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羡公子只看了一眼,脸上就泛起红来,那箱笼里竟全是女儿家贴身穿的肚兜……
陆念锦低头将一沓又一沓的肚兜全部抱了出来,等全部腾干净后,回头示意无羡公子别浪费时间,赶紧躲进去。
无羡公子看着那一地,鹅黄浅粉的肚兜,实在弯不下身段。
“要不,还是用第三个箱笼吧!”他提议。
陆念锦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第三个箱笼前,默默地将盖子掀开,那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女儿家葵水来时用的月事带。
无羡公子目光在两个箱笼之间徘徊了下,最终还是听陆念锦的,躲进了第二只箱笼。
陆念锦在他躲入箱中后,又将叠得整齐的肚兜一沓一沓地放了回去。
多出来的则一股脑塞进旁边一只一人多高的金丝玉颈细口花瓶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拔下头上的簪子,往自己的手臂扎去,作出烛台掉落被砸伤的样子,再将烛台沾血丢在地上。
不然解释不了浴桶中的血腥味。
转眼,一刻钟到。
外间,楚拂沉声询问,“姑娘,奴婢现在出去请虎镶卫首领进来?”
陆念锦用纱布将自己的手腕紧紧裹住,颤声回应,“去吧。”
很快,虎镶卫首领何急被请了进来,他冷厉地扫了寝房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陆念锦还在沁血的手臂上,瞳孔一缩,冷声质疑道,“太子妃也受伤了?”
陆念锦拧眉,低下头道,“不小心撞到烛台,砸伤了。”
何急眼中闪过狐疑,往前又逼了一步,“那太子妃能不能解下纱布,让末将看看你的伤口?”
陆念锦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显出几分胆怯,“大统领当真要看?”
何急首领冷笑,“难道太子妃心虚?手臂上的伤并不是烛台砸伤的,而是私下窝藏了敌国细作,故布疑阵,想帮他抹去行踪?”
“我、我没有!”陆念锦像是被吓到了,慌乱地反驳,水润的眼里已经沁出泪意。
她这副模样,何急色心忽起,更想作弄于她,竟不顾男女大防又往前逼了半步,险些就贴上她的脸,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没有,那就将纱布解了,让末将仔细看看。”
“大统领……你确定自己一定要看,不会后悔?”陆念锦心里冷笑,面上却越发柔弱无助。
何急听了她这话,仰天大笑数声,觑着她放肆道,“末将绝不后悔。”
“那、那我给你看就是了……”陆念锦说着,跌跌撞撞地又往后退了两步,将手腕上的纱布用力撕开,抽着冷子冲他道,“大统领仔细地看清楚!”
何急看去,只见她的手腕上,一个细小的血孔正汩汩地冒着血,腕处还有几处青肿,确实是烛台砸出来的无疑。
确定伤口是真后,他朝陆念锦不怀好意地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淫邪,“看清楚了,太子妃的手臂果然又细又白……这伤口也的确是烛台所致。”
“何统领!”楚拂听何急越说越过分,再也忍不住冷冷斥了一句。
何急见着楚拂在,这才收敛,转身冲楚拂拱了拱手,“还请楚女官带末将开始搜查。”
楚拂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答应,她叫了秦嬷嬷进来,嘱咐了她一番务必要帮陆念锦好好处理伤口,又看着两人离开,才带何急搜查起来。
偌大的寝房,何急将能藏人的地方全搜了一遍,就连地毯下的青砖,头顶的房梁都没放过。最后才搜到寝房最里边的箱笼。
如陆念锦所料,何急一连搜查了六个箱笼都没结果,到最后仅剩的两个贴身衣物箱笼时,楚拂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冷冷道,“何统领是想将太子妃所以的衣裳都毁了吗?”
何急回想了下陆念锦方才软弱可欺死小白兔一般的模样,也隐隐觉得她不敢窝藏什么敌国细作。
“那今日的搜查就到此为止。”他皮笑肉不笑地向楚拂拱手。
楚拂面上容色不变,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她带着何急朝外走去,以为这事就算尘埃落定。
可谁知,眼看着就要绕过屏风,何急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将蕴了他十分内力的一掌推向第三个箱笼。
第三个箱笼受力,只听“嘭”的一声炸响,下一刻被震碎的白色棉纱布料如雪花一般落下。
这一幕震惊了楚拂,她立在那里,满脸霜色,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暖阁里,陆念锦也是心神一震——莫非她失策了,无羡公子还是被人搜了出来?想到这里,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秦嬷嬷也愣在了当地,打量着陆念锦的面色,心绪不宁道,“姑娘,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老奴去看看?”
“嗯,嬷嬷去吧,记得小心些。”陆念锦紧紧地抓着秦嬷嬷的手提醒道。
秦嬷嬷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她才回来,脸上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意,一进门便冲陆念锦抱怨道,“那个虎镶卫何急也太不将姑娘放在眼里了,八口箱笼有六口都被翻得像遭灾了一般,还有一口,整个被坏成了齑粉……”
陆念锦听到最后一句,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嬷嬷还记得是哪一口箱笼被坏成了齑粉吗?第七口还是第八口?”
