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思恒当即会意,自觉转过身,摸着鼻子委屈道:“我知道你在图书馆,可我不敢去找你,今天在学校外面乱窜的记者可多了!”
给秦识做了一年半的助理,伍思恒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秦识家里住了那么个小姑娘。
他没敢多问,直觉问了可能会死……
“一会儿我们加个微信吧。”纪宁宁主动说道。
打开门,客厅里漆黑一片。
秦识那双上了热搜的拖鞋不规则的停摆在玄关上,一只还特嚣张的底朝天。
伍思恒站在纪宁宁身后,打眼往里瞧去,那只秦识用来做微博头像的猫摇着蓬松的大尾巴,殷切的跑过来蹭纪宁宁的腿。
纪宁宁敷衍的对猫说‘好乖好乖一会儿喂你小鱼干’,把灯打开,转身在鞋柜里翻出一双男士拖鞋递给他。
“你在客厅坐会儿,我上去看看。”她说完,踩着那双少女心十足的粉色拖鞋,噔噔噔上了楼。
猫就跟在她身后。
伍思恒看了一路,内心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达到顶峰。
楼上。
秦识房间的门没关严实,房间里不见一丝光亮,有种死气沉沉的诡静。
毛茸茸越过纪宁宁,用脑袋朝不足寸宽的门缝一拱,整个身子挤了进去,还理直气壮的‘喵呜’叫唤,像是在问:秦识你在吗?我来了快接驾。
纪宁宁无声的笑了笑,跟在它后面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窒闷的气息,空气不流通,是个纵容感冒病毒肆虐滋生的环境。
她在门边稍稍站定,犹豫了一瞬,收回已经摸到灯开关的手。
蜷在床上那一大团是失踪的秦导没错了。
“秦识,你没事吧?”纪宁宁试探地问了一句,走到床边蹲下。
秦识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卷着被子,把脑袋捂得死死的,只露出几搓杂草一样的头发。
呼吸听起来有点儿沉。
纪宁宁用手拖着下巴,考虑要如何把他叫醒,以及琢磨这个人是否有起床气的问题……
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的毛茸茸来到她身边,后腿一蹬,纵了上去,以它将近二十斤的重量,在弹性十足的双人床上制造出荡漾的余波。
秦识烦躁的‘啊’了声,转身平躺,歪过脑袋把脸对向蹲在床边的小姑娘。
醒了,但没睁眼。
纪宁宁凭他这瓮声瓮气的‘啊’,断定此人被感冒病毒彻底入侵,果断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死不了。”秦导的声音,沙哑而倔强。
她配合的点了下头,“恭喜你还活着。”
死不了就意味着必须起来工作,这是导演的责任。
秦识在如是沉重的责任感中又叹了口气,勉强把眼睛掀开条缝,虚浮的视线睨住她,气若游丝地:“什么情况?”
纪宁宁道:“小伍在楼下,唐景珩和他找的宣发团队还有选角导演在工作室。”
“我不是发短信让唐景珩自己看着办了么。”秦识脑袋疼得快炸开了,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又问:“几点了?”
“十点半。”
“……”
都十点半了……
秦识放弃治疗的闭上眼,此刻只想安安静静演个尸体。
纪宁宁看得出他是真的难受,主动关心道:“你吃药了吗?”
秦识像是睡过去了,大约半分钟才拖着厚重的鼻音,缓声答:“吃了……”
“什么药?我看看。”
“就在床头。”
借着长廊渗入的光线,纪宁宁在床头柜摸索半响,摸到药盒子,凑近一看——
黄莲上清片,主要功效:清热泻火,散风止痛。
纪宁宁放下药盒,看向重新卷成一团的秦识,目光同情,语气无奈:“你吃错药了……”
说完觉得这话不太正经,像是在骂人。
没来得及弥补,果然秦识闷在被窝里,慢吞吞地、不愉快地回嘴:“你才吃错药了。”
纪宁宁朝他扬起手作势要揍,接着就忍不住笑出来,“不是、你真的吃错药了,这不是治感冒的,而且我严重怀疑你在发烧。”
“笑什么笑?”秦识掀开被子露出眼睛,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没气势的警告:“别背着我搞小动作。”
说完拉上被窝,把自己完全罩住,一副要和感冒病毒天长地久厮守到老的作死样儿。
纪宁宁看得牙痒!
