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侄应声是:“都是咱们家最可靠的人手,叔叔放心。”
武七老爷不在意了,这边已经开始讨论六房的家产怎么分……说是收归公中,原本公中是指族长大房,但没有了大房后,公中就是他们九房共有……现在是八房了。
说是共有,也是有多有少的,不同的田地商铺价值了不同,关键时候要仔细商议,不能吃了亏!
……
……
夜色笼罩的宋州城外,弥散着点点星火,恍若天上银河落地,又好似一张大网,偶尔会有飞虫撞上来。
“大人,我不是歹人,我就是宋州的人,商武,我是武氏族人。”被几个卫兵拎着的两个男人恭敬又诚恳的说道,他们风尘仆仆,很明显是从外边赶路回来,“我们也不是非要现在进城,我们知道,现在韩大人在这里戒严了,我们等天亮了再进城。”
卫兵们不理会他们,也不说话,将他们带到一间帐篷前。
“进去吧!”
他们将两人推进去,两人有些踉跄,但没有打没有骂衣服都没有凌乱,这态度比想象中好多了……
要是叛军,他们被拦住的时候就死了,要是宋州原来的卫军,他们现在上下都被扒光了……
“叔,这是把我们看管一夜吧?还有帐篷住,待遇还不错……哎呀!”
年轻的随从跟年长的随从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话没说完发出惊叫,瞪眼看着营帐里。
营帐里坐着很多人…此时也都瞪眼看着他们。
原来被抓的不止是他们,年轻随从闪过念头,但下一刻人又惊讶的跳起来!
“你,你不是小王哥吗?”
“哎?老田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们喊着,地上坐着的人们也喊出他们的名字“你们也被抓起来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一家人,都是熟悉的武家随从。
“我是出城找你们,被抓起来的。”
“我是回城送消息被抓起来了。”
“我是要去找余先生。”
“我是要去七老夫人娘家……”
大家互相自我介绍,年轻的随从越听越不对。
“那要这么说,你们不是同一天被抓起来的?”他问。
坐在地上的人们苦笑“我被抓了十天了”“我更早,这是十五天了吧。”“我是昨天刚出门就被抓得。”
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随从似乎猜到什么,战战问:“是很多人都被抓吗?还是……”
坐在地上的人们看他,击碎了他的希望“只有我们武氏出来的人被抓了”“我是白天出城的,那么多人,只有我被核查带到这里,其他人都顺利出城了。”
那这就是单独针对他们武氏的!年轻随从噗通坐在地上,神情惊慌,家里出什么事了?
帐篷外没有卫兵守着,这一片都是兵营,这些人跑不了。
“大人,这些家伙还要关多少?”一个卫兵问篝火边烧肉吃的将官,“白吃白喝我们的!”
将官咬了一口肉,看向远处宋州城的方向:“用不了多久了吧。”
……
……
商武城的门慢慢打开了,看热闹的人们来到六房宅前什么也看不到了,地皮都被刮了一遍血水都不见半点。
六房没有办葬礼,六老爷简单的被缝了尸首,连夜匆匆安葬,家里更是没有半点布置,就好像从来没有过六老爷这个人。
家里的气氛很紧张,聚集在大厅里的一众老少男人神情愤怒。
“族里凭什么这样做?”
“不让大公子承继家业也就罢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妇人抱着七八岁的儿子顿时流泪,但一句话也不敢说。
“业儿替父赎罪理所应当,但我们呢?凭什么夺走我们的家业?”
“说这是六房的罪过,我们都要挨罚,简直是胡说八道!”
“六房一半家产当然应该由我们分,凭什么归族里!”
其中一个男人面色通红瞪圆双眼将手一挥。
“说起罪过,那么多人谁又比谁干净!”
“官府能定我们的罪,我到要看看能不能定他们的!族里能不能也夺了他们的家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齐扇风
五月的宋州已经有些闷热,中齐以听候韩大人调遣为理由,时刻守在衙门。
他坐在廊下石阶上,用刀背在面前扇风,看着官吏带进来的一人走来,看清这人的模样,中齐立刻抬手拦住。
“干什么的?”
