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越,极为看重归宁宴。
因此,护国公府依旧布置得一片喜庆的模样。
入眼处,是一片醒目的红。
就连府中上下人等,都是穿着喜庆一些的颜色。
偏偏,人群中多了一抹浅色。
粉白的襦裙和斗篷,加上苍白的脸色,今日的风凝玉格外惹眼。
鹅蛋脸,尖下巴,加上温柔的深棕色杏眼,透着一丝别有韵味的病弱美。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进退有度。
风挽月收回视线。
旁边,萧玦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尽管不习惯,她还是没拒绝。
萧玦牵好她的手,才惊讶地开口:“哎呀!岳丈快快请起,本世子忘了叫你起来,你怎么就不自己起呢?
若是传到礼部老头们那儿,又该怪本世子没礼数了。”
护国公心中不悦。
然而,他又不好表现出来。
他站直了身体,客气地道:“听闻世子受了风寒,外面天寒地冻的,还请先入府。”
“走吧。”
萧玦牵着风挽月的手,大摇大摆往里走。
身后,护国公暗自咬牙。
入了厅堂,除了护国公和其他院子的长辈外,余下一干人等全部站在厅堂外。
气氛莫名尴尬。
萧玦往门口看了一眼,抬手道:“见过了,就都散了吧,别在门口挡光。”
很快,人就散去。
护国公开口道:“玉儿,进来说话。”
“是,爹爹。”
风凝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抬脚进门来。
她看了一眼萧玦,才对风挽月道:“七妹妹,我留下,是有个误会想同你解开。
今日世子在,正好想请他做个见证。”
误会?
风挽月顺着她的话,冷淡问道:“什么误会?”
这时,护国公轻咳了一声:“今日聚在一起,不过是话家常,不必这么拘束。”
说完,招手道:“玉儿,你身子还未好,坐下说话。”
“谢谢爹爹。”
风凝玉礼数周全地行了个礼,坐到了风挽月对面的椅子上。
她开口道:“十月二十八那日,因刺绣没绣好,我被教习的嬷嬷训斥了几句。
我心里难受,以至精神恍惚,和你逛园子时失足落入水中。
谁知道,那嬷嬷怕事,竟污蔑是你推我入水的,还大肆宣传,伤了你的心,也坏了你的名声……
昨日醒来,我得知此事,心中万分自责、夜不能眠。
幸好七妹妹你没事,否则姐姐我万死难辞其咎……”
声音,软绵绵的。
任谁听了,都要心疼上两分。
风挽月听着,却觉得心里发寒。
误会?
这两个字,可真万能啊!
轻飘飘两个字,就害死了一条人命。
到头来,害人者,反倒成了无辜受害者。
可笑。
风挽月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不过,她面色却不显。
喝了口热茶,风挽月淡声道:“既然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六姐不必放在心上。”
她没把话说满。
毕竟,她没资格替死去的原身原谅这些人。
风凝玉凝视着风挽月:“柳姨娘是我生母,心疼我,一急之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也替她向妹妹道个歉。”
“无妨。”风挽月顺着她话回道。
风凝玉似乎是松了口气,浅浅一笑,语气真诚道:“谢谢七妹妹。姐姐在此祝你和世子新婚喜乐。”
一旁,护国公帮腔道:“你们都是亲姐妹,哪有隔夜仇的?说开了就好。
玉儿,你身体还未好,不宜劳累,先回房好好休息。”
“是,爹爹。”
风凝玉礼数周全地离开了。
人走出了很远,护国公都还在看着。
瞧着,可真是父慈女孝。
呵……
萧玦大大咧咧道:“京中早有传言,说,护国公府六小姐是个绝顶的美人。”
护国公警铃大作。
他转头:“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萧玦笑了一声:“岳父,你紧张什么?”
护国公脸色不太好看:“世子殿下,不信谣,不传谣。”
“就是!”萧玦接话道:“本世子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六小姐美在何处,绝顶在何处。
本世子瞧着,她头顶的头发不是挺多的么?
真是的……
前些日子,有人同本世子说,世子妃是大越最丑的女子,本世子也是深信不疑。
直到赐婚那日,方知她美貌动人。
这些该死的造谣者,别让本世子抓到,否则,本世子非拔了他舌根,挖了他狗眼不可!”
说着,还伸长脖颈往外看。
护国公:“???”
风挽月:“……”
噗……
萧玦果然有一种本事。
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只见,护国公脸都黑了。
厅堂里的人,也是各自垂头喝茶,遮掩神色。
一个个的,想笑却不敢笑。
风挽月把茶杯推给萧玦:“少说话,多喝水。”
“怎么了?”萧玦故作茫然:“岳丈,本世子是说错什么话了么?”
护国公心里差点气死。
他在心里怒骂了萧玦一百遍“混账玩意儿”。
深吸了一口气,护国公道:“无妨,都是一家人闲聊,世子有话可以随便说。”
萧玦闻言,笑道:“岳丈爽快!”
护国公勉强笑了一下。
萧玦端起茶水,打量了一遍厅堂,问道:“咦,大舅哥呢?前日他不是还在送亲么?”
“咳……咳咳……”
护国公一口气没咽下去,脸都呛红了。
旁边的婢女走上前来,要为他拍背。
护国公摆摆手。
他咳过之后,才道:“映寒不住护国公府,晨起时,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噢……”萧玦拉长声音:“瞧本世子,昨日发热,真是把脑子烧糊涂了。
都忘了,大舅哥住衮州外祖父家。”
语气十分欠揍。
护国公脸色又黑了几分。
他隐忍着火气,在心里怒骂了萧玦几句。
混账!
一来,先是给他下马威,接着,又是嘲讽风凝玉,再然后,又拿风映寒那逆子刺他心窝子。
混账玩意儿!
一定是风挽月教唆的!
逆女!
想着,护国公抬起眉头,瞪了风挽月一眼。
风挽月接收到信号,淡淡瞥了他一眼:“父亲,有事么?”
莫非,又犯病了?
护国公压制着脾气,起身道:“午饭快要好了,世子,世子妃,请移步饭厅。”
萧玦闻言,对风挽月道:“正好,本世子饿了,走罢。”
说完,牵起风挽月的手,大摇大摆往外走。
瞧着,真是恩爱极了。
护国公又被气到。
饭厅。
酒过三巡,风映寒才姗姗来迟。
被萧玦灌了一肚子酒的护国公,有口难言。
见到风映寒,跟见到救命恩人似的。
他扶着额头:“本国公头疼脑热,想来是感染了风寒,先回屋喝碗药去。
映寒,你多陪世子说说话。”
“风寒?”萧玦惊讶地出声,装模作样道:“我父王说,得了风寒,喝烈酒比喝药管用。
正好,本世子带了几坛北疆的烧刀子来孝敬岳父。
好巧不巧,本世子也得了风寒。
岳丈,别喝那劳什子的药了,你我翁婿喝他三坛烧刀子,保准比吃仙丹还奏效。
大舅哥,你也来,一起喝。”
说完,疯狂暗示风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