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好不过。”秦识的态度出乎意外的强硬,哪怕两个人都是他的发小。
不,正因为是从小到大的关系,更不能让这两个家伙在电影还没开拍前就闹出幺蛾子。
“制片人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我有的是更好选择。唐景珩不想干、抱着玩儿的心态干,或者撤资都随他,限他三天内做好决定。”
秦识交代完瑟瑟发抖的小伍,起身走到沙发那边。
纪宁宁被他满身肃杀之气逼得抱住猫往沙发角缩,眼神防备的盯着他没表情的脸,眨眼都不太敢。
秦识平静的视线在她脸上反复扫了几圈,转而,移眸看向茶几上的电脑和数位板。
“画了一晚上分镜,学着什么了?”问得特别严厉。
“就……挺多收获。”纪宁宁舌头打结,“你、你自己看吧,画得不对你再骂也不迟……”
她没做亏心事啊,干嘛那么紧张……
秦识勉强点了下头,坐进身侧的单人沙发里,拿起数位板开始审阅她画的分镜。
边看边给她指出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顺带连拍摄时分镜能提供的直接帮助都教了。
在专业领域,纪宁宁连初出茅庐都不算,只有被秦识碾压了还五体投地的份。
然而此时此刻,秦导的心理活动和两小只想象中的区别甚大:
秦识想,他就是爱感冒,没穿袜子是错的,以后一定穿!
但不能因为生一回病就丢掉气势。
还有唐景珩,真是好样的。
要治这些人很难么?活着不好么?让他做一个随和的导演有那么难么?
哼,谁也别想爬到他头上!
秦识下楼后,吃了东西,收拾了小伍,顺便严厉而不失专业的给倔强上一课,连消带打一顿,遂,露出个‘我大病初愈还有点儿疲惫’的表情,上楼睡回笼觉。
人走了大约十分钟,伍思恒下意识看向手握鼠标脸快贴到电脑屏幕上的姑娘,然后保持距离、控制着音量的小声问:“你说,识哥刚才是真性情流露,还是在演啊?”
纪宁宁蓦地怔了下,总算回过神,心有余悸地:“我觉得、我觉得……我也不知道……”
窗外,雪停了,霓虹点缀着夜色,极是静谧。
莫名其妙被素质教育的两小只,持续懵逼中。
天开始亮的时候,伍思恒收拾好电脑,说是回家整理一下,还得跑一趟唐家。
纪宁宁送走他,回来忍住狂涌的睡意,照秦识说的要点改好两张分镜稿,这才卷上毛毯,在沙发上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五小时后,早八点。
退了烧的秦导,洗漱完毕,换了身舒适保暖的运动套装,神清气爽的下了楼。
随后发现蜷在沙发上和毛茸茸睡成一堆的纪宁宁。
秦识想叫她起来,回楼上房间睡。
来到她身前,心生犹豫。
站定在她头枕的那端,他心思暗暗流转了会儿,就着手里那件羽绒大衣铺展开,轻轻覆在她身上。
又因为与她盖上衣服的动作,弯身倾靠得近了些。
而后本该睡得很香的姑娘,在这时无意识的睁开眼。
他看着她,她望着他。
时间有一瞬间似乎定格,一瞬过后,挂钟内的秒针重新开始运作。
他们的心跳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
发博一时爽的唐小爷:我就想问——现在跪下,能不能放过我?!
第45章 在意
秦识甚至没来得及打量她的脸容,忽然对上一双清澈而平静的黑瞳,他似是轻怔。
随后被与生俱来的涵养驱使,送上歉意:“吵到你了?抱歉。”
纪宁宁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失焦的目光细碎散落在他的面庞上,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早就心不在焉想到别处去了。
这一刻的秦识忽然失了主意,就那么费力弯着身,保持拿羽绒衣给她盖到双肩的姿势。
定格不动。
总觉得她会说点儿什么,对他。
如是期望下,纪宁宁主动开口道:“我做了个梦。”
说时,她露出个自觉稀奇的表情。
看样子梦到他了,是有点儿想法的。
秦识等到了他想要的,稍稍将身形撤回,蹲在她跟前,用一只手撑起侧脸,“梦到什么了?”
纪宁宁的眉心隆起两道计较的褶子:“我在改分镜,你就站在我后面,我画一笔,你就训我一句……”
梦境太真实了。
以至于纪宁宁都醒过来了,也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梦里的感受仍旧清晰得难以释怀。
让她不禁怀疑:到底我是有多差啊,被你嫌弃到这个地步?
秦识忍着笑:“我有那么凶么?”
虽然梦不是真实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人的潜意识里的想法。
即是说,在她的内心深处,秦导还真就是那么凶。
纪宁宁认真想了会儿,缓慢流转的眼波重新聚焦在男人耐心静待的俊庞上。
“也不能说是凶吧。”她调整了睡姿,将双手塞进抱枕下,客观说道:“因为你在用高标准要求别人之前,已经先把自己刻薄了一遍。所以和你共事的人压力会很大,怕做不好,被淘汰。”
大约是刚醒过来,她语速温吞,直观反应出她大脑的转速。
而秦识几乎在她说的同时就从话里提取出关键信息,在她说完后,针对性的予以鼓励:“只要你努力,我就不会丢下你。”
纪宁宁先是愣了下,最多一秒,她眼里溢出狡黠的色彩,“你别以为说些公私不分的话,就能把我唬到。”
这次换秦识微讶,旋即点头,认可:“不错,有长进。”
“我会赶上你的。”她放狠话,声音语调都不高,不乏冲劲儿。
客厅没开灯,雪后初晴的天,外面那个喧嚣的世界仿佛被积雪盖住了声音。
发白的光线从落地窗外散漫的渗透进来,将这片小天地晕染得恰到好处。
薄光笼在她的脸上,像一层柔软而透明的绒毛,映入秦识的视线里,是一种由里到外倔强的可爱。
她说:我会赶上你的。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不小心就显露出她寻常时候收敛在骨子里的野心。
行吧,秦导很期待。
作为秦识本人,也很期待。
“但是。”纪宁宁忽而苦恼,向他请求道:“你能别给我使绊子么?”
秦识被她说懵了:“我怎么你了?”
他与人刁难从来都直来直往,不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更不屑。
见他不认,纪宁宁就换了个严肃的表情,头头是道说:“你早就跟伍琨老先生说好了,为什么我那天问你,你却跟我卖关子一脸不确定,还说要尽力而为。”
那天是哪天?
秦识足足思索了半分钟,总算回想起不日前的对话。
是啊,他早就和老先生敲定了角色,为什么到了纪宁宁这儿,他会下意识卖了个自己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关子?
秦识也纳了闷了。
纪宁宁捕捉到他脸上似困惑似醒然的表情,“你看,你在给我使绊子。”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儿知道……”
“你好好想想。”秦识坚持。
他已经找到答案了,就在她把问题抛给他的这段极短的时间内。
一瞬领悟,一瞬醒悟。
纪宁宁想不通,只好乱猜:“怕我说出去?”
可是他连剧情梗概和人物设定都给她看了,还怕让她知道这点信息?
“算了。”秦识见她困惑到笨拙,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愉悦到,失声笑笑,故意用那种特别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想你自己琢磨。”
“琢磨什么?”
“我。”
纪宁宁呆住了。
秦识重现她之前的狡黠,“你不琢磨我,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在意。”
话都说透了,他又补了个‘我’字。
完整的一句是:你不琢磨我,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