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小子怎么还没死!”
我晕……刚小跑接近,站得高看得远的死胖子就冲我突然冒出句问候来,之前在村子小巷里和他相撞时,这家伙一开口也是这么句欠抽的话!
我翻他一个白眼,莫名学着小白姑娘的动作,伸手竖给他一根中指,然后也不再理他,继续跑向已朝我看来的梁兄。
“梁兄,你们没事吧?”
“小伤而已,没有大碍。”梁兄笑看着我。
他忽然凑到我耳边悄悄问:“小弟,你和这两位高人也认识吗?”我悄悄告诉他:“他俩开黑店还想把我做成人肉包子呢……”
梁兄闻言,怔怔地收回身子,郑重对我点点头,而后翘起大拇指……我耸耸肩一笑,却是感受到了他父亲在后面投来的目光。
金毛狮王自然是认得我这个“勇气可嘉”的祭品,先前相见时他还略有讶异,此刻再度打量着我,却静静没说什么。正这时,太史当家的有感一般,侧头望向战场方向,不由惊咦一声。
我们顺着看过去,一只巨虎和白衣男子正锋芒相对,剑拔弩张。也不知他俩刚才说了些什么,赤金炎虎看样子居然是要和枯骨老道分道扬镳。
“嘿,有意思,怎么回事……喔,那个老头也过来了。”庞英才叉起双手,饶有趣味地看着远处惊变。
不一会儿,铁哥和好色老头就赶到了我们面前。铁哥刚停下来收起战斧,便支撑不住连喷数口鲜血,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上。我和梁兄赶紧上前扶住他,好色老头拿出颗丹药来喂他:
“你小子动用魔功太多了,受到的反噬之伤恐怕比枯骨老道伤的还要严重些,你先到一边好好休息,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吧。”
我们把他扶到一边坐着调息,期间我一直问铁哥身体怎么样,他却紧闭着眼摇摇头,时而想说出句话,又会忍不住流出些血来。我和梁兄只得作罢,悉心将他安顿好,而后离开回到了众人身边。
刚一过去,便听到好色老头在说,他说赤金炎虎跟枯骨说自己的任务是护卫他结丹,现在他已经结成玄丹,赤金炎虎的任务也完成了,它准备就此返回宗门。
但是呢,枯骨老道竟然不允许它走,还打算用东西贿赂赤金炎虎,奈何它还是不领情,说是职责已尽,铁定了心不愿再跟我们纠缠不休。
好色老头说罢,我们一齐朝那边望去,赤金炎虎已是踱步走远,徒留枯骨老道在原地默然看着它的背影,随后,一道红光骤起,刹那间就消失在了道观后方的傍山密林,那里通往着断尘谷更深处。
此情此景,说我们心里不幸灾乐祸,那是不可能的。小眼咪咪的庞英才更甚,直接站在高处手作喇叭,大喊道:“枯骨老道,重回单身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
没想到枯骨老道却是转过身来,与我们遥遥相望。他负起双手,轻蔑而冷傲地传声道:
“只我一人,也可杀尽尔等。别那么麻烦,你们一起来吧。”
“大言不惭!”
谁知枯骨老道赤果果挑衅的话音刚落,庞英才竟猛然驾着犀牛怪就冲了过去!眼见二哥动身了,庞英武操控着黑色傀儡也是紧随其后。
两尊大家伙挥出了各自武器,疾速狂奔,大地砰砰震颤,风刮来的漫天尘土也呛得我和梁兄几人咳嗽闭眼。
“没有什么计划就这样上了吗?!”混乱中我惊道。
“没办法!因为只剩下枯骨老道一人了!”梁兄在身边这般回应我道。“嘿嘿,这两个年轻人倒是猴急得很,正对我胃口!”好色老头嗤笑一声。继而也拔刀冲出,化做流光杀向战场。
很快,梁林则鸣和他父亲也相继过去了,只剩下太史当家的和我徒留原地。我不禁看向他,没想到他也正盯着我,脸上爬出居心叵测般的笑意。
“看不出来……小姑娘身上有些秘密啊?”
他忽然开口说,还不忘肆无忌惮地打量我上下,甚至连平平无奇的胸都没放过。我被他看得心中恼羞成怒,却也看出他本性就是如此放荡不羁。
“你这登徒子,还在看什么呢?别以为你是大叔我就不敢打你,他们都过去了,你干嘛还留在这里?”
习惯了语出惊人,饶是这个叫太史什么的大叔,听完也是蓦然一怔。随后,他竟嬉笑着走过来,对我伸出大手,露出大板牙道:
“太史良辰!你怎么称呼?”
惊然!眉毛更是陡然一跳……暗自咽了口唾沫,我伸出小手和他紧握在一起:“耿乐!耿直的耿,快乐的乐!”
