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宅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皇后下了马车,一嗅到夜风中的味道,立即腿软,差点摔在地上。
接着,车上又下来一人。
林听蕊跌跌撞撞地跑入宅子,还未见着人,声音先传了进去:“皇上啊……”
很快,哭声震天。
卫城的禁军被紧急调了过来,将宅子围住。
不多时,大小官员也纷纷赶到。
昏暗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床前,林听蕊已经哭成了泪人。
皇后收回目光,强自镇定:“皇上出宫之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驾崩?”
太医匍匐在地:“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是服用了药效过猛的药丸,气血逆行……”
声音抖得不像话。
皇后追问:“药效过猛?”
太医颤声道:“微臣不敢隐瞒,皇上服用过鹿血丸……”
鹿血丸?
林听蕊抢在皇后前面开口:“也就是说,皇上是身体过虚,服了壮阳药暴毙的?”
太医抖得没敢答话。
“哗啦……”
皇后衣袖拂过桌子,悲愤地问:“皇上今夜留在此处,是要宠幸谁?”
“扑通!”
杜公公跪到了皇后面前,哭诉道:“回禀皇后娘娘,是个宫女!
今夜,皇上是想宠幸一个宫女……”
杜公公满脸是泪,哭得十分情真意切。
从风挽月的角度,能看见杜公公抽动的肩膀,还有地板上湿了一片。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就听,萧玦低声道:“萧束玉身边的人,也不是全然忠心于他。”
“为了自保罢了。”风挽月神色复杂。
只见,皇后身子晃了晃。
旁边的林听蕊从地上爬起身,哭红了眼,呵斥问:“皇上要宠幸的宫女,长成什么天仙模样?
即便是尸体,也带过来!”
杜公公抹泪道:“奴才这就去把尸体带进来。”
说完,踉跄出门去。
很快,一具宫女的尸体就被抬了进来。
林听蕊捏着手帕,上前去看。
这一看,她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可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皇后摇摇欲坠,不明所以地看向宫女的尸体。
这时,一道灰白色人影进门来。
只看了一眼宫女,神色就变得很难看,叫出了她许久都不曾提过的名字:“风挽月。”
屋顶的风挽月:“……”
真晦气!
谁能想到,萧璟那个变态竟然会在私宅里养一个看起来很像她的人?
这是什么替身剧情?
恶心!
“咯吱……”
是关节被捏响的声音。
风挽月伸手,把萧玦的手紧紧握住,劝道:“先忍一忍。”
萧玦咬牙:“就这么死,便宜他了!”
风挽月伸手给他顺气。
顺便,从小洞孔往屋里看。
只见,皇后攥紧手指,吩咐道:“来人,送皇上回宫……”
说这句话,她似乎费了很大力气。
很快,一群小太监麻利进门来。
萧璟被从床上抬起来。
烛光映照下,他的唇角、鼻孔和眼眶、耳朵开始往外渗血。
抬人的小太监差点吓软在地上。
“皇后娘娘……”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只见,皇后脸色惨白,惊惧又痛心地望着萧璟的遗容。
而林听蕊,已经瘫软在地。
唯独一身素衣的风凝玉,眼眶微红,悲愤和爱恨交杂地望着萧璟。
她又看了一眼那个身形颇像风挽月的宫女,出声道:“送皇上回宫。”
萧璟被一个高大的侍卫抱出门去。
宅子外,本就不宽的巷道里跪了一地的人。
见着萧璟,全都匍匐在地,悲恸地呼唤:“皇上,皇上啊……”
哭声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有自己知晓。
夜色,浓稠如墨。
风凝玉走在后面,瞧了一眼向来身体弱、心事重的皇后,又瞧了一眼哭得一脸泪的林听蕊。
半晌,她望着夜空,露出一丝解脱的表情,转身吩咐随侍:“今夜宅子里的人,全都杀了。”
不起眼的随侍应了一声,隐入暗处。
震天的哭声中,萧璟的遗体被运回了大越在卫城临时的皇宫。
文武官员,也全都拥挤在宫里。
为了后续计划,萧玦和风挽月也跟回了宫。
议事殿。
龙椅旁摆了一把椅子,皇后被扶了上去。
朝臣们面色悲痛,呜咽声此起彼伏。
悲恸之余,有人站出来:“大越内忧外患,而今皇上又驾崩……
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新帝当立即继位,稳住民心和军心啊!”
“是啊!”又一道身影站出来:“皇后娘娘,如今能主持大局的,只有您和太后了!”
而太后,一盏茶前刚哭晕过去了。
皇后嫁给萧璟多年都不曾生育,又被前朝后宫诟病,早已忧思郁结。
性子,早就被磨没了。
虽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在一众人前却连说话的气势都没有……
她隐忍着悲痛,开口道:“皇上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
可,皇长子萧泽实在年幼……”
萧泽才两岁多。
还没断奶呢。
这样的皇子,怎么当得了一国之君?
有大臣提议:“如今之际,唯有过继宗族子弟在皇后膝下,继承大统。”
这一提议,马上遭到了反驳:“让宗族子弟继承大统,至皇长子于何地?”
前面的大臣解释道:“皇长子被册封为太子,将来依旧是可以继承大统的!”
“……”
殿内争辩得不可开交。
听着喧嚣声,风挽月打了个哈欠。
这一吸,吸了一口香火味。
瞬间,她一点都不困了。
她窝在萧玦怀里,趴在冰凉的瓦片上,吹着凉风:“他们吵到天亮,我们就等到天亮不成?”
“不用。”萧玦回她:“快要结束了。”
好吧。
风挽月决定耐着性子再听会儿。
争论许久,殿内依旧没结果。
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皇长子直接登基,册封一位摄政王吧。
幼帝登基前,摄政王将代理朝政。”
摄政王?
殿内安静了一瞬,炸开了锅。
说起来,大越朝的开国皇帝,正是前朝的异姓摄政王萧祁。
前朝皇帝昏聩,恶事做尽,导致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萧祁为了心上人,推翻前朝,取了心上人名字里的一个“越”字,建了大越朝……
如今,皇帝驾崩,内忧外患。
难道,又要重蹈前朝覆辙?
很快,殿内响起一片反驳声——
“绝对不可!”
“册封摄政王一事,绝无可能!”
“大越不需要摄政王!”
“……”
一片吵闹声中,一抹素色人影一手托着一份圣旨,一手牵着一个幼儿进殿来:“传位遗诏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