“就是最后一口,姑娘放月事带的那口箱笼。”秦嬷嬷说道,余怒仍然难消。
陆念锦却长长地舒了口气,藏人的那口箱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寝房被搜查过后,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尤其是那个何急看她的眼神,她想想都觉得恶心,根本不想再住下去,干脆让秦嬷嬷从私库里重拿了一批摆件、被褥过来,将东暖阁布置起来,她这段时间就先住在东暖阁里。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丑时了。
陆念锦让秦嬷嬷她们回去歇着,她则偷偷去了寝房,悄无声息地将唯一一口箱笼打开,伏在箱笼边缘轻声喊道,“国师,你可以出来了!”
箱笼里却没有回应。
陆念锦心一慌,这厮该不会是被关的太久憋死了吧?
这般想着,她赶紧将上面的衣物取出来,又将底下毫无反应的人捞起来,一把捏住他的手腕。
他的脉象很乱,体内有好几种剧毒在冲撞……最霸道的一种,竟然在他体内有十五到二十年之久。
陆念锦专心把着脉,分辨他体内错乱的毒都是哪几种剧毒的混合,完全没有发现,蔡浥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直到,她拔下头上锋利的簪子,往无羡公子耳后刺去。
“慢着!”蔡浥突然出声阻止。
陆念锦手一抖,回头朝蔡浥看去,拧眉道,“你是什么人?”
蔡浥看了眼靠在箱笼里,面如土色的主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皱眉反问她,“太子妃是大夫?”
陆念锦见他对她没有恶意,就猜出他的底细来,当即否认道,“不是。”
“属下刚才都看见您为国师把脉了。”蔡浥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陆念锦:“这么说你是国师的人了?”
蔡浥点头,“算是。”
“你身手如何?”
“不及国师。”
陆念锦回头看了眼就比死人多口气的无羡公子,良久后,长长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我日行一善,我帮你救人,你作为回报,日后必须替我做足一百件事,随叫随到不得推脱。”
一百件?!
蔡浥眼角狠狠抽搐,“太子妃不觉得这个回报的次数有点多?”一般江湖人都是三件事啊!神他妈的一百件!
陆念锦站起身,挑眉淡淡反问,“你是觉得我不值这个价?”
蔡浥不好接话,毕竟答案太伤人。
“若是我能将他体内十七八年前的经年痼毒都解了呢?”陆念锦云淡风轻的反问。
蔡浥登时脸色大变,“你……”他想问陆念锦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想到她的身份,又忽然住了口。
如今一心要主子性命的镇国大大统领,可是面前这位太子妃嫡亲的二叔公。
纵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和承国公府的关系剑拔弩张,但实际上谁知道真假。
“你在怀疑我?”陆念锦将蔡浥的表情变化看得分明,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当着他的面举手赌咒道,“我陆念锦今日指天发誓,我对无羡公子绝无歹意,对承国公府和镇国大大统领府亦绝无丝毫亲情,若有一字非我真心,我愿受天雷地火焚身之苦,便是死了,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太子妃……”蔡浥惊愕道,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这么个毒誓。
陆念锦笑笑,一派轻松道,“现在能信我了吗?”
蔡浥肃了面容,“若是您真能帮主子解毒,别说一百件事了,就是一千件事,属下也但凭您差遣。”
“真的?”陆念锦有点心动。
蔡浥看着她这个眼神,直觉不妙,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堂堂七尺男儿也撕不下那个脸去反悔,只好硬着头皮认了。
于是,两人的交易就从一百件事变成了一千件事。
“解毒的事来日方长,还需慢慢准备,我现在先给你主子放血,让他醒过来。”
陆念锦冲着蔡浥说道。
蔡浥点头。
陆念锦这才捻着刚才取下的簪子,给无羡公子的两耳放了血,又刺破他两只手的中指、食指放出小半盅毒血。
毒血放出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无羡公子眼皮就颤了颤,接着慢慢地睁开。
“本座又毒发了吗?”他靠在箱笼上,面色煞白,有些虚弱的问。
蔡浥蹲下身,恭敬禀道,“是太子妃救了您。”
无羡公子听蔡浥这般说,一双布满霜色的眼才朝陆念锦看去,疏离的冲她颔首,“多谢太子妃搭救。”
陆念锦看见他醒过来,浴桶里的那段回忆又清晰起来,她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醒来,就回你的松风里去,告辞不送!”说完,转身就走。
“太子妃且慢!”蔡浥见她要走,忙拦住她急声道,“太子妃容禀,眼下这情境,并非属下不肯带主子走,而是主子如今根本就不能回去。为了不让镇国大大统领那老贼的人起疑,松风里已经安排了一个国师,现在主子再回去,又带着一身伤,难免惹人起疑,就是请大夫也不甚方便。”
“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念锦一脸冷漠的反问。
蔡浥硬着头皮道,“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让主子暂且留在回心楼,等伤愈后再挪回松风里。”
陆念锦没有理会蔡浥,她径直朝无羡公子看去,挑眉道,“国师也这么想?”
无羡公子考虑了下自己如今的处境,容色黯了几分,“便当本座欠你一个人情,容本座在这回心楼里歇上几日。”
“不是一个人情。”陆念锦看着他道。
“嗯?”无羡公子不明她的意思。
陆念锦叹了口气,“帮你逃过追捕,这是其一;答应帮你解毒,这是其二;救你醒来,这是其三,若是再加上收留你,你就欠我四个人情了。”
无羡公子听她说完,眉头紧紧拧起,朝一旁的蔡浥看去。
蔡浥一脸僵硬地点头,“主子,太子妃说得没错,若是再加上接下来的收留您,替您医伤,刚好五个人情。”
无羡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