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本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小太监在屏风外出声:“皇上。”
“何事?”萧璟不悦地望向屏风。
小太监在外道:“启禀皇上,慈仁宫那边派了个宫人过来,说,太皇太后知晓世子妃还在宫中,特地着人来给她送佛经。”
送佛经?
萧璟看向风挽月:“你抄佛经做什么?”
风挽月回道:“为萧玦祈福。”
萧玦……
又是萧玦。
萧璟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郁。
他双手撑在书案上,眉眼含笑:“你既为长熹抄写佛经,今日起,也替朕抄一份。
打小,朕就十分羡慕长熹。
他有的,朕也想要,可以么?”
语罢,一脸期待地望着风挽月。
风挽月眼皮跳了一下。
她出声道:“为皇上祈福,是臣妇的荣幸。”
“那就说定了。”萧璟从书案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
他挥了一下飘逸的衣袖,走到风挽月身前:“佛经抄好之后,先送来给朕过目,可以么?”
风挽月垂眼道:“谨遵圣旨。”
萧璟心情十分好的样子。
他含笑道:“宁王叔薨了,长熹又不在京中,你和萧濯作为叔嫂,住在一个屋檐之下多有不便。
明日你来送佛经时,顺道把濯儿送来。
日后,朕亲自扶养他。”
什么?
把萧濯送入宫中?
风挽月心一凉。
她故作冷静:“启禀皇上,萧濯年纪还小,还离不开他娘亲。”
“怕什么?”萧璟谆谆道:“日后,你来景春宫时,偶尔把他娘亲带进来,让他们母子见上一眼即可。”
风挽月的心,彻底凉了。
萧璟,是有点手段的。
一环接一环,让她应接不暇。
每一环,都是在设计让她多见他。
先前,是她低估他了。
即便心胸狭隘、阴险狡诈,容不得人,但他到底先帝手把手从储君培养起来的……
见风挽月迟迟不应,萧璟眉眼间有了一丝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皇上误会了。”风挽月弯下膝盖。
小女子,能屈能伸。
“起来。”萧璟命令道。
风挽月只好站直身体。
萧璟对她道:“朕稍后便下一道旨,送到宁王府去。所以,你不必担心那许氏对你心生嫌隙。”
“多谢皇上。”风挽月又行了一礼。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萧璟满意了许多。
他唇边重新挂起笑:“天色渐晚,你早些回府吧,明日再进宫陪陪朕。”
明天还来?
风挽月暗自咬牙:“是。”
萧璟对着殿外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匆匆进大殿,跪在屏风外。
萧璟吩咐道:“外面冷,给世子妃取个手炉来。”
小太监匆匆出去。
很快,就抱了个手炉进来:“皇上,手炉来了。”
萧璟从小太监手中取出手炉,递给风挽月。
风挽月垂下眉眼:“多谢皇上。”
萧璟挥手:“出宫吧。”
直到出了景春宫大门,风挽月才松了一口。
她抱着萧璟碰过的手炉,嫌弃得紧。
青枝站在宫道上,紧张地张望着。
见到她,立刻跑上前来扶她:“小姐!”
声音都在颤抖。
想来,小丫头被吓坏了。
风挽月捏了一下青枝手腕:“瞧你,手都冻得冰凉。”
语罢,顺势把手炉塞进青枝怀里。
她看向太皇太后的人:“嬷嬷。”
那嬷嬷见她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冲她行了一礼:“世子妃,这是太皇太后让您抄写的佛经。”
风挽月感激道:“替我多谢太皇太后。”
那嬷嬷行了一礼:“老奴先回慈仁宫了。”
风挽月回了一礼。
等那嬷嬷走远了,风挽月才收回目光:“青枝,出宫。”
王府。
风挽月回松泉苑没多久,下人就来通报:“世子妃,宫里来圣旨了。”
风挽月冷淡道:“通知阖府上下,去前院接旨。”
“是!”
下人匆匆跑掉了。
一盏茶后,王府上下的人全部汇聚在前院。
大门进来的石阶上,传旨太监冲风挽月行了一礼,笑得和善:“奴才见过世子妃。
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
风挽月颔首:“公公不必多礼。”
传旨太监清了嗓子,开口道:“萧濯接旨……”
风挽月后方,许氏腿一软。
她略带着惊慌地看了一眼风挽月,手忙脚乱地拉起萧濯:“濯儿,跪下接旨。”
风挽月也掀了裙子,要跪在地上。
这时,传旨太监突然道:“世子妃,皇上说,您不必跪。”
风挽月:“……”
整个前院,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风挽月身上。
风挽月被看得头皮发麻。
萧璟真的是有病!
他到底想做什么?
先帝驾崩时,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人给她送蒲团……
白天,又把她叫进景春宫那么久……
这会儿,又当着那么多人面,免了她的跪拜礼……
想她死,就直说。
风挽月拎了裙角,熟练地跪在地上:“多谢皇上抬爱,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公公,宣纸吧。”
传旨太监只得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忠君爱国,护大越数十载安宁,而今薨逝,朕心甚痛……其次子萧濯,有宁王之遗风,即日起入宫……朕当全心扶养……钦此。”
传旨太监拖着声音宣完圣旨,双手合上,递给萧濯:“濯公子,接旨吧。”
七岁的萧濯,懵懂地接了圣旨。
旁边,许氏已经红了眼眶。
传旨太监笑道:“皇上怜悯濯公子,今日,就留濯公子在府中与许夫人聚一日。
明日,还请世子妃按时将濯公子送入宫中。”
风挽月:“……”
她的后脑勺,已经感受到许氏不解又隐忍的目光了。
她淡声道:“谨遵圣意。”
传旨太监冲她行了一礼:“奴才回宫复命。”
赶紧走!
风挽月示意青枝。
青枝走近传旨太监,自袖口中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公公请慢走。”
宫人走后,风挽月转身看向王府众人:“都散了。”
下人们一哄而散。
许氏揽着萧濯,站在风挽月面前。
无助、不解,又忍着薄薄的愤怒。
许氏问:“妾身斗胆,敢问世子妃,让濯儿进宫,可是世子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