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后,却意犹未尽地重又覆落。
这一刻他心中有激情澎湃,也有如同月光下深海的宁静甜谧。
却又如此谐和,美不胜收。
就在赵世禛忍不住想要再吃个早点的时候,床帐之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音。
阑珊猛然惊醒,有些朦胧的双眸恢复了清明。
“是端儿!”
她只顾沉醉在他的霸道的温柔乡里,居然忘了那孩子,从昨儿回王府,竟是一整夜没见过端儿。
见阑珊挣扎着要爬起来,赵世禛却不满地仍是搂着她不放,低低道:“才一夜不见,有什么要紧的,不要理他。”
阑珊笑道:“五哥别闹,快松手。”
赵世禛见她一定要起,知道是抱不成了。
他便悻悻地撒了手,又枕着双臂道:“我不喜欢小孩子,仗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哇哇的乱哭几声,就能轻易的得了人的心去。”
阑珊啼笑皆非:“别胡说。你小时候难道从来不哭?”
赵世禛一怔,继而笑了笑:“我虽不记得,但想必是个乖巧的。”
阑珊说了这句,却隐隐地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赵世禛自然会想到容妃。
只看荣王当初为了容妃差点送命,就知道他从小就极为贤孝的,母子之情虽不足为外人道,想必也是极好的。
可是直到现在……却是一言难尽。
正在这时候,外间传来西窗弱弱的声音:“主子,娘娘……小世子哭了半个时辰了呢。”
西窗暗暗地还有些委屈,先前他几次抱着来,都给告知两人还没起,不敢打扰,此刻实在忍无可忍。
阑珊忙道:“快抱进来。”
外头西窗这才抱着端儿入内,又哄着说道:“小世子不哭,娘娘在这里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把端儿抱给阑珊。
阑珊接在怀中,因为怕赵世禛心里不自在,便故意逗着他道:“五哥,你昨儿没仔细看过,你看看他长了多少?”
说着又轻轻地拍着这孩子,哄道:“端儿不哭,爹跟娘都在这里呢。”
只一会儿,小家伙果然立竿见影的就不再哭了。
赵世禛见她这般温柔哄劝,也便坐了起来。
倾身看过去,见小家伙哭的脸红红的,便哼道:“又不少你奶吃,只管哭做什么?不过是赖着想要人抱罢了,这不是?抱过来就不哭了。”
阑珊笑道:“五哥,端儿还小呢,大些就好了。”又道:“你也抱一抱。你统共才抱过他几次?”
赵世禛只得也抱过来看了会儿,那孩子因为很久没有跟他照面了,似乎觉着紧张,也不哭,也不笑,只是瞪着圆而灵活的眼睛看着他。
阑珊跟西窗在旁尽力逗着他,小家伙才咯咯地笑了两声。
赵世禛看着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心情才略略地好了些许。
却也因此想起来,便道:“昨儿父皇说,给他起了名字,就叫‘承胤’,你觉着怎么样?”
“是子嗣的那个‘胤’吗?”
“嗯。”
阑珊笑道:“这很好,改日倒要带了端儿进宫谢恩呢。”
这一句话提醒了赵世禛:“我差点忘了,昨日雨公公说让咱们今日进宫谢恩,却不知他为何多提了这句,我便答应了。”
阑珊一怔,忙道:“雨公公是个心细又和善的人,他如此说自有道理,只不过……是我起的晚了。”说到这里便懊悔自责。
赵世禛笑道:“不晚,你慢慢收拾就成……就是怕你不方便。”说着凑过去,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西窗还在旁边儿看着呢,虽然赵世禛的声音很低,阑珊仍是红了脸
赵世禛笑笑,把端儿又还给阑珊,自己披衣下地。
他来到外间,鸣瑟走到身边低低道:“昨儿太子殿下在乾清宫跪了一宿,皇后娘娘去求情,皇上也没有准。直到今天早上太子妃抱了小郡主进宫才饶了殿下。”
荣王皱眉,心中想起昨日皇帝说“许他进乾清宫已经是开恩了”,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鸣瑟看了一眼内室,又道:“还有一件事,刚才公主府有人来,说是……”
等到两人沐浴更衣,整理妥当,已经将近午时了。
在路上,赵世禛又把在西北的经过跟阑珊简略地说了一遍,总得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说了这些,又道:“昨天晚上公主府的人报了丧,华珍过世了。”
太医早说过华珍公主过不了冬,阑珊是有些心理准备的,没想到来的这样之快。
她当然知道温益卿才回京,也猜到华珍多半是撑着一口气、见了温益卿之后才去了的。
赵世禛见她垂头不语,便把她环入怀中,温声道:“你只需要知道就行,不许想多。”
华珍对他们两个而言是极为复杂的存在,更因为这个,害得他差点儿失去了阑珊。
赵世禛当然不愿意让阑珊多想,一旦想太多了,又容易出事儿。
阑珊将脸靠在他的肩头:“嗯。”
宫门口停车的时候,见到许多司礼监的人行色匆匆,看见荣王跟阑珊,忙都住脚行礼。
赵世禛道:“在忙什么?”
