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禛低头道:“多谢父皇夸赞,只是,太子殿下这次其实……”
皇帝敛了笑:“不必提他。”
他顿了顿,才又冷笑道:“朕由得他进了乾清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赵世禛此刻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皇帝却又笑看着他道:“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朕想着要赏赐你些东西,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赵世禛愣了愣,然后道:“父皇,儿臣要什么都可以吗?”
皇帝道:“嗯,你的功劳比天大,要什么也不为过。”
赵世禛道:“儿臣斗胆,请父皇不要处罚太子殿下了,他落在北狄人手中,也受了不少苦……”
“够了!”皇帝又是意外,又有点隐隐地动怒:“让你为自己求东西,不是给他求情!”
赵世禛咳嗽了声:“那儿臣一时就想不到了。”
皇帝哼地一笑:“你心中很想要的,不是有一件吗?”
赵世禛道:“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是……一向很想要舒阑珊做你的正妃吗?你怎么不借机求朕答应。”
赵世禛笑道:“儿臣的确是巴不得,但是儿臣也知道,儿臣想不想的没什么打紧,重要的是父皇同意。父皇若是觉着她能担得起正妃之位,自然就会许,何必我来多此一举。”
皇帝诧异道:“你……”他笑着摇头:“好的很,你倒是学聪明了。”
身后雨霁的眼中也透出了笑意,若不是知道荣王并没回府径直进了宫,还以为是阑珊跟他透了气儿、两人商议了口径呢。
皇帝思忖了片刻:“你跟舒妃,也是聚少离多的,她在滇南立下大功,你又在西北做了这件大事,这很难得。你先回去吧,好好地跟她团聚团聚……”
提到阑珊,赵世禛眼中带笑:“多谢父皇。”
皇帝又道:“对了,朕也看过端儿了,那孩子很好,舒妃说让朕起名字,朕思来想去的,倒是想到一个,‘承胤’两个字,你觉着如何?”
赵世禛跪地磕头:“儿臣替承胤多谢父皇赐名。”
荣王在雨霁的陪同下退出内殿,赵元吉仍是跪在地上,也并未看他。
赵世禛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先行出殿。
此刻天际又飘起了雪花,雨霁陪送出来,又格外含笑叮嘱道:“王爷总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凯旋归来了,回王府跟舒妃娘娘和小世子团聚之后,记得明儿一家子进宫来给皇上请安啊。”
赵世禛笑道:“知道了公公。”他又问道:“兖州雷击的事情,公公查到什么了吗?”
雨霁道:“这个……已经有了些眉目,还在进一步落实之中。”
赵世禛道:“劳烦公公了。”
雨霁笑道:“殿下才回来,千万别为这些琐碎事情操心,好生休息调养身子最好……对了,殿下的身子当真没有大碍吗?回头奴婢派两个太医过去,好生给殿下看看才妥当。”
赵世禛道:“没什么妨碍,多谢公公美意。”
当下告别,雨霁站在殿门口,见赵世禛并没有往容妃的宫中去,也没去坤宁宫,只是一径的往午门去了。
雨霁揣着手,含笑点了点头,这才重又回宫去了。
且说赵世禛一路出午门,就好像身上的担子都扔在宫内了,身体轻快的很,像是要飞回荣王府。
将穿过宫门,却不见侍卫拉过马儿来,赵世禛只当是他们没看见,才要扬手,却蓦地愣在了当场。
就在他身前不远,停着两辆车。
车前地上,站着几个熟悉的人,左右的飞雪鸣瑟自不必说,中间西窗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端儿。
而头前站着的那个,却正是他才想着飞回王府相见的人。
看见他的瞬间,阑珊便展颜笑了。
这一笑明媚烂漫,是他贪恋的微暖跟微甜。
赵世禛浑身隐隐发热,身不由己往前走了几步,此刻眼中所见所剩,只有她而已。
阑珊才走出几步,那边赵世禛已经飞也似的掠了过来,她好像感受到他急切的心意,一时也忘乎所以的想要扑到他怀中,不料才张开双手,便给赵世禛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正着。
他紧紧地环着她,刹那间让阑珊双足都离了地,层层的裙裾同漫天雪花飘舞而起。
赵世禛万万没想到,阑珊会亲自到宫门前来接他。
满身的风霜跟伤痛都不复存在,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直到阑珊忍不住又带笑低低说道:“五哥……”
“嗯?”
