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多人一辈子最远就去过镇上赶集,连县城都没去过,天然的就对那戏文里,传说的县大老爷打心底恐惧。
何氏与孙氏瞬间惶恐,荆梨急忙抱住荆老三的腿:“阿爹,咱们一家子可不能骨肉分离啊!再说,要是将来阿楠读书,有这么个娘亲和姐姐,功名路也是没指望的。”
荆老三一家人随即看向了荆老太,荆老太也是没了注意,鼻涕眼泪一把的就跟着出来了:“老板,您看我这一家子也着实可怜,求您行行好,看这事咋解决吧!”
宋老板拈须笑道:“我素来心软,也不能做这强买强卖的生意是不?”
荆老太松了口气赔笑:“那可不,老婆子知道老板您是大好人,定然不会让我这一家子大小妻离子散的。”
宋老板继续笑道:“可我来你这耽搁了老半天,搁这时间我去别的村,搞不好这会人都带回去交了买家,都搂着银子回家喝酒去了,大娘,您说我这损失怎么个算法?”
荆老太瞬间又给懵住了:“啥?这咋还要给你赔损失呢?你也没丢啥落啥啊!”
宋老板冷笑:“我可不比你们这些土里刨食的,闲着唠嗑拉家常,磨叽一天也就过去了,大爷我那时间可都是银子,你就说说你今儿这大半天耽误了我多少银子了吧!”
荆老太嗷的一嗓子就嚎了起来,拍着大腿骂道:“你这是要逼死人啊,啥也没干,就逼着人要钱,你这是土匪进村要抢人啊!”
宋老板可不理会老太太的喝骂:“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大爷哪里有闲情给一堆老娘们磨叽。”
一家人顿时闹做一团,何氏抱着荆如大哭,孙氏赶紧要跑,却又被宋老板手下人死死拉住,荆老三目眦欲裂要跟人拼命。
这当口荆大伯和两个儿子也从地里回来了,抡着锄头耙犁就要上前干架。
荆家几个本家兄弟也挽着袖子要动手,宋老板一看情况不妙大喊:“咋的?你们想要人多欺负人少,我可告诉你们,我那舅子可是在县大老爷手下当差的,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可得掂量掂量要不要县里大牢走一遭。”
一帮子后生不敢动了,再是不识字,到底也知道县衙是惹不起的。
宋老板正一副得意之时,却听得人群后有人问道:“这都围在家门口是做什么呢?”
众人回头,却见是一队报喜的人送荆松回来了,孙氏一见荆松大喜:“儿啊!你祖母要卖了你阿娘啊!”
荆松瞬间变了脸,他刚考中了秀才,若是传出去亲娘被卖,他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奴役之子怎么可能继续求取功名。
“阿娘莫要胡说,这事定是误会!”荆松急忙打住话头,荆大伯到底见过些世面,急忙捂住自家婆娘的嘴:“可不就是个误会嘛,阿松啊!你与这位宋老板好好说道说道!”
宋老六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一见人家这新出炉冒着热气的秀才公,自然是不敢拿他那假契书糊弄人了,跟着打了个哈哈:“哎呀!可不是个误会嘛,今儿宋某人到这里与诸位闹了会玩笑,恭喜秀才公啊!”
“秀才公年纪轻轻就取了功名,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着便带着几个打手准备离开了,孙氏不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荆大伯死死捂住了。
荆松见宋老板离开,对着众人拱手道:“小子不才,侥幸上了榜,三日后还请叔伯婶娘们过来吃顿饭!”
荆家村的第一个秀才,那自然是金贵无比的,众人随即一阵恭贺:“阿松厉害啊!这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秀才公了!”
“得!往后可不兴叫阿松了,得称秀才公了!”
“是是!荆大娘啊!你家这是鱼跃龙门要改换门庭啦!”
有老者眼含热泪:“想不到啊!咱这荆家村有朝一日还能走出个读书人来!”
众人为着荆家人贺喜,倒是把荆梨一家给撇了出来,荆梨不以为意的扶着苏氏:“阿娘,我们回家去吧!”
苏氏到底眼里有些难过,这属于荆家人的荣耀时刻与她们半分不相干,若是女儿有这么个兄长.....
荆梨劝解:“我劝阿娘歇了那些心思,便是将来那边中了状元,咱们也得不到人家半分看顾,何必如此在意呢,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将来阿烨未必不能考个功名啊!”
旁边有人嗤笑:“说得那功名好像是你家的一般,也不看看是不是那块料,空口大话倒是厉害的很。”
却是荆如在旁讽刺,她刚一见荆松考中归来,便知道今日事无忧了,急忙慌的回家梳洗了一下再过来,不想就听见了荆梨这番言语。
荆梨也是一声嗤笑:“怎么?有了秀才公哥哥,堂姐如今也不装那温婉贤淑的样子了,你就不怕人家看见你这幅作态吗?”
荆如得意道:“我怕谁看见....”
说话四顾间却是和跟着回来的陈玉璋对上了眼,瞬间羞的小脸白里透红,她一直爱慕陈玉璋,却不想如今这种情况下让人看见,转身捂脸去了荆老太家里。
陈玉璋和荆松前后脚回来,只是回陈家村必然是要经过荆家村的,此时大家又都在大路上,这一下子就跟荆梨一家撞上了。
苏氏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陈玉璋也中了,当下心底便有些黯然,若是没有那些事,如今女儿可就是秀才夫人了。
陈母在一旁开口道:“哼!如今可是知道后悔了,可惜啊!我家玉璋不单单是考上了,还是案首呢!”
苏氏听着这话脸更白了,荆梨却是不屑的瞅了一眼陈母,得意个屁啊,马上就天下大乱了,就算是考中了状元,你儿子还是得去混土匪窝,不然他怎么打江山啊。
只是这辈子有她荆梨在,这江山可未见得那般容易了。
陈玉璋见着荆梨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问问荆梨可曾后悔,若是后悔,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的。
荆梨不想理会陈家母子,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谁又闲功夫在这瞎耗。
陈母却不愿意放过荆梨,当初荆梨烧房子的事,闹得现在村里都还在看笑话,她忍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