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相白:“她……真的很有趣。也不温柔,也不体贴,还有点小气。一个月后,我才终于能说话了,她问我名字,我怕连累她,便说暂时没有办法告诉她……”
后来,她就叫他“大头”,他就叫她“仙女”。
当时只觉得甜蜜又可爱。
很久之后,他才深深地后悔于自己那一瞬间的退缩。
“又过了两个月,我的伤渐渐恢复,就在我终于可以摘下所有绷带的那天,追兵突然出现,她带着我一路快马,才逃出生天。那个时候,我才告诉了她我的身份,她也告诉我,她叫——夏梦莹。”
慕容棠:“这不可能!”夏梦莹哪里懂得半点医术?!
墨相白把半张脸埋进自己的手掌中,沉重地闭上了眼睛,痛苦不堪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明明三个月都没有追兵,就偏偏那一天就出现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女却可以带着我逃出生天!这些明明都是破绽,可是我当初已经被恢复的狂喜冲昏了头,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带着他离开他们住了三个月多的那间小破庙,离得越远越好。
“后来我联系了一些旧臣,悄然回到宫里,期间她帮了我很多忙,我可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铲除了三皇兄的一党。她也越来越受到官员们的拥护,甚至在百姓中也有了名望。
我却隐隐觉得和她相隔甚远,她那种对于权力和名望的渴望,让我越来越不认识了……
不久之后,我登上皇位,并依照诺言,立她为后。”
墨相白睁开眼,眼神平静,没有半点愤怒:“只可惜被慕容兄抢了亲。”
他说“只可惜”的时候,声音里没有半点“可惜”的声音。
慕容棠眉毛一挑,似是忍耐到了极点,刚想说什么。却被墨相白打断了:“稍等,请先听我说完。”
墨相白:“我看着她离开我的时候,我忽然有种感觉——她知道会有人来抢亲,甚至说,她是渴望有人来抢亲!”
墨相白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当一身红衣的魔教少主出现在城楼之上,她眼中隐藏在凄楚、可怜、无助的下面那一点点得意的光芒。
那是被男人争抢而产生的极度虚荣感。
慕容棠目光阴鸷,森森开口:“别胡说,那天不是我抢的亲。那是我爹。”
纪冷:“……”
墨相白:“……”
许久不开口的纪冷:“倒也不必。”
墨相白嘴角抽动:“我同意纪兄的意见,慕容兄倒也不必把所有事情都怪你爹身上。”
看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慕容棠烦躁地挠挠头发,忽然就颓然地坐到了地上:“不是这样的!主要还是因为我的身体!总之,没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说话间,紧闭的房门忽然就被人推开了。
三人立刻禁声。
夏一依探头一看,愣住了。这三人一人站着,一人坐凳子上,还有一个直接坐地上了,到底在干什么?
她身后的柳云舒也走进来,纳闷道:“八皇子殿下,你怎么还在这里?”
墨相白笑容浅浅,风度翩翩:“我就想找两位聊聊祖母的病情。”
夏一依和柳云舒简直一脸懵:和他们两个能有什么聊的?而且还能一聊就是这么久?
夏一依:“刚刚小棠说什么‘没有这么简单’?”
被点名的小棠:“……”
墨相白处变不惊,面色严肃:“这位小医师是说,皇祖母的病情,看起来就不简单。”
夏一依、柳云舒:“……”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简单还需要他们?
这三人该不是在这屋子里说了这么久的废话?
这么能尬聊?!
实际上,最最无语的还是纪冷和小棠。两个性格完全迥异的人,此刻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这人还真是谎话张口就来。
小棠瞥了纪冷一眼,那意思是:“很合适”个屁,看看你这跟全瞎没两样的眼神!
纪冷回敬了他淡淡的、却是带着绝对寒意的一眼:你没资格说任何人。
墨相白看着夏一依明显怀疑的表情,当即起身,赶紧岔开话题:“不知道两位对我的皇祖母的病情可有把握?”
柳云舒:“我们怀疑,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墨相白垂下眼,没有意外。上一世他就已经明白,在于绝对的权力面前,骨肉亲情早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夏一依:“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从太医院借一些器具,小炉子、琉璃瓶什么的,还有一些医书。”医书柳云舒自然是不需要再看,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她很清楚,越是这种情况,她越能跟着柳云舒学到更多东西。
墨相白一口答应:“姑娘需要的东西,烦请列出单子,我定会让人一一奉上。”
柳云舒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降临:“今夜,我们会把太后这几天的呕吐度和血液进行分析处理,明日就能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了。”
墨相白郑重鞠躬:“谢过神医了。”
要是换做旁人,起码要说一句“八皇子不必如此”“折杀在下”之类的场面话。
柳云舒一脸理所当然:“无碍,治好了记得多给钱,十倍起步。”
墨相白点头道:“……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