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并未说什么,只是任由桑叶给她打理好,指了指桑叶的的帽子和围巾,叫桑叶也把自己的脸遮好。
桑叶和紫苏是原主的贴身大丫鬟,那位白家二少在海外读书七年时间,都是这两人陪着原主。原主对她们也格外亲近。既亲近了,自然是将两个丫鬟养得肤白貌美,不好在混乱的西城区,就这么大喇喇的露出脸来。
主仆二人收拾了一番,并不进去真正的混乱的西城区,只在外面的各种摊位上徘徊。
已经到了早上,两人都有些腹中饥饿,但都没有买吃的,而是看其他东西。
西城区尽管混乱,但老百姓的日子还要过的。这里倒是有不少小婴儿小孩子喜欢的玩具衣裳鞋子,叶梨想想宣王府(鬼宅)如今倒是有了几个小孩子,家里的小婴儿,也是要有个拨浪鼓之类的玩具,便叫桑叶挑了买。
桑叶也不客气。这西城区的东西不贵,都是贫穷老百姓咬咬牙能买得起的东西。桑叶想着,以后小姐就没甚来钱的门路了,钱要省着花,于是不但买了小孩子的衣裳鞋子玩具,还买了许多便宜的布料和针头线脑,打算带回去给他们这些下人做衣裳什么的。
叶梨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走到一处卖玉的摊位,好奇的蹲下身子看摊位上的各种廉价的玉。
桑叶瞧见了,过来小声道:“小姐,这都是骗人的假玩意儿。”
她虽然是下人,可跟着小姐的日子久了,也是有些眼力劲,能看出这些都是假的。
叶梨却是道:“假的就假的吧,挑几个带回去哄小孩子而已。”
摊主听了,讪讪一笑。谁不知道他这样的摊位上的东西是假的,次品。只是,大家都假装不知道,买了回去拿着玩。没想到这一位竟然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了。
这叫他连给这些玉编个好的来历故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梨果然随便挑选了几块玉石,只花了一块大洋。
主仆二人又在摊位上转了一会,买了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钱南这才来了。
桑叶松了口气道:“小姐,我去买些吃的喝的,小姐就在车里用些东西。”
主仆两个在车上吃了早饭后,又买了不少早餐,就由钱南带着,去了白家宅子。
林大非常能干,他已经寻了三个拉黄包车的车夫过来,拉着白家的马车,装了满满的东西,送去鬼宅的必经之地。当然,他也叫了自己人跟着,他自己则是在白家小姐的院子里,收拾小姐的东西。
叶梨来的时候,林大就在发愁怎么把她的嫁妆全都搬去鬼宅。
至于他还想要买的那些盆栽种植土种子之类的东西,已经雇了人去买,买了送到白家老宅。
叶梨:“……”真不必这么折腾的。
她在库房里走了一圈,最后选了几件方便搬运的东西,就叫林大跟着他去了厨房,要林大尽量把白家的厨房搬空就行了,其他的先不必管了。
然后她就带着桑叶,桑叶推着一辆独轮车,在白家宅子里到处逛。
对于如何报复白家,叶梨已经有了想法,所以,白家的那些库房、财产什么的,叶梨也就不是很客气的挑挑拣拣,带走了些值钱的和看得上的。等到她和桑叶出现在林大面前时,林大吓了一跳。
林大劝道:“小姐,咱们若是自己走了,就真走了。小姐自己的东西,咱们带走,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小姐拿了他们的东西……只怕他们是真的要追究的。”
至于白家厨房的那些东西,林大倒是觉得无所谓了。说实话,白家主子库房里的一件古玩,都比全部厨房的东西之前十倍百倍。白家人也根本不会追究。
但叶梨拿了白家那几位主子的钱财古玩什么的,那白家人醒来后,就不可能不追究了。
叶梨不甚在意道:“他们没时间追究的。”
林大有些听不明白叶梨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叶梨就又给他安排了新任务,叫他将大少爷书房的书和笔墨纸砚,钢笔墨水之类东西,尽量运回鬼宅。
林大心说,那些古玩大洋金子都搬走了,这些书房的东西,反倒是小事了,因此也就毫不含糊的答应了下来。
至于觉得小姐在做蠢事?鬼宅他们都敢跟着小姐住了,这些许事情,他们当然就更不害怕了。
叶梨又在白家宅子转了一圈,最后在桑叶的强烈要求下,在一处客房暂时躺下休息。其他人则是继续干活。
叶梨倒是不会亏待自己人,她在睡下前,就给他们又一人一张幸运符,然后就是一壶掺了几滴灵泉水的水了。
有了这些,他们这两日就是不睡觉,也能精神饱满的熬过去了。
熬过这两日……就什么都好说了。
——
叶梨头一天在白家老宅度过,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又强打起精神,带上大洋去买代乳粉,也就是奶粉。
她还在鬼宅养了六个奶娃娃,宅子里又只有四位奶妈,孩子才刚出生,勉强能应付。但等奶娃娃再大些,这奶水可能就不够吃了。叶梨总要想些别的法子。
