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不是琼瑶剧结局……我竟毫未煽情触动。
然而,诡异的是,我和梁兄就这样尴尬的保持着动作,数秒过去了,那火焰竟是还没把我俩烧成灰烬。思及此处,我才顿然惊觉,连空气中压迫来的炙烤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立刻拿下脸前的尾骨,我睁开眼来,却正好见到远处,枯骨老道自己将火焰吞回嘴里,然后身体却如遭反噬,猛然吐出滩碧绿荧血的画面。
于此同时,那砸到他身上弹落泥里的宝珠,正在发光。
“哦……我们怎么还活着?”
身后不合时宜地传来梁兄的纳闷,我抽出大腿站起来,和恢复神色的枯骨老道四目相对,他一双血红眼珠死死地盯着我,然后移到我手中的尾骨上。
“你……到底是谁,那截断骨,为何在你手里。”
看不出,也听不出他的喜怒,但他全身毛发倒立震颤,隐隐间更是火花电流在体表四窜。这种现象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他要么在强行隐忍什么,要么就是力量已经到达了极点。
我目光微移,落到他那摇摆的尾巴末端,竟是看到没有尾骨的那小截地方,依旧火焰升腾,始终未曾凝实转化出真身!见此一幕,我心中顿然明了,难怪难怪,他不可能真的变成太古地炎狼了,只要还差一丝,就永远不是!
其实我心中多少对他明明是妖兽,可现在却是为人身,想变回本体居然还要彻底舍弃人身的这种谜之设定,搞得晕头转向。莫非是因为他高贵的血统所以可以生而为人?
可换个方向,他的尾巴是怎么回事,为人时是没有尾巴的,唯一解释就是他身为太古地炎狼时,可是,那尾骨又怎会落到张太虚的手里,他又为何要让太史良辰转交给我?
这一瞬间,头脑风暴,细思极恐。太虚兄说他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我的创造者,我信了,但从未真的太相信,也不大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切就像被安排好了般,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喜怒哀乐,竟然全都被手中这块骨头死死捏住了!
我愤怒,不甘,自己像个玩物,切身经历的一切,也只是那皮影戏里的剪影,木偶戏里的三个小矮人,全都是被人提着线、牵着鼻子走的吗?可蓦然回想,他至少跟我坦白说了,也告诉我,现在的世界发展正在逐步失去控制,不再是他所想象、设定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背后有一股不能想象的黑暗势力。操控着我,操控着他,亦操控着整片世界,走向未知的黑暗深渊和无法预测的结局。但这结局决然不是好的,只能是伴随着光明一起毁灭……
枯骨老道见我怔怔不语,终是撕下了伪装,咆哮着向我四肢冲来,他歇斯底里,充满了我难以理解的疯狂:“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被他这晴天霹雳的声音蓦然惊回灵魂。
纵然看得见听得见,脑子一直接受着信号,却这才开始运转处理眼前的各种信息情况。枯孤荣已是一头饿狼,欲将我生吞活剐,这只是它的名字。他刚踏出数步,却被地上一圈白光轰然笼罩,圈地为牢,囚禁其中。
一颗白色宝珠玄黄四射,离地而起,悬空飘升,不断淌出如溪水般流动的乳白光芒,涌进那道光圈之内。枯孤荣又是火焰肆虐,又是冲撞捶打。柔和圣洁的光圈却毫无波动,甚至连里面的一丝声音都未曾穿透出。
这时,梁兄站了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单臂勾搭起我肩膀。面对眼前再次反转的惊变,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却是黯然神伤道:
“小弟啊,奇怪的是,我对这种本该高兴的事,感觉好像麻木不仁了,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的确,我也已经疲倦于麻木乏味了。只想一切快点结束。
那乳白光芒顷刻间就放满了小半空间,枯孤荣被淹没了四肢,浑身暴跳也像被吸走了般,仍在挣扎反抗,但变得愈加虚弱无力。不一会儿,光罩就被填满了。白色宝珠却咔擦一声,破碎当场,消散虚空,那光罩亦是随之消失。
失去了挡墙,里面的乳白光芒顿时倾泻四面八方,冲刷大地泥土,里面的一道身影也随流而出,滑停至一旁,匍匐着不省人事。
除了重回人身的枯孤荣,太古地炎狼已是无影无踪。
一切似乎都落下了帷幕,好色老头和铁哥躺在两处,老头已经爬起来,铁哥却仍未恢复意识。距离他们被击飞也不过一两分钟,场上形势已骤然发生逆转。好色老头身上金光黯淡,佛身斑驳,已是难以支撑,看过我和梁兄,他上前便欲直接结果了枯孤荣。
乳白光芒已经消失殆尽。望着地上那道白衣残破的身影,我心里一片混沌,感慨万千。对好色老头的杀意之举,我并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梁兄目不转睛地看着,松开了攀着我的左手,耳边传来了他干咽着唾沫的紧张声。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惊变再次发生,好色老头刚凝重不已地走近十丈之内,以枯孤荣为圆心的四周,竟突然灵光爆发,刹那间拔地而起一座七彩鸟笼,将枯骨老道囚禁其中。
一道黑影自笼边的地面悄然升出。他左手负背,抬起右手拦下好色老头,开口谦笑,语气自来熟道:
“还望耿前辈手下留情!此人好歹是玉临宗之人,还是应当交给玉临宗亲自审判为好。”
这声音如此耳熟,我们聚睛一看,那身黑色护卫队长衣,束起的长发,不高的个头和挺得笔直的身体。居然是消失已久的南国飞雪!