“回殿下,”领头的太监躬身道:“皇上吩咐,叫去公主府协助料理后事。”
因为将近年关,加上滇南跟西北的事情得以顺利解决,皇帝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华珍公主的丧葬事宜便交给司礼监,不叫大操大办,只低调的行事便罢了。
于是入了宫,前往乾清宫而去,赵世禛担心阑珊的身子撑不住,一路半扶半抱的,走的也并不快。
乾清宫门口的小太监早入内禀告过了,见他们到了近前,忙又扬声通禀。
阑珊停了下来,想把端儿抱过去,赵世禛道:“你累了,我来吧。”
昨晚上弄的多激烈他自己心里有数,若不是看在雨霁的面子上,今儿他会让阑珊在王府内好生地歇息一整天。
阑珊闻言却很高兴,身上的不便都轻快了几分。
毕竟这是赵世禛主动要求抱孩子,当下便叫西窗把端儿给了他。
赵世禛一手搂着端儿,一手挽着阑珊迈步入内。
阑珊吃惊地看他,却见他单臂搂着端儿,竟是轻而易举的,难得端儿居然也没觉着怎么样,只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赵世禛见阑珊瞧着自己,便笑着打趣说道:“怎么,难道不放心?这种小东西,我可以抱十个。”
阑珊没忍住便笑了,又忙抿着嘴低下头去。
说了这句,赵世禛笑着转头,当看见内殿的两道身影之时,脸上的笑就迅速收敛了。
阑珊正也忍笑抬头,看到皇帝仍是坐在前方龙椅上,但是此刻在皇帝身边还有一人,却正是容妃。
先前容妃还在禁足,怎么突然间到了乾清宫?阑珊微怔,下意识看了赵世禛一眼,却见他垂了眼皮,脸色已经是淡淡的了。
那边雨霁早快步迎了上来,笑道:“今儿风大,地上的雪又滑,还以为王爷跟娘娘不会进宫来了呢。”
他行了礼,又眉开眼笑地望着端儿道:“哟,小殿下!几日不见可把奴婢想坏了,王爷,让奴婢抱着吧?”
赵世禛单臂一探,雨霁慌忙双手把小端儿接了过去,又乐颠颠地上前给皇帝瞧。
此刻赵世禛便挽着阑珊的手,上前给皇帝跟容妃分别的行了礼。
皇帝又命赐座,眼睛却只看着端儿,见那孩子活泼的笑着,笑的人的心都化了似的,不由说道:“不过两三天没见,竟好像又白胖了些。”
雨霁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呢。”
皇帝道:“可见是舒妃养的好。”
阑珊忙起身:“多谢皇上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皇帝笑道:“坐着说话就行了,你的身子弱,顶风冒雪的进宫,这份孝心朕很知道,你也当的起。”
阑珊这才又谢恩半坐了下去。
皇帝转头对容妃道:“容妃也来瞧瞧这孩子,觉着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容妃和蔼地笑着:“臣妾虽只见过两回,却也打心里疼惜。”
皇帝道:“这孩子来之不易,却是个福星,如今滇南跟西北的事情双双平靖,朕才能安心的过个好年。”
“皇上,”容妃含笑道:“臣妾觉着承胤自然是个小福星,但是若是论起功劳来,第一得算是侧妃呢。”
阑珊听提到自己,诧异之余又要起身,旁边赵世禛探臂,在她手腕上握了一把。
皇帝颔首道:“你说的是。朕也常想着,舒妃着实不易。当个侧妃也是委屈了,如今又得了承胤,名正才好言顺。”
他看向赵世禛道:“让舒妃当你的正妃,你觉着如何?”
赵世禛听了这句便站起身来,单膝跪地道:“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阑珊也在他身后跪了:“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容妃笑道:“倒是好改口了。”
阑珊一愣,旋即道:“多谢、多谢父皇……母妃。”
这日正午,皇帝便留赵世禛跟阑珊用了午膳,容妃也在座。
父子三代同堂,如此场景看起来倒是有些其乐融融阖家欢乐之意。
午膳之后,因端儿要睡了,阑珊抱了他暂时退到偏殿,容妃因知道皇帝自有话跟赵世禛说,也跟着阑珊一同去了。
剩下赵世禛跟皇帝在殿中,皇帝说道:“先前你因为去接舒妃,后来又往西北,京城的事情都不大管了,如今回来了,稍微休整,就快些再接手回去,别弄出纰漏来。”
赵世禛答应了,又迟疑着说道:“父皇,儿臣听闻昨晚上……”
“你是想问太子?”
“是。不知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皇帝淡然说道:“看在太子妃的面上,饶了他的命。”
赵世禛垂眸想了片刻,道:“父皇,不如把弘文馆之事仍旧交给太子殿下吧。”
“哦,你怎么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