幸而这时候的西药房、点心店,已经有了代乳粉的出售,不过都是洋奶粉。叶梨看了保质期,想着如今天气渐冷,这东西也保存的住,因此就买了不少屯着。
叶梨有钱,店里当然是肯卖给她的。
一旁的桑叶还小声道:“小姐,再去买些燕窝。我问过林叔了,厨房的燕窝都不是很好的那种,好的都是老太太大太太她们自个儿的贴心人收着的。小姐这身子必须要好好养,咱们去买些。”
叶梨点了点头,带着桑叶又去买了燕窝,倒也没有买特别好的那种,只是能养身子那种就足够了。另外还买了些干货之类的东西。
主仆二人这才坐着马车回到了鬼宅。
叶梨之前叫他们打扫出来正院和一旁的一个院子,大家就都不敢去旁的院子。
叶梨将正院和旁边的院子看了一遍,发觉打扫的很是干净,甚至鸡、羊、小猪仔都养了起来,只是隔壁院子太小,还要住上许多人,显得很是拥挤。
这里要住那么多人,还有小孩子,只两个院子当然是不够住的。
叶梨转了一圈,就又指了几个小院子。她的想法,显然是林大家的、钱东家的,一家一个院子,只是怕大的他们不敢住,才指了小院子,倒也是三间亮堂堂的正房,左右两厢两间房间,完全能住的舒坦,叫他们家里的打扫;四个奶娘和桑叶、紫苏,自然是要跟着叶梨住在正院。
两个奶娘带着的小孩子,白天跟着奶娘自己,晚上就分别跟着林大家的和钱东家的住。
这样,在住的方面暂时是安排妥当了。
另外就是鸡、羊和小猪仔,分别养在三个院子里——这也是没法子,谁叫林大真是个内心非常有种田欲望的人,还发现自家小姐竟然把白家主子的好东西都弄了不少出来,他心里就琢磨着,这不得多准备些好东西搁着,在鬼宅里住上几年才能出去啊。不然白家人抓到他们了,还不得各种闹腾?闹腾就算了,万一把小姐和他们都送去监狱了可怎么办呦~
于是,这鸡、羊、小猪仔,可不得一种一个院子才能住的宽敞?
等到林大回来一趟,看到开辟出来的院子越来越多,还颇有几个院子里因先前是花园子,所以里面杂草丛生,这里面可有不少虫子可以给鸡吃,草也可以喂养喂小猪仔之类的,当然,他们也另外买了些喂牲口的东西,一车一车买的,可有了这些,倒也能能缓解一二。
而且,有了别的空院子,就可以种菜和养兔子了。
兔子吃草,他们只要保证兔子不要吃草吃的打洞跑了就可以了。
叶梨在听到紫苏一脸复杂的跟她说,她爹要养兔吃的时候,笑眯眯道:“兔子那么可爱,当然……要多吃兔兔,才对得起它的可爱呀。”
而且,麻辣兔头什么的,想想都要口水直流!
紫苏:“!!!”
林大、钱东带着几个小伙子,忙活了几乎两天两夜,运了不知多少东西到鬼宅。
林大媳妇、钱东媳妇她们,也是忙活了两天两夜,将鬼宅里头,叶梨吩咐她们收拾的几个院子都给收拾了出来。还将被褥都洗了换了晒了。
就是四个做奶娘的,除了照顾六个婴儿,也不好意思不帮忙。只是她们要给婴儿喂奶,养好身子,做的少些而已。
等到这天晚上折腾到半夜,叶梨才道:“辛苦大家了,大家且都好好休息,林叔,你陪我最后去一趟城里,回来就没甚事情要做了。”
桑叶和紫苏要跟着去,叶梨没答应,叫她们帮她好好照顾几个孩子。
林大载着叶梨就去了城里,白家老宅。
宅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叶梨独自进了宅子,没叫林大跟着。
她去宅子里转了一圈,身上多了个大包袱,别的就没有了。
叶梨还叫林大载着她在城里转悠,在某家某个宅子里停下,就往里头丢下一条小黄鱼,一直丢到大包袱变成了小包袱,林大已经把马车停在了一家孤儿院的门口。
叶梨叹气道:“剩下的都丢去里面好了。”
这时候的孤儿院管理的并不严格,对小孩子也算不上很温柔细致。可是,至少这里会尽量收容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叫孩子们能勉强吃饱穿暖,无人欺负,给他们以希望。
叶梨看着林大沉默的将包袱给系好,丢进了院子里,主仆两个就出城去了。
叶梨一直坐在马车里面,并没有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一眼,林大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却是下意识的往城里看了一眼,“啊”的叫了一声,随即就闭紧了嘴巴。
起火的方向,好像是,白家老宅?
原主嫁到白家多少年,林大就在白家老宅多少年,对白家熟悉的很好,而看那火苗的具体位置,林大就知道,起火的,像是白家几个主子的库房,还有厨房。
主仆二人回到了鬼宅,就各自休息。
只是林大到底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躺下两个时辰,辰时起床时,就瞧见钱东等人又在套车。
钱东瞧见他了,还笑道:“总觉得这东西还是准备的不够,小姐说,咱们这次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虽然也能出门去采买东西,可到底是能自给自足才好。林大哥不是说,想要在这里种树吗?小姐允了,说种什么树我们随便选,还说叫咱们去买些竹子,这里地方大,挑一个院子专门种竹子也不错。”
林大惊讶:“小姐也醒了?”
