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把椅子飞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萧玦站起身来,铁青着脸,几乎咬牙:“给本郡王说清楚了,接哪位公子?”
风挽月也是气脸色泛白,椅子腿微晃,好在,一旁的风映寒及时稳住她。
侍卫吓得结巴:“属下……属下也不知,他们未曾说明白。”
萧玦转身看向风挽月:“我去去就来。”
说完,大步出门去。
风挽月没多犹豫,叫住他:“萧玦,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事关孩子,她不能坐以待毙。
见她执意要跟去,萧玦停下脚步,朝她伸出一只手。
风挽月快步走上前去,把手放在萧玦掌心,两人一起携手出门。
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跟出去。
门外。
眼生的官员带着一群太监,早早就候着了。
带来的侍卫,则远远地站在街边。
门一开,八字须的官员就含笑行礼:“下官赵幸,见过郡王、郡王妃。”
萧玦没给好脸色:“怎的,卫城吃不起饭了,遣你来本郡王府上打秋风来了?”
赵幸似是早做好了被萧玦怼的心理准备,笑着道:“知晓郡王节俭,下官自带了米粮。”
如果是别人,听见这话,面子上肯定是挂不住的。
却不料,萧玦回他:“倒还算懂事。”
赵幸喉头一哽。
他干笑了一声,冲萧玦拱手:“不瞒殿下,下官此行,是来传达太后懿旨的。”
萧玦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明明脸上带笑,眼神却格外冷。
赵幸后背有些凉,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前些日子,太后生了场病,怎么治也不见好。
病重之际,曾多次梦到孝怀皇帝陛下托梦。
梦里,陛下问起大越,又问了宁王后人……
太后醒来,寻了高人解梦。
高人曰,陛下心系宁王后人,方才托梦于太后,让她照拂一二。
故而,太后特下懿旨,命下官等人前来宁王府,接濯公子去宫里小住一阵。”
孝怀皇帝,是萧璟他爹。
但是,接的人,竟然是萧濯?
萧濯愣了一瞬,脸都黑了:“本郡王是孝怀皇帝陛下的亲侄儿,他若要照拂本郡王府上的人,为何不亲自托梦于本郡王?
托梦给儿媳,像话么?”
这种离谱的鬼话,骗三岁小孩呢?
见萧玦丝毫不留情面,就差当面揭露皇室和朝廷编造的谎言,赵幸差点气晕。
他擦了把额头冷汗,硬着头皮,用安抚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殿下,消消气。
孝怀皇帝陛下想照拂的,自然不止濯公子,还有殿下您,以及您的郡王妃、两位小公子。”
说完,目光转移到风挽月脸上去。
风挽月冷冷瞧着他。
赵幸心里一哆嗦,心虚又畏惧地开始低头看脚尖。
风挽月冷笑了一声。
朝廷和皇室打的主意,她算是明白了。
萧濯,是下一任皇帝人选,也就是下一个傀儡。
并且,他是目前皇室子弟之中最好的傀儡皇帝人选,因为,可以用他牵制萧玦。
萧濯为帝后,萧玦一来不敢对抗朝廷,二来,还可以为朝廷所用。
在皇室和朝廷眼里,控制了萧濯,就等于是控制了萧玦……
但是,这可能吗?
萧玦被气笑了:“奶都还未断的小婴儿,太后也敢接去养在身边?”
赵幸顶着发凉的脖颈,回道:“太后娘娘体贴入微,爱护小辈,早已为两位小公子找了最好的奶娘。
下官此行,带了十位奶娘前来。”
见萧玦脸色越来越黑,他冒着马上命丧当场的风险,补充道:“若接走的是濯公子,奶娘自是用不上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有人忍不住怒道:“郡王殿下花了几年时间,平定了叛乱,朝廷和皇室就是这么对他的?”
“就是!若是没有清河郡王殿下,就没有大越的今日!”有人附和。
赵幸脸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滴:“殿下虽对大越有功,但,一码归一码,忤逆懿旨,是为大不敬……”
后续的话,他没说。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如果萧玦不肯交出萧濯,也不肯交出蘅儿和骋儿,他就是在违逆、就是要造反。
这种威胁,萧玦早就免疫了。
大越皇室和朝廷,向来都不要脸,最擅长的,就是威胁、软饭硬吃。
他皮笑肉不笑:“若本郡王不肯交人,你能奈我何?”
赵幸自然不敢怎么样的。
当着众人的面,他衣袍一掀,跪在地上:“那就请殿下给下官个痛快,给将士们一个痛快。
左右,完不成任务,我等也会以死谢罪。”
威胁不成,开始道德绑架了?
萧玦冷笑:“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裁吧。”
说完,掏出一把短剑,扔在赵幸脚边。
赵幸傻眼了。
周围,围观人群全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瞧着他。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吞了口唾液,赵幸弯腰捡短剑。
突然,门内传来一道少年音:“慢着!”
所有人齐齐转头。
只见,穿着月牙白锦袍的萧濯站在门口,挺直清瘦的身板,看向萧玦和风挽月。
当着数百人的面,他开口道:“我想去卫城。兄长,嫂嫂,让我去吧。”
风挽月和萧玦惊讶地对视。
就连围观的人群,也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萧玦望着萧濯:“你确定?”
“确定。”萧濯又将单薄的身板挺直了几分。
萧玦失语。
他望着面前的萧濯,仿佛从未认识这个庶弟。
握着的拳头,青筋渐鼓。
萧濯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赵幸:“赵大人,我愿意去卫城。”
赵幸拎了袍摆,一脸喜色地站起来:“好!好……”
萧濯朝他笑。
萧玦再看不下去,冷笑了一声,转身进门。
风挽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看向萧濯:“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做任何决定前,都要慎重考虑。”
萧濯回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语气,有些飘。
风挽月皱了皱眉:“那便好。”
语罢,她也转身进门。
身后,有侍卫驱散围观人群:“别看了,都散了。”
萧濯垂下衣袖,遮住握紧的手,冲赵幸道:“兄长在气头上,想来不会招待大人了。
劳驾,请大人先去驿馆休息。
我先回府,收拾完行李来找您。”
赵幸笑开了花:“好说,好说……”
萧濯转身,收起笑,一路去了松泉苑。
还未进屋,他就开口:“我进来了。”
连称呼都不带了。
“滚!”
萧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萧濯咬唇,拎了袍摆,直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