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旁观的将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下一刻又浮现惊疑。
如此凶悍的厮杀,以往旁观的大夏兵马都会立刻逃开,但此时此刻身在其中的白袍兵却似乎看不到。
不仅看不到,还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一个长刀范阳兵嘶吼着砍断白袍兵的长枪,刀紧接着落在白袍兵的脖子上鲜血泉涌,但那白袍兵却伸手抓住了长刀,歪掉的脖子涌涌冒血,痛呼都发不出声音,只一双眼狠狠的瞪着范阳兵。
范阳兵用力的要抽回长刀,那半死的白袍兵却始终不松手,就这一个空隙,身旁三个白袍兵的长枪将这个范阳兵挑起。
雄壮的范阳兵在长枪上恍若一条鱼扑腾几下,被甩下来砸到了两个范阳兵,这凶残让围在白袍兵身边的人群退开。
这种对战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任何一个,将官肉眼可见阵容在被撕裂,他骂了一声,握住了自己的长刀,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了马蹄声,他惊然回头,浓绿的林中白袍如云
“大人,他们还有援兵!”亲兵们发出惊呼。
那林中枝叶遮挡有被马蹄荡起尘烟,白袍不知几许。
“我们,退吧。”亲兵喊道。
退字一出口,就近的范阳兵们顿时一阵气泄,瞬时又被扑杀一片。
将官色变:“不能退!他们没有那么多人!这是假像!”
他将手中长刀一挥要跃入阵中,但阵中被撕裂的口子有一道白色身影飞掠而来。
呛的一声响,长枪与长刀撞在一起,将官后退一步,长枪一点支撑翻跃的白袍落地,年轻的俊美的面容闯入将官的视线。
先前只是看到他俊拔的身形,现在看清脸了,这张脸和白袍相搭突然没有什么诡异,也不觉得奇怪,这样的年轻公子就应该穿这样的衣衫
将官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旋即双眼一眯吼道:“你是谁!”
“某,项南。”项南道,腰身一转,长枪如蛇而来。
项南是谁没听过,将官不再询问,挥刀迎战,兵器相撞,火光四溅。
锵锵锵的兵器击打,长枪长刀交战四五,两人的身影交汇分开,长枪被弹开,项南身形立刻随枪向后退去,将官长刀紧随其后,怒吼一声一刀劈下,险险的擦过项南的发顶。
束扎头发的黑带木簪断裂,长发飞舞。
将官长刀半空收住只待一转横劈,就能将这个年轻人腰斩,但就在他嘴角勾起狞笑的时候,飞舞的长发中寒光一闪,长枪到了眼前。
怎么?将官的双眼瞬时瞪圆噗嗤一声,长枪穿透了他的咽喉。
将官长刀瞬时无力落地,穿透咽喉的长枪支撑让他身子前倾,视线也落下来,前方的白袍小将单膝跪地,身不回头不转,只双手握抢向后。
飞舞的长发垂落,如瀑布披在年轻人的背上,将官的双眼也垂落合上,头一点不动了。
跟上来的亲兵发出惊怒的嚎叫,待要扑上,身后林中的兵马已经逼近,扬起的马蹄踏翻他们,居高临下的长刀斩断头颅。
项南收回长枪,站起来转过身,看着眼前,现在换做白袍兵绞杀范阳兵。
河水恢复了平静,水越过其中的尸体,欢快的冲刷着血迹,只是冲不散苍蝇嗡嗡一片,血腥气令人作呕,。
郡守王高阳没有吐出来,战乱数月这种场景他也看到过了,但此时此刻还是满脸震惊,因为以前看到的都是自己人被杀,从未见过死伤如此众多的叛军。
他抬起头,看着河水边正在专注用河水洗长枪的白袍小将。
“您,您是?”他问道。
项南回过头:“太原府,项南。”
探看脚下被杀的范阳兵将官的领帅黄江,听到这句话抬起头要补充一句什么,但看到那白袍小将满身的血迹,以及这满地的尸首
问的是是谁做到了这些,是谁英勇杀敌,他是谁?
黄江动了动嘴唇,点点头:“对,大人,我给你说过,他叫项南。”
第八十章 一方天地有白袍
范阳军的铠甲兵器被卸下装车,马匹也都牵住赶进城中,尸首胡乱的堆在坑中,一群民夫粗鲁的推土掩埋。
这些民夫或者有亲人死在叛军手里,或者无冤无仇但如果不是叛军也不会来这里当民夫,怀着恨意一边推土一边啐两口。
另一边也有尸首在掩埋,与范阳兵尸首不同,这里每个尸首都换了新衣裹了席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再铺设一层席子,然后民夫们才仔细的将铲土。
坑外白袍兵列队,他们身上白袍血迹斑斑,面前摆放死去的同袍们脱下的血迹斑斑白袍,有几个兵正在将这些衣袍收拾叠放。
项南站在马匹旁也在看衣袍,每个人的马匹上都裹着布包,解开布包其内都是白袍,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枯,变成一片片黑褐污,散发着怪异的腥臭。
王郡守和黄江忍不住掩鼻,但很快就放下手,因为猜到这是什么了。
“这些”王郡守说道,“都是英烈们的衣袍吗?”
项南点点头,一路走不断有新人加入,一路走也不断有人死去,马匹上的布包里不断的增加着死去的兄弟们的白袍
“郡守,白袍送来了。”有官吏带着几人拉着车过来,车上堆着新的白袍。
战后项南还是拒绝了进城的邀请,只要了衣袍粮草等物资。
“项都将,你们不歇息,急匆匆的要去哪里?”黄江说道,“还有这么多伤者,好歹养一养。”
伤重不能行路的留在下就近休养,轻伤者继续前行,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日夜不停,急急匆匆,不休不眠,一心只往京城去
现在京城不用去了。
其实京城也知道安康山叛乱的消息了,天下都知道了,因为这一段沿途的这些城镇不需要他们报信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