心说,我就是现在真的揍你,你有力气反抗吗?
让你不穿袜子!
算了!
她懒得和病人计较,“我去楼下拿药箱,先量体温再吃药。”
说罢朝外面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神来问:“你吃饭了吗?”
“你说呢?”秦识吸着半堵塞的鼻子,揣着小脾气怼了她一句。
纪宁宁咬了咬下唇,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先忍了,“那我煮点粥吧,好了叫你。”
“喝什么粥,叫外卖。”秦识拖着病体在床上翻了个身,懒声无气的下令:“麦当劳或者肯德基,全家桶。”
纪宁宁试图劝阻:“生病了吃那些……”
“我是病人。”秦识打断她,“我现在就想吃垃圾食品,不接受反驳。”
你是病人你好棒棒,全世界包括我都要围着你转。
是吧?
纪宁宁不忍了,一手扶在门边,垂下眼皮瞅着床上那团放狠话:“要么听我的,要么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亲自过来照顾你,你自己选。”
秦识:“……”
半响,被窝里飘出男人无奈至极的话声:“纪宁宁你幼不幼稚,我生病了你就要打电话告诉我妈?”
纪宁宁冷笑一声,坚定地:“因为我认识的那个秦识现在只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巨婴,生病了还想吃全家桶?还给我脸色看?我管不了你只能让你妈来了,选吧。我,还是你妈?”
巨婴沉默了数十秒,不甘愿的做出选择:“你。”
拿回主动权的纪宁宁舒心的扬起眉:“很好。”
与生病的巨婴达成一致后,纪宁宁下楼找到药箱,拿温度计给秦识量体温。
然后趁这段时间回厨房淘米煲粥,翻出昨天在菜市场买的鸡翅、鸡爪、豆腐干、海带等等,弄干净以后全部装进砂锅里,加入适量水、姜片、大蒜、干辣椒,冰糖、花椒和五香粉,盖上盖子焖煮。
全程耗时不到十五分钟。
随后,倒了杯温水,重返二楼。
此时秦识已经测好体温:高烧39度5。
纪宁宁拿着温度计,上面的数字成功令她皱起眉头:“去医院吧?”
“不去。”秦识披着毛衣外套靠坐在床头,别开脸看了眼落地窗外,“外面在下雪,冷。”
不去的理由还算充分,纪宁宁就不勉强他了。
卧室的灯已被秦识打开,白色的灯光笼罩在他没表情的脸上,苍白的唇色和微微泛红的鼻尖形成鲜明对比,整体看上去犹如一个被长期幽禁,脾气因此变得很坏的阴郁少年。
两人迷之对视了片刻,纪宁宁率先示弱的收回视线,找退烧药给他服下,再在他幽怨的目光注视下,去厨房给他张罗一口吃的。
你生病了,我让着你!
楼下。
听闻秦导病了,伍思恒自觉拿出笔记本和数位板,把茶几当成工作台,埋头画分镜。
纪宁宁第三次下楼,才想起给他倒杯水。
伍思恒便问:“识哥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我有驾照,可以开车送他去。”
“他不愿意去,吃了退烧药,先看看一会儿能不能把温度降下来吧。”纪宁宁说完,把水放在茶几上,钻进厨房忙去了。
伍思恒盯着女孩子娇小的背影,忍不住说:“识哥这块百炼钢,到底是被化为绕指柔了……”
年初他和秦识还有唐景珩一起去C市拜访温灏老先生的家人,当时秦识就因为气温突降,连着发了好几天低烧,还……死都不愿意去医院。
固执指数惊人!
而且秦识病了之后像换了一个人,脸一直臭着,说话也很不客气,怼天怼地的。
那几天不止伍思恒,就连通身少爷脾气的唐景珩都小心伺候着,稍有纰漏就要遭受秦识的眼神攻击和言语刻薄。
早上去大礼堂送袜子拖鞋的时候,伍思恒就发现秦识有感冒的迹象。
当时他害怕的想,可别再悲剧重演了,他承受不起啊……
没想到识哥还是光荣了!
好在这次有纪宁宁,他可以安下心画分镜了,战通宵都没问题!
已经走进厨房的纪宁宁听到他的话,探出半身,笑得那叫一个耐人寻味:“毕竟他不听话,我就会告诉他妈。”
伍思恒:“……”
秦识给纪宁宁留下的第一印象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