阑珊本是要提醒他轻点儿,话到嘴边却又停下,终于只是在他的肩头轻轻地蹭了蹭,贪恋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却心甘情愿的宁肯他抱的更紧些,再也不要分开的那种。
第259章
那两个人忘乎所以之际,宫门口的侍卫们自然是瞠目结舌。
鸣瑟依旧是面无表情,飞雪微微一笑,不便直直地盯着看,便转头看向别处。
只有西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抱着小世子在车边等了一刻多钟,生怕小家伙跟着挨冻受冷。
幸而那边赵世禛缓缓松开了阑珊,却又舍不得放开她似的,抬手握了握她的脸,果然是娇且暖的,竟很想现在就亲上一亲。
阑珊却到底还保持着清醒,这是宫门口,人多眼杂,又是庄严之地,方才是一时的情不自禁,若还做点别的未免惊世骇俗。
当下忙握住赵世禛的手:“五哥,快来看看端儿。”
赵世禛把她的手反握在掌心里,这才跟她一块儿来到车边。
鸣瑟跟飞雪见了礼,西窗笑眯眯道:“主子,您回来了。小世子等了您好久呢。”
阑珊把盖在端儿脸上的小包袱一角掀开,让赵世禛瞧,却见那小家伙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看,小脸儿都红了。”西窗又爱又怜,笑道:“小世子可真乖,之前一动不动我还以为睡着了呢,没想到却是醒着的,竟也没哭闹,多半是知道了主子今儿回来,也高兴着呢。”
赵世禛对上那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笑了笑:“比先前胖了些,只是……”
打量着那孩子的眉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阑珊问:“只是什么?”
赵世禛品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却也不以为意,便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再说吧。”
他把阑珊仍拉到身边,吩咐西窗:“你带着端儿坐另一辆车。”
说话间便叫阑珊上了车,自己也利落地纵身跳了进内。
西窗瞠目结舌,见他进了车中,才忍不住回头对飞雪道:“怎么连抱都没有抱一下世子呢?”
飞雪笑道:“回吧,回了王府里自然有的是机会抱。”
一路乘车回到王府,西窗等人下地的时候,只能瞧见赵世禛抱着阑珊进了内宅的背影。
西窗回头瞪向飞雪,飞雪笑道:“你瞪我做什么?你难道没听说过,小别胜新婚吗?”
“罢了,随他们去吧,”西窗认命地叹了口气,把端儿往怀中举高了些,哄着说道:“西窗会加倍的疼小世子的,咱们不理他们,回去喝奶去啊。”
这一夜,正如飞雪所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对于赵世禛而言,这绝非是什么“小别”。
他是吃了太久的素,禁了太久的欲,好不容易熬到功德圆满,当然要尽情的弥补回来。
子时将至,里头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起初阑珊知道先前是苦了他,何况西北一行,时不时地有些消息传回来,亦真亦假,让她牵肠挂肚。
再加上之前容妃所说的梦境,有几天阑珊眼皮乱跳,心慌气短,总觉着会出事。
好不容易盼着他平安回来,自然是谢天谢地,万事都由得他。
所以也任由赵世禛肆意施为。
本以为赵世禛远行而归,又是处置了那样的大事,自然也是身心疲累的,应该会很快消停,谁知道荣王殿下实在是“天赋异禀”。
阑珊自觉再也伺候不了,便抱着他撒赖似的求饶。
暖玉温香就在怀中,却怎么也似吃不够。
赵世禛强忍着身体之中那股渴求的喧嚣,抚着那一头丝缎般的长发,意犹未尽。
血液里的热气腾腾,还是无法尽情释放。
终于问道:“想过我没有?”
“想过。”阑珊乖乖地回答。
“有多想?”
“每天都想。”
赵世禛便笑了,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让他又浮想联翩,越想越是无法按捺。
阑珊惊呼:“五哥……”徒劳地试图躲开,却给镇压了回来。
于是不由分说的翻云覆雨,梅开数度。
这般寒冷的夜晚,外头是北风呼啸、冷雪拍窗的声音,里间却是交错而杂乱的呼吸声,时而紧急,时而舒缓,时而绵长,时而如同最婉转的歌吟。
但是今夜,显然不是每个地方都如荣王府般春意盎然。
比如,紫禁城中。
近子时了,天寒地冻。
乾清宫的大殿中,太子赵元吉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不知是谁疏忽了,还是有意,大殿的门是开着的,北风呼啸着吹了进来,裹着零零散散的雪花。
地上已经冰凉一片,赵元吉觉着双腿跟半截身子失去了知觉。
他突然间想起了当年赵世禛为了容妃,跪在乾清殿外雪中的场景。
赵元吉一直小心避免会出现此类的情形,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果然也步了荣王的后尘。
但这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就如同白日皇帝跟赵世禛所说的,已经许了太子进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