梨说完半晌不见澹台凛回声,忍不住侧目看他,见他双眼紧闭,似乎是在压制什么东西。
一时间,只听微风拂过树梢,叶子婆娑稀碎,偶有的鸟雀,似也被这般静谧的气氛给惊走了。
“说完了?”许久,澹台凛方才睁眼道:“可你似乎少说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