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萧询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冰,幽深的眼里尽是担心,他将她抱在怀中,嗓音暗哑的唤道。
陆念锦所受的撞击太过剧烈,她的眼皮轻轻的颤了颤,看了他一眼一眼,就晕了过去。
这时,守在门边的芸姜终于赶了过来,她跪在陆念锦的身边,看着她腰上的荷包,脸色煞白,小心翼翼道,“太子,姑娘腰间的荷包里有安胎药……”
萧询听她这么说,目光如刃锋利地看了她一眼,解开陆念锦腰间的荷包,取出两颗安胎药喂给她。
芸姜的声音并不小,安胎药三个字不止落入了萧询的耳中,也落入了屋里其他人的耳中。
承恩侯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一变,她目光凝重的朝萧询看去,“太子,太子妃她真的怀了身孕?”
萧询抬起头来,幽冷的目光从承恩侯老夫人脸上扫过,老夫人被萧询掺了冰渣一般的目光看着,一时间竟然有些胆寒。
这房中的血腥味太重,萧询不欲久留,他收回目光,抱起陆念锦,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你啊!”眼看着萧询未置一词,拂袖而去,承恩侯老夫人朝承恩侯看去,指责道,“做事情怎么总是这么冲动!”
承恩侯对旁人素来下得去狠手,但是对着承恩侯老夫人时,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他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夫人现在与其指责我,倒不如行行好,想想怎么帮我把这事化解了!”
“你如今倒是知道怕了?!”
“谁说本侯怕了,本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是东宫太子的外祖父,本侯就不信,为了一个小庶女,太子还真敢对本侯怎么样,再说了,以后我们溶溶……”
“你闭嘴!”承恩侯老夫人一听承恩侯越说越偏,立刻肃容打断了他,看着他冷声吩咐道,“你留在府里操办方儿的丧事,我现在就去换诰命服,带溶溶进宫一趟!”
承恩侯听承恩侯老夫人这般交代,一下子又想到嫡长孙的死,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承恩侯老夫人便回房去换诰命服了,江溶月也被她娘给带走了。
另一边,萧询抱着陆念锦出了承恩侯府,一上车,便吩咐外面的死士,“去请周太医到国师府!”
“是,主子!”死士答应了一声,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马车里,脸色惨白的陆念锦靠在萧询的怀里,芸姜和浣溪则是跪在两人脚边。
萧询故意晾着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芸姜和浣溪心中各种情绪作祟,从一开始的悔恨,到最后浑身都是冷汗,只求速死,跟在十八层地狱打了个来回一般。
一直到进了国师府,萧询才回头看了眼两个婢女,冷声道,“去洛神苑跪着,太子妃一日没有醒过来,你们便跪一日。”
“等她醒来后,亲自处置你们。”
“是,太子!”两人嗓音沙哑的应着,一起朝洛神苑的方向走去。
萧询则带着陆念锦回了自己的寝房。
床榻边,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沉声道,“锦儿,对不起,是本宫来迟了,令你险些就丧生于外祖父的手下。”
陆念锦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未几,蔡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是来是请罪,二来是将博野侯府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陆念锦被承恩侯踹伤,本就已经触了萧询的逆鳞,此时再听蔡浥说完,萧询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个彻底,他抬起手用力一拍,一旁的柱子便迸出几道裂纹来。
“好一个承恩侯!”他寒声冷哼!
蔡浥低下头去,“属下先去刑堂领罚!”
萧询没有言语,蔡浥直接退了下去。
他老老实实的去刑房领了三十军棍,出来时,周太医终于被死士扛了过来。
死士进了正院寝房,才将周太医放下来,可怜周太医一把年纪,差点被扛的散架。
他落地后,正要抱怨两句,可萧询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便冷冷的看向他道,“还不快替太子妃诊脉,若是太子妃有个什么好歹,你这条命便不必要了!”
周太医一听情况严重,立刻膝行着朝床榻走去,跪在床边,替陆念锦把脉。
第64章 太子妃少一根头发,儿臣都会心如刀绞
周太医小心翼翼的伸出三指,在陆念锦的脉上搭了一会儿,确定这位主子的胎像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收回手,转向萧询,颤声道,“敢问太子,是否在太子妃受伤后,就给太子妃服用了保胎丸?”
萧询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是!”
“如果微臣没有猜错,那保胎丸应该是太子妃自己调制的,太子妃医术高超,又及时服药,她的胎像没什么问题,麻烦的是她身上的淤伤,一般的跌打药里都有红花一类的凉药,太子妃身怀有孕,这种药自然是用不得的,眼下只能先冰敷,然后等过上十八个时辰,再热敷,慢慢的将淤血揉开。”周太医打量着萧询的脸色,将陆念锦现下的情况说了一遍。
萧询得知陆念锦腹中的胎儿没事,微微舒了口气,稍许,他又居高临下的扫了眼周太医,单手负在身后冷声道,“若是有人问及太子妃孕胎的日子呢!”