我记得他不是才炼神境么,为何有这样的灵器出手,而且还跟用了土行法术似的从地底冒了出来……特别是他的一番话,更令我吃惊,难道他一直就是玉临宗的人?
好色老头目睹此景,许是自知有灵器护着,已对枯孤荣束手无策,他转而面向南国飞雪,态度不善,横眉冷对道:“原来是你小子一直在暗中作梗,究竟是玉临宗哪一撮的人?!”
“呵呵,耿前辈真性情豪爽。好,说便说,最大的那派。”
“哼!”闻言,好色老头嗤之以鼻,但态度却明显改变了不少。“原来是你们早早布好的局,真是耗费了你们不少心思啊,莫说庞家双煞和其他人,只怕老夫也被你们算计其中了吧!”
“不敢不敢,虽的确有考虑,但这毕竟是您自己决定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敢对您有所算计。前辈,宗门之前已传来消息,大长老痛失爱子,已是破关,想必不出半刻便将亲临此地,你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妙,免得迟则生变。元婴之怒下,谁都没法承受,我这里也好及时带枯长老回宗门给上头交差。”
“你的意思是……我和我的朋友们舍生忘死,不过是为你玉临宗的内斗徒作嫁衣?看看你脚下踩的是什么,那么多人被焚烧成灰烬!你竟然还敢在这里气定神闲威胁老夫,不费吹飞之力就想将枯骨老儿带走?!”
南国飞雪欠手躬身,立刻就劝消了老头的怒火。
我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这才突然发觉太看走眼了。他的谈吐不凡间有一种冷若冰霜气质,和最初相遇和刚才同土匪们一起时的那个南国飞雪,实在判若两人。他的刻意伪装一直来竟毫无破绽。
连太史良辰都曾说过此人深不可测,如今看来,只怕还有余。
“前辈此言差矣,这一路来许多事都是我们始料未及,未曾想到的,能击败枯长老,也确实只是我此行最好的设想而已,没想到它真的就这样梦想成真了。话已道尽,还望前辈海涵体谅,如若忍痛割爱,我玉临宗定然会加倍奉还,与您同道的这几位,也都有天大的好处。还请三思尔。”
“放肆!!”
耿老头突然爆发,怒不可遏:“结丹中期也敢口出狂言咄咄逼人!今日我定要枯骨老儿命丧此地——此时!”言罢,他刚冲出丈许,南国飞雪竟提前发难,双手打出法术,四面土墙瞬间从地底轰出将老头阻断围困。
“前辈!再拖下去只怕我们谁都别想走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几位朋友考虑吧!玉临宗自会对你们感激不尽!”
南国飞雪大喝,语气中不无迫切。但耿老头金色大佛双拳轰出,不断以蛮力打破他的法术,更是举步横推,逼近他和七彩鸟笼。
“小乐,该怎么办……”
梁兄在我身边低语。我知道他的犯难,如果不是有我们在,怕他自己死也不会放过枯骨老道。枯骨老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他不死,我心中竟也有份不安。特别是在他知道我有尾骨后。
“好色老头!我们走吧!”
一番纠结后,终究是败给了现实。我朝那边呐喊,老头闻声,停了下来,南国飞雪也退去了法术,侧身看眼我俩,轻点过头。
“多谢成全,那咱们后会有期!再见!”
拱手谢过,他摊出只手来,默念口诀间,七彩鸟笼逐步缩小,枯骨也随之缩小,转眼只变得巴掌玲珑大,落入南国飞雪手心。
他立刻施法,双腿下沉大地,手上也正欲将鸟笼收进腰间储物袋。
但就在此刻,令空气都瞬间窒息的惊变,再次降临了!!
一道巨手虚影竟登时从地底破出,五指抓握,一把就将南国飞雪连带着丈厚土层吞没手心!那三丈巨手轰然升起,猛然展开一甩,只见无数泥土纷飞中,血肉参杂,巨手伸出两根手指闪电般探入其中,精准无比地夹住了微小的七彩鸟笼!
“——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