我俩举目相对,目光火花四射。这微妙的气氛,这熟悉的久违感……没等他先开口,我两眼放出饿狼般的精光,抽出手来抓住他粗壮有力的手臂,微眯起眸子,狐疑道:
“——同道中人?”
良辰大叔另一只手也抓住我的手臂,确定着我的眼神,而后坚定地点头道:“……同道中人!”
“呼……”
我俩长吁口气,力量透支了般就地瘫坐下来。就在我挠挠头皮、抓抓脖子的空档,他已经点燃了一支小纸棍,摆出副黯然神伤的坐姿,在我身旁吞云吐雾起来。
“防不胜防啊,无数月下独酌,百般期盼的红颜知交竟……”
他愁然不已,抽着说着,居然向我移来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别说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倒是赶紧打断他,当然知道他想吐槽什么,“我也没想到从小憧憬的高山流水般的友谊,会是跟一个暴发户的邋遢大叔发生啊,唉。”
“唉……”我俩垂头叹气,算是彻底报废绝望了。
“算了,别废材了,上天安排的,我们能怎么办?”
“说的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看如何,耿乐道友?”
“很好,良辰道友所言极是……”边说着,视线不经意落到他嘴里叼着的纸棍头上,随意一瞥,忽然感觉好眼熟的样子……
我登时就有些错愕了,等凑近他脸边认真地观察一番,我收回探出的身子,真是见鬼了,居然真是张太虚曾叼在嘴里的东西!难怪就觉得他这幅云里雾里说着话的画面有些久违,似曾相识!
“良辰道友!你嘴里这东西怎么来的?!”
我这反应反倒是把他从什么思绪里拉出来吓了一跳,他从嘴里夹出小纸棍来,怔怔看了看,而后才忽然想起来了似的,瞪大眼睛对我说道:
“嗐,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这东西叫香烟!前两天在一座山上偶遇到一个奇装异服的小哥,见他孤独地盘坐在情重崖边上,还以为他想不开要跳崖,我便过去跟他唠嗑了两句。期间他就递给我这东西,说是个好宝贝,能消愁解闷,痛快自在时也用得上。”
良辰道友说着,竟能从嘴里吐出道道烟圈来,飘飘然地升上天空。不过逸出的白烟却是呛得我咳嗽不已,眼泪打转。他抱歉地抬手扇了扇二手烟,继续聊道:
“这倒的确是个好东西,这两天琢磨着发现饭后来一根,蹲大号来一根,真是快活似神仙……对了,那小哥倒也是蛮清奇的,问他什么名字,他跟念经似的,说什么无名无姓,本为太虚,还递给我一颗白色珠子和一截尾骨,让我在今天交给一个跟我很有缘分的人。等我莫名其妙的收下东西,解着腰间酒壶打算喝一口,抬起头却不见了他的人影。”
“本来我就当个新鲜事儿,这样过去就算了,可让你刚才一提醒,我又想起那清秀小哥的话来。今日不是和你有缘么,我收了他一盒香烟也不好意思不办事,这两东西也不是值钱货,山寨货的嫌疑,就送给你权当了却一档子事吧。”说着,他从腰间袋子里取出白色珠子和手掌长的什么动物的尾骨。
递到我手上,他又**地抽起了香烟,目视前方早已噼噼啪啪的战场,眼神里有些漠不关己的清闲。看着他披的貂皮坎肩,脖子上还套着夸张的金项链,至于扳指和玉佩什么的,这会儿一看还真是应有尽有。
“你看起来真像个暴发户……”我莫名一说。他却陡然转过来看着我,跟盯个人才似的,“呵!那个太虚小哥也这么说过我,看来他说的人还真是你。不过你俩是情侣还是?总感觉有些夫妻相那种。”
“啥?!!”我猛一翻白眼,连着呸呸两声,“怎么可能!我和他就是见过一次,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很讨人厌!”
看着我夸张的反应,良辰道友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像是在说“没事,我就随便说说,你随意就好”……我真是醉了,索性就别过头不再解释。
“太虚兄给我的……”我摩擦着这两怪东西,把白珠子凑近一看,还真是有种劣质地摊货的质感,至于这莫名其妙地尾骨,更是令我摸不着头脑。
“算了,收着吧,想来肯定有什么用处。”太虚兄出品,那必不是凡品啊,看他给我的空间灵戒就知道。这么想着,我将它俩乖乖收了起来。
谈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那边早已打得不可开交了。有了庞家双煞这两个胆敢满天下捉人家灵兽的悍匪压场,铁哥和梁兄他们实在是安全轻松了许多。
而且不知为何,他兄弟俩跟拼命二郎似的,锁魂链和勾魂鞭挥舞得枯骨老道玄火四散,迫不得已只能拿剑相抗。他还要面对好色老头构成威胁的法术攻击,还得留意天上十把飞剑的破空偷袭。
一人独战六雄,竟也只是打得略显被动,完全没有落入下风的迹象。良辰道友不上去参战就算了,此刻他却惬意地跟我指画江山起来:
一会儿说犀牛怪头上那银色巨角肯定藏过杀招,一会儿说梁兄父子纯粹是上去凑个人数,一会儿又说枯骨老道在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本以为他适可而止就算了,结果竟喋喋不休越说越来劲儿。本来正逐渐紧张担心的心情,也被他评首论足的声音弄得心猿意马。起初还有些烦躁,可不由跟随着他的话认真看去,竟然发现,嘿~良辰大叔还真他凉的是个人才!
