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之后,队伍就越发壮观了,打头的是荆梨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跟着大郎和王大龙两个少年,铁生叔和赵耙犁在后边押后,荆大富和范二勺一左一右在中间,两边还跟着沈护卫一行人。
骡子车堆得高高的,还有几台车是马匹拉着车,引得沿途难民纷纷侧目,驻足想要上前,可一看人家那队伍里面佩刀的汉子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就不敢再上前了。
越往前走难民越多,口音也各不相同,相同的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风吹就倒的样子。
时至八月初,已经立秋的天气,秋老虎依然炙热无比,荆梨不停的擦着汗,防晒霜都不敢用了,反正抹上也会被汗水冲刷。
这一行人都已经让人无法直视了,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便是那位娇贵的王姑娘,眼下头发也是油乎乎的,都快凝成块了。
倒是霍深依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风尘满面也难掩周身气度,王姑娘已经不好意思到他跟前了。
这两天霍深状态又不太对了,整个人出于一种阴郁状态,荆梨总有一种他在努力克制什么的感觉,她也私下和海棠说过,能不能分开走。
海棠一脸为难:“阿梨,我知晓我们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可...阿弟他这几日身体不适,似有发病的征兆,若是我们两人.....”
荆梨不好意思再说话了,拿人手短,当初收了人家海棠的银子,这会让人家离开,确实有些不地道。
沈护卫的人打马回来:“前面再走几十里路就到首阳山了,首阳山过去再走一天左右就是潼关,过了潼关就是四皇子的地界,咱们到那里就安全了。”
众人松了口气,终于看见一丝希望了,这都足足走了三个月了,若不是一路杀山匪和官兵补给,又逢盛夏可以挖点野菜之类的,早就饿死一大片了。
荆老爷子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咱们总算快到了!”
老太太们也很是高兴:“天爷,咱们终于要走到头了,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啊!”
妇人们拉起地上坐着耍赖不想走的孩子:“听话,再坚持坚持,咱们很快就能到地方了,到时候你要咋样休息都成。”
荆梨也是松了口气,按着路程来算,再有个十天左右,就到了四皇子的城池,然后就可以采买补给了,眼下的干粮肉干之类的东西还能支撑一阵子。
荆梨唤来沈护卫:“沈大哥,你们消息路子多,有没有听说这首阳山有没有山贼土匪之类的?”
一听说山贼,荆家村人都竖起了耳朵,吃的不多了,赶紧劫个山贼充盈一下啊。
沈护卫看着荆家村人的动作有些好笑,这一路相处,他们也弄明白了这些人和乌咀山的山匪压根没关系,人家愣是从山匪手里黑吃黑,拿下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粮食和骡子。
王姑娘对此还有些愤愤,王夫人倒是训斥女儿:“若不是这群人劫了山匪,眼下你早就没吃的了,何况你坐的马车还是人家从官兵手里抢来的,非亲非故,人家凭啥要照顾你?”
沈护卫深以为然,若不是荆家村人仁义,他们早就被抢被杀了。
“山匪这些早先倒是没听说,可眼下世道越发混乱,咱们又一直赶路,压根没法打听消息,所以就不是很清楚了。”
“而且首阳是陈留王的地界,这位王爷一直都是荤素不忌,咱们还不能放松大意,备不住前边还有什么事。”
荆梨闻言心中一悸,她也是害怕在最后关头,别再出什么事了,毕竟走了这么久,大家都已经疲乏不堪,若是这位陈留王再闹什么幺蛾子,他们这些杂牌军拿啥跟人家抗衡。
“除去首阳山还有没有别的道可以走?”荆梨勒马问沈护卫。
沈护卫摇头:“这是去往潼关的必经之道,别的路要绕太远,没有一两月是过不去的,眼下咱们....”
沈护卫没有说完,荆梨也明白他的话了,这一路大家都累的不行,若是再走两个月,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荆梨沉默片刻才出声:“那就走首阳山吧,沈大哥,有劳您带着咱们队伍里的几个小伙子前去查看一下吧。”
“毕竟首阳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地势险要树木参天便于埋伏,若是有山贼埋伏,咱们进去必然就出不来了。”
沈护卫点头,随即带着几个人打马去了首阳山。
荆梨命令其余人将砍刀弓箭这些东西备好,又检查了一番各处车辆。
路过霍深车辆时,发现靠窗的霍深已经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看着虚弱不堪。
海棠不停拿湿帕子给他擦拭,面上一片焦灼。
荆梨不由蹙眉:“霍公子这是怎么啦?”
霍深虚弱的睁开眼睛:“无碍,不过是中了些暑气,稍后缓缓便能好起来。”
荆梨叮嘱海棠:“我们这一村人里面没有大夫,只有赵大叔长年打猎,多少识得一些草药,若是实在难受的厉害,不妨让赵大叔给看看。”
荆梨空间了是有药的,可这荒郊野外的,她要是突然拿出一支药剂来,怎么跟人解释这是可以救命的,何况霍深还是个心思敏锐多疑之人。
荆梨走到自家车辆跟前,就听见小苏正和她娘苏氏说话:“那位公子生得极好,可就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累的他那姐姐这一路实在辛苦。”
苏氏一声叹气:“可不是嘛,如我们这般体弱之人,总是拖累身边人,我家阿梨也被累的不轻,好在就快到地方了。”
小苏点头:“按这脚程算计,八月十五咱们应是能入潼关的,希望那时候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也能松快过个节。”
苏氏喝了口水:“成日赶路,你还把日子记得这般清楚,我都不知日子了。”
小苏手里编着草鞋:“都是闷头赶路,哪有心情计较是哪日了,不过是昨日海棠姑娘问我是不是快到初九了,我这才跟人打听日子。”
“说来也是奇怪,海棠姑娘一听快到初九了,我瞅着她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婶子你说,这日子该不会是她家什么大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