官吏忙道:“小齐将军,这是武氏族人,六房的平老爷。”
不是武氏族人还不拦呢,中齐笑了笑:“武六的案子结了,难道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这位平老爷忙道不敢不是:“我是来感谢韩大人的,为我们家肃清恶人。”
“送钱吗?”中齐直白问,挥动扇刀,“不用了不用了,韩大人说了此案已了,不收罪银,也不累及无辜家人。”
就是这把刀砍下了武六老爷的头,他当时真的还很近,现在还能清晰的回想起头和身子分离的场景。
太平盛世几百年,平老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砍头。
这小将此时说话客气长得又好看,但平老爷半点不敢大意。
“不是送钱,也不是自辨。”他忙道,“我是有事向大人禀告。”
中齐哦了声,将刀一转收起,站起来:“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吧,我记下来再转告大人。”
他看了看内里。
“朝廷刚有新的告书送来,大人忙得很。”
又压低声音。
“心情也不好,刚才还发脾气。”
官吏了然的哦了声也压低声音:“是安德忠到太原府的事吧?”
河南道也有叛军经过了,虽然没有从宋州过,但也让人很紧张。
中齐告诉他更多消息:“不止是安德忠,史朝也过去了。”
官吏吓的哎哟一声:“那可真是不得了了!怪不得大人着急呢。”
中齐对他点点头又看平老爷,说这事也没避他,可见对他的态度很和气,平老爷竖着耳朵听到这里也忙跟着点头。
“所以你们能解决的事情,你们解决。”中齐道,“你们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来告诉我,我再寻机告诉韩大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官吏连连点头。
中齐对平老爷酒窝深深一笑:“平老爷跟我来吧。”
……
……
韩旭的脸色是不好,将文书就扔在桌子上。
“大人,小齐带着一个武氏的老爷不知道鬼鬼祟祟说什么去了。”中里进来说道。
“他有收人家钱吗?”韩旭问。
中里摇头:”那倒没有,按照大人的吩咐武氏送来的钱一律不收,都被小齐赶回去了。”
这个小齐将军当然不是真的对他唯命是从,韩旭也从不奢望和相信这样的忠心,他只需要这个小将有建功立业的私心就足够了。
有私心就有所为有所不为。
韩旭不再理会:“他自有分寸,不用管他。”再看桌上的文书眉头皱起,有些人欲望越来越大就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这个楚国夫人!
“大人是说楚国夫人把安德忠放过去的?”中里惊讶地问。
“就算不是她放过去的。”韩旭道,“也必然是她纵容的。”
他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离开京城的,但没想到竟然敢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至于崔征说的她拿着皇帝之玺作威作福,反而没什么奇怪。
楚国夫人有皇帝之玺,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见到过。
他的惊讶是楚国夫人竟然没有把皇帝之玺交还朝廷,还敢用皇帝之玺抓皇帝钦差。
但再一想,楚国夫人的脾性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她的势力越来越大,就越来越贪心……他只恨自己当初尚不了解她,没有对朝廷多说一句皇帝之玺的事,及时提醒朝廷收回。
韩旭叹口气,如今……
“如今的形势不妙啊。”中里在一旁说道。
他看完了韩旭桌上摆着书信,韩旭在这些事上不避他,一开始他不肯看,韩旭说他要打听消息充当耳目,就必须什么都知道,中里才接受……除了楚国夫人的信。
“安德忠史朝齐聚太原府,怕是要对麟州或者对京城动手。”
这也是皇帝和崔征的担心,崔征在信上说,应该启程了,安康山诸军汇合,朝廷也要尽快和京城汇合,这样双方一战才能胜数更大。
哪怕先到河南道,卫军之间距离也更近……
韩旭点头:“陛下是必须启程了………”
他的话没说完门外蹬蹬脚步响……这动静除了那个小齐将军也没别人了。
脚步声在门口又猛地停下,中齐探头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