比如,他恰是时机的指出庞家双煞二人要使出合击了,结果他俩就真的趁枯骨老道玄火抵冲耿老头的法术时,让两尊庞然大物施展出组合技袭杀过去,虽然还是被枯骨强势击溃;又比如金毛狮王和梁兄一起,在某个紧要关头施展出的一种人剑合一、从天而降的骇人招式,良辰道友亦是提前看出了端倪,这么跟我做了下推测的话。
“对了!”他忽然打出个响指,豁然开朗道。
我正震惊看着枯骨老道将手中白剑化出万剑归宗,聚集为一片流剑护盾,看似并未吃力地挡住了梁兄父子的终极杀招。听到良辰道友一声惊讶,我侧头还没问他,他却对我道:
“你刚才有见到南国飞雪那小子吗?”
“哈?”我可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你这么一说,好像自打你们冲锋之后就没见到过他了……怎么了?”
“怎么了?这小子绝对有些古怪啊。带着人皮面具冒充护卫队的人也就算了,所谓救我们之事也不过是糊弄大众。有些头领们之所以心甘情愿,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假借他来引爆各山寨积压已久的火药桶,名正言顺的让更多人参加造反。在我的特别留意下,这家伙竟然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可不是个等闲之辈啊,我刚才一掐指,这人肯定藏着大秘密!”
“可恶啊,难怪总感觉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可没有那么傻白甜,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不敢相信之类的话。之所以能和良辰道友结拜把子,大大咧咧口直心快的同时,严谨细腻的内心绝对是少不了的。我仔细一回想南国飞雪的种种,的确是抽丝剥茧出些许猫腻来,不过唯一能肯定而确定的是,他和枯骨老道绝对是对立的,于我们来说就是同一阵线的朋友。
我这么独自思索了片刻,抬起头却见良辰道友又沉浸在了观战里。“我说,你怎么还不上去帮忙呢?莫非是因为和我一样,有心无力吗?”我忍不住问他。
“帮忙?你肯定看出来了吧,我就是脑子聪明一点。打架这种事还真是有心没力,不过硬要打的话,我也是不怂任何人。”
“晕,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不会是就真的袖手旁观吧?”
“耿乐道友,说还不如做出来,放心吧,答案稍后便知晓。”
就这样,我又和他一起安静地观战了好一会儿。枯骨老道在六人密不透风的围殴下,终于逐渐落入下风。其实越战到后期,我们这边层出不穷的法术什么的新招或绝杀,已经是很难看到了,毕竟六个人不再是需要单打死斗,几番大战下来,身心消耗也早已临近界点,只需稳定输出和防御各个击破不出差错就好了。
反倒是枯骨老道这边,被逼得各种手段本事尽出,再也看不到那副唯我独尊、万事来之以力破之的傲慢本色了。
其实我也不禁奇怪的是,就连李逵山这个小天王都有着次品灵器吞天童子,眼前这三个结丹修士时至此时竟没人亮出过半个,实在是不可思议另加诡异。他们再不济也应该是有的吧,这类至宝,特别是庞家双煞和枯骨老道,为何还不动用更待何时?
之前曾问过身旁时而摸起拉碴胡须的大叔,他倒是想了想,才高深莫测地对我说,“不到生死攸关,没人会想拿出示众的……”
“快了,他已经被逼得无路了……”良辰道友终于站了起来。
我的屁股也坐得有些麻了,起来时腿还抽了筋,幸好被他一把扶住了手臂。“你说枯骨老道要动压箱底了吗?”可没想到我刚问完,眉心竟猛地一跳,一股心悸感陡然而生。
第六感警告着我,有什么可怕威胁即将到来!
正这迫在眉睫之时,余光里忽然瞥见一团糊影正朝我接近。
我顺眼一看,竟是本让待在树林里的天娇。她柔弱地小跑着,脸上微红而蹙眉,见我望向自己,她连忙对我展颜微笑,更是加快了步伐。
我心里骤惊,连忙冲她挥出手,开口大喊道:“天娇你别过来!赶紧回去!危险!”与此同时,耳畔也响起了良辰道友的肃穆声:“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