钱东这才小声叹气道:“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小姐哪里能休息的好?我家那口子说,小姐这月子估计也不是很想坐了。小姐、小姐除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还有一位小少爷在外面呢?之前小姐大着肚子,又被白家给牵制住,什么都不好做,现在小姐出来了,手里又有钱,只怕……”
只怕还是要想法子去找大儿子的。
林大听了,觉得有道理。不过,他还是觉得小姐现在就醒了,很可能是跟他一样,担心白家老宅的火,所以才睡不着。
这样想着,林大就道:“我也去。”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驾着毛驴,拖着板车,换了一身更朴素的衣裳去的城里。
叶梨琢磨着今天白家估计还要闹上一场,家里也的确缺些东西,就叫林大他们几个成年男丁都去了。只是,她要他们帮忙再弄些黄符纸、香烛、朱砂之类的东西回来。
完全无视了林大等人脸上奇怪的神色。
林大一行人已经习惯了这条去往城镇的路,驾着小毛驴进了城后,还没来得及去采买小树苗之类的东西,就听到城里的百姓三三两两的议论声。
“白家?就是那个丢了家里大少爷的白家?那个打算把自己的老婆休了,娶司令女儿的白家?”
“嗐!咱们这不就这一个有钱的白家吗?就是他们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牛鬼蛇神,昨个晚上啊,白家主子的库房和大厨房,全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那火也是奇怪,就只烧了白家的库房,警察署的人清早的赶紧去的时候,那库房和大厨房都给烧成灰了,可库房旁边的房间,丁点事情都没有。白家也没死人。就是、就是白家那位二太太没了!”
“啊!那是怎么没的?”
“还能是怎么没的?老兄弟你是不知道啊,那位司令家的女儿季大小姐,好像是刚在白家生了孩子,还是早产生了个死胎。生了死胎就死胎呗,这年月,早产生下死胎,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可这位季大小姐和别人不一样啊,她生了死胎,那位白家二太太丢了大儿子却生了龙凤胎,那季大小姐就去东边庙里的乞丐那里,抱了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回来,又把白家二太太生的儿子给抱到身边,假装她也生了龙凤胎。
这还不算,那位季大小姐的心思毒啊!她换了白家二太太的孩子就罢了,她不想叫别人知道她养着的男婴是白家二太太的孩子,就又另外抱了两个孩子过来,买通了白家二太太的奶妈子,叫那奶妈子给白家二太太下了药,在白家二太太不能动但能听得到动静的时候,做出一副要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来。她心里恨着白家二太太占了她的位置,干脆就叫白家二太太的女儿和她生的那个死婴假做了狸猫,然后将另外两个原本就和白家二太太没关系的孩子给抱走,叫白家二太太以为,留在她身边的女婴和她没关系,死婴也不是她的孩子,她的两个儿女都和大儿子一样丢了……这季家大小姐是真狠啊!这是要白家二太太不死也要疯上一场。”
“啊?这怎么可能?而且那是大户人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林大和钱东是知晓真相的,但他们不明白这些外人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就停了下来,听那人说。
那人一拍大腿:“不光我这个外人知道了,恐怕许多个外人都知道啦!”他伸手一指白家宅子,“你们去白家宅子里面瞧,宅子里面,墙上可是被人写了血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写了个一清二楚。那留下血书的人估计也知晓许多人都不识字,干脆另外还画了画,把季家大小姐怎么换孩子,从哪里抱来孩子的画面都画了上去。我是一大早跟着去瞧了一眼,才知道的那么清楚的。白家人,嘿嘿,白家人的几个库房都被烧毁了,听说就连地契什么的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他们那会子正恼着,手底下的人知晓主家没钱了,也都不怎么听命令了,可不就有许多人都跑进去看热闹……估计过不了多久,咱们全城的人都知道真相啦!”
众人闻言惊讶不已,完全没有料到竟然还有血书的存在。于是大家也都不围着这个知晓真相的人,都往白家跑。
就像这人说的,白家从前能在N市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他们和临市的叶家的姻亲关系,以及白家大把大把的钱买通关系得来才支持。
可现在白家的库房都被烧了,地契也没了,谁还认白家是白家?没见白家下人都打算背主了吗?他们就是跑去看看热闹而已,那有什么?
林大和钱东听得瞠目结舌,钱东刷的一下看向林大,声音里都带着恼意:“血书?小姐刚刚生了孩子,你叫小姐写了血书?烧库房就算了,怎么还能写血书?你怎么照顾的小姐?”
林大:“……”他也想知道啊。而且,小姐不是不认字吗?这种事情,不太像是小姐能做得出来的。倒像是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教了小姐具体要怎么做,否则的话,他们这几天的事情,怎么会这般的顺利?
钱东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不再说话,只皱眉不语。
两人戴着帽子,到底去白家看了一眼。
白家已然乱了套,几个主子都在哀痛自己的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