周太医闻言,浑身当即一僵,他仰起头,白着脸哆嗦道,“还请太子示下。”
“记住了,太子妃今日刚好一个多月的身孕。”他冷峻的嗓音里蕴着一丝上位者的威胁。
周太医哪有不从的,立时肃了脸,一迭声的应下,“微臣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便退下吧。”
“是,太子爷。”
周太医膝行着往外退去,到了寝房外,才拍着袖子站起身来。
“去取凉帕子来。”周太医走后,萧询冲着守在外面的来臣交代了一声。
来臣闻言,很快准备了瘆凉的井水,和半干的帕子进来。
他洗了帕子,递到萧询手中。
萧询接了帕子,朝着外间点了下下巴,“你先出去吧。”
来臣应了一声,朝外退去。
萧询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后,掀开陆念锦身上的被子,将她翻了个身,又撩起她的衣摆,她的后腰处果然有碗口大一片青肿,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异常触目惊心。
萧询看着,目光不自觉就幽深了起来,手上停顿片刻,才将帕子轻轻覆上她的伤处。
伤口灼热,帕子瘆凉,相互作用下,陆念锦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眼皮一抖,眼睛慢慢的睁了开来。
清醒后,伤口处更疼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朝萧询看去,蹙着眉苦涩道,“太子又救了我一次。”
萧询听她这么说,目光沉静的望向她,无声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念锦没有说什么,伤她的人到底是萧询的外祖父,皇后的亲生父亲,她可不觉得,在萧询的眼中,她又那么重要。
“以后,你就在府中好好养胎。”过了会儿,萧询又道,“外面那些杂事都交给本宫,谁若是想再求了你去看诊,须得先过了本宫这一关。”
“锦儿,本宫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陆念锦几若无声的说了一句,“我是太子的太子妃,是云朝顶尊贵的人,又不是游方郎中,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唤我去瞧,这不止是不将我放在眼里,更是在下太子的颜面。”
“你能懂就好。”萧询点了点头。
陆念锦移开目光,在屋里并没有瞧到芸姜和浣溪的身影,忍不住问起两人的去向。
萧询将他对两人的惩处简单点的说了一遍。
陆念锦听完后,道,“让她们跪上一个时辰,吃了教训就回来伺候罢。”
这两人原就是留给陆念锦处置的,萧询见她有了主意,自是应了。
跟着,他又帮她换了几次晾帕子,待陆念锦的伤口不再灼热,他才让来臣将铜盆端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芸姜和浣溪罚跪完,稍微活动了下,上了药,就回了陆念锦的身边伺候。
芸姜还好。
浣溪是真的吓坏了,她跪在脚踏上,握住陆念锦的手,不停地哭,“姑娘,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离开您身边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陆念锦见她哭的双眼红肿,小脸汗津津的,再想到她要不了几年,就不久于人世,哪里还舍得怪罪于她,忙好声好气的劝了她几句,又让芸姜将她扶了起来。
寝房里,主仆三人说着话。
外面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来臣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太子妃,太子让属下来给您传句话,他有事要出去一趟,晚膳之前会回来陪您用膳。”
“我知道了。”陆念锦有些疲惫的说着,心道,他十有八九是进宫与皇后分辨这件事去了。
想到皇后,她心里更疲了,忍不住便打了个呵欠。
浣溪见状,立刻道,“姑娘困了就睡会儿吧,奴婢和芸姜姐姐守着您。”
“嗯。”陆念锦应了一声,跟着就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萧询的确是进宫去了,不过却不是他主动进宫,而是皇后召他进宫。
一个时辰后,宋迎亲自将她请进了皇后寝殿。
刚一进寝殿,萧询就看见恹恹的躺在床上,头上扎着抹额的皇后。
“儿臣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
“我儿免礼!”皇后挣扎着想起来,但是刚一动,又重重的跌了回去,瞬间脸色更难看了,还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母后这是怎么了?”萧询在床边的锦杌上坐下,沉声问道。
皇后看了宋迎一眼,宋迎福身替皇后回话,“启禀太子,皇后娘娘前几日着了风,身子一直不好,方才承恩侯老夫人来过,娘娘又震怒了一番,一下子便倒下了。”
“请过太医了吗?”萧询淡淡询问。
宋迎回道,“奴婢便是医女,已经帮皇后针灸了一番。”
萧询闻言,沉吟了片刻,起身冷冷道,“既然母后的身子不爽利,那儿臣就不叨扰母后了,等哪日母后好点,再进宫来看母后!”
话落,他转身便要朝外走。
皇后见状,心里一急,忙叫住他道,“询儿!”
萧询脚步微顿,回过头来,“母后还有什么要吩咐?”
皇后遥遥的看着他,眼眶一红,软了声音,哀求道,“询儿,母后知道承恩侯对锦儿动手是他不对,可那到底是你嫡亲的外祖父,是母后的生身父亲,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外祖母更是带着溶溶跪在母后的面前替他求情,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回好吗?”
萧询眉心微拢,听皇后如泣如诉的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的表情,有的只是冰冷。
“母后知不知道,太子妃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良久,他看着皇后,眸光沉沉的问了一句。
皇后眼神闪烁,“那太子妃不是也没事吗?”
“她有事,”萧询容色更冷,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太子妃少一根头发,儿臣都会心如刀绞,更别说,她是被人一脚踹飞,身上多了一个碗口大的伤口了。”
顿顿,他拱手又道,“母后既然身子不好,那还是静心荣养罢,承恩侯府的事,儿臣自己处理便可。”
这次说完,他径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