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月叫住萧玦:“你回来。”
“怎么了?”
萧玦本来都要走到门边了,闻言停下了脚步。
风挽月站起身:“雨下得这么大,河水应该已经暴涨了吧?
现在修筑堤坝,还来得及吗?”
“再不修,会更来不及。”萧玦拧眉道:“郡守说,好几个郡县的田都被洪水淹了。
而北方,又是大旱。
清河镇的庄稼要是被冲了,咱们明年就没粮食了。”
风挽月滞住。
旱的旱,涝的涝。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当即,她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吧,多个人,多个办法。”
萧玦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外面危险,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去了,本郡王还得分心保护你!”
保护她?
不需要的。
风挽月认真道:“我就站在路上看,不会给你添乱的。”
洪水来了,她也很着急。
与其在家里干等着,还不如出去帮忙想办法。
萧玦拗不过她,只得无奈道:“出去后,不许乱跑。”
“嗯。”风挽月点头。
她是十五岁,又不是五岁。
更何况,洪灾这种事,她虽没有亲自经历过,却是见过好几次。
比起在北疆和京城长大的萧玦,她更有经验……
冒着雨,两人出了门。
天依旧阴沉沉的,好在,雨小了些。
出门之后,沿着镇上的路走了一段,就来到了河岸边。
隔着蒙蒙雨雾,浑浊的洪水犹如最狰狞的猛兽,残卷着枯枝落叶,仿佛要吞噬一切……
轰隆的水声,震耳发聩。
风挽月举着油纸伞,靠近萧玦些许:“水位已经涨起来了,现在筑堤坝,有些危险。”
“你说什么?”萧玦看她:“本郡王听不见。”
风挽月:“……”
她凑近萧玦耳边,几乎用吼的:“我说……水位涨起来了……”
郡守带人匆匆赶来,就见风挽月和萧玦凑在一起。
从他的角度看去,两人紧紧贴着。
“哎哟!”郡守一手捂了眼,转身挥手:“都别看,快转过去!
现在的年轻人哦,都跑外面来亲热了……”
说着,手指张开一条缝。
萧玦转头,就见郡守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偷看什么。
他招手:“庞大人,过来。”
郡守立即带了人过去。
风挽月把伞扬了扬,望着站了一路的青年们。
全都扛着锄具,拎着竹筐。
郡守走近了些,才汇报道:“殿下,下官召集了四十多个青年男子。
这些人,应该够了吧?”
“先用着吧。”萧玦回他。
“哎!”郡守点头,指着一片田道:“殿下,这块田,是镇子最东边的田了。
要筑堤坝,得从这里筑吧?”
萧玦也不是太懂,就点头道:“谁家的田,回头记得给点赔偿。
趁着更大的洪水还没来,先修堤坝。”
郡守应了一声,转身指挥镇上的青年们:“抓紧的,去山上挖了土,挑过来堆上!”
土?
风挽月惊讶地看向郡守:“你们筑堤坝,用土筑?”
光是土,能挡多少水?
可别被冲走了。
郡守回道:“是啊郡王妃,修河堤挡水,不拿土修,拿什么修?
镇上条件有限,不支持运石头过来。
条件艰苦嘛,只有土,那只能拿土堆了。
大不了,把土夯紧实一点。”
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
风挽月听得蹙眉头。
这时,萧玦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起来?”
郡守挥手:“大家加把劲,早点筑好堤坝,早点回家休息……”
青年们扛着锄头、拎着筐子,开始去找土。
风挽月扶额。
她看向萧玦:“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怎么了?”萧玦问。
风挽月望着洪水滚滚的河面,只看了几秒,就已经头晕目眩。
她抬手指着河面:“这么湍急的河水,拿泥土来挡,简直是在犯蠢!”
“那怎么办?”萧玦望了一眼河面,蹙眉道:“本郡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洪水。”
风挽月心下了然。
难怪。
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少年人,还是经历得少了。
风挽月把油纸伞扬起了些许,抬头往山上看去。
此时,雨已经小了不少。
视野,也开阔了不少。
她心下一动,对萧玦道:“这里没有石块,但是,还可以就地取材。”
萧玦恍然:“树?”
风挽月点头。
萧玦当即叫了郡守:“庞大人,吩咐衙役回去多找些锯子和镰刀来。”
郡守闻言,一脸茫然:“郡王,您这是要做什么?”
“伐木!”萧玦扬唇笑道。
风挽月补充道:“若是百姓家里有麻袋,每家出几个麻袋。”
郡守回道:“下官这就去办!”
不多时,锯子和镰刀到位。
年轻力壮的青年们,加上衙役、禁军,全都在山上忙活开了。
全部人分工合作,锯下又高又大的树木,用树藤捆绑结实,并且,在麻袋里灌入碎石、泥土,填入树之间的缝隙里。
堤坝逐渐成形,看起来坚固又牢靠。
河水水位逐渐上升,堤坝却纹丝不动。
郡守喜上眉梢:“太好了!拦住了!”
望着沿河的田里涌入洪水,风挽月叹气道:“在这里筑堤坝,只能把洪水拦了改道,不会直接冲入田里。
可是,低矮的田,还是被洪水淹没了。”
“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萧玦双手叉腰,望着滚滚河面:“先保大,再保小。”
郡守也笑着附和:“是啊!能保住大部分田地庄稼,已经很好了!
郡王,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
风挽月看向萧玦。
萧玦眉眼张扬:“都是郡王妃的功劳。”
郡守立即转身,开始恭维风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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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坝筑好,天色已晚。
雨,终于停了下来。
雾色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斜斜地倾泻在清河镇上。
忙碌了一天,众人已是饥肠辘辘。
萧玦朗声道:“堤坝暂时没问题了,都回家吧。”
郡守挥袖:“都散了……”
镇上的青年们各自拿着锄具筐子,开始往家赶。
快进镇子上,有人疑惑道:“咦……官道上怎么来了辆马车?”
几十号人齐齐回头。
风挽月拎着油纸伞,也转过头去。
官道上,一辆溅满泥污的马车缓缓朝他们驶过来。
车还未靠近,车窗帘就被掀开。
一张白脸探了出来,脖子伸得老长。
看见萧玦,立即哭道:“长熹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