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阿水的男人推着青青一路往深山密林的深处走, 他要带她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生活一段时间。镇南王世子妃失踪,外面肯定不下天罗地网在搜人, 躲在这深山老林中十天半个月等风头过了, 他就带她走水路去江南。
路上青青提着裙子走得磕磕绊绊,总是喊累要休息,借故拖延时间。此时她就一屁股坐在树下, 不走了,阿水叉着腰站在她面前要拉她起来, 青青连忙躲过男人的手, 满脸委屈,伸出一条腿来撸起裤脚, “我的脚都肿了,腿也被杂草划伤了,真的走不动了!”
果然美丽少女的脚上套着软底的绣花鞋, 露出的脚踝上都是红红印记, 阿水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下, 少女的肌肤如同出生婴孩般娇嫩,即便是这山野里的杂草也能在上面留下红痕,他道:“世子妃休息会儿,后面的路我背你走。”
一听这个, 青青眼神闪烁了下,这一路上她不论是掉了个耳环还是衣裳被划破留下的碎步都被跟在她后面的阿水给捡回来了,背着她走, 总不能还脑后长眼睛了吧。
阿水靠着一边的树干, 视野里少女抱着膝盖缩在树下, 整齐的发髻此时有些杂乱, 却依然难掩她的惊人美丽, 身处此地仿佛是山里来的迷惑人的精灵仙子。阿水想着,以后两人在一起,生的小孩最好像她。
‘啾啾!’一只灰扑扑的山雀落在正沉浸在思索当中的阿水肩膀上,蹦蹦跳跳,一点也不怕人,还拿鸟喙轻轻啄着他的衣裳。阿水抖抖肩膀将山雀惊飞,在青青好奇的目光中笑道:“若不是现在生火容易引人注意,我就把你抓了烤着吃了。”山雀扑棱着翅膀在半空中转了两圈不愿离去。
京城,欧阳衍之收到世子妃被人掳走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三皇子妃派来的人满脸惊惶,说镇南王世子妃与北静王世子妃都被人掳走了,正在吏部当值的欧阳衍之当即打翻了茶水,立即叫苏胜召集人手,快马加鞭出城前往香山。一路上苏胜瞧着世子爷好像要吃人的脸色,浑身打了个颤。
北静王世子同样收到消息,带着王府亲卫出城,两方人走到半道便遇到了驾马车的阿大,阿大一见他们就神色慌张想弃车而逃,欧阳衍之身后跟着的一个中年人见状立即飞身上前将人擒住,他是镇南王府暗中的势力首领,从来不出现在人前,只是今日世子妃失踪,世子震怒,顾不上暴露将他调了出来。
神色慌张的男人驾的马车里只有昏迷不醒的北静王世子妃,衣衫整齐并未受伤的模样。北静王世子欣喜若狂连忙上前将人抱出,回头只见欧阳衍之的脸色已经惨白的跟死人似的,将他吓了一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阿大诚惶诚恐地说着镇南王世子妃是如何在逃跑的途中掉进了河里,他是如何亲眼见对方的尸首顺着河流漂走的。
欧阳衍之脸色苍白,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着,他盯着脚下自称山匪的男人涕泗横流不断求饶,冷冷的:“你再说一遍你是如何掳走世子妃的。”
“我我,就是刺死了她门的侍女,打晕了两位夫人放进马车里拉走的。谁想半路上其中一位夫人突然醒了要跳车,我当然不让,撕扯间不知怎的那位夫人就摔下去一路滚进河里了,当时河水湍急她只挣扎了几下就沉下去了。”阿大支支吾吾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偷瞧欧阳衍之的脸色,似乎怕这位暴怒拔刀将他就地正法似的,“大人,看在我把另一位贵夫人送回来的份儿上,能不能对小的从轻发落啊?”
欧阳衍之一脚将唯唯诺诺的男人踹翻,在对方凄惨夸张的惨叫声中,踩住他的手腕,观察了几秒,脸色愈发森冷,“你一个山匪,手掌心倒是干干净净,一点老茧都没有。”
跟在欧阳衍之身边的中年男人凑上前来低声道:“这人的手是特殊处理过的,某些家族豢养死士暗卫都会磨掉他们身上的痕迹以避人耳目。”
趴在地上还在哀嚎的阿大身体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没想到百密一疏,石清垣手下的暗卫都会定期将掌心长年练武长出的老茧硬生生磨除,被镇南王世子竟然注意到了。原本任是严刑拷打,他都不会露出一丝破绽,想不到事坏在了公子为了叫他们隐藏身份磨除的握武器留下的老茧上。他想趁机咬破牙齿中的毒药自尽,却被紧盯着他的欧阳衍之一脚踩在下颌上,硬生生将下颌骨踩脱了臼。
“莫叔,此人交给你了,叫他开口。”此时欧阳衍之阴沉着脸,眼睛发红,浑身散发着杀意,仿佛变成了随时择人而嗜的野兽,中年人低声应了,捆着被卸掉下巴的男人到后面去了。
欧阳芳之就站在一旁,此时眼神复杂,“堂兄,我这边的人你也一同带上吧。”他带来的人同样是北静王府豢养多年的势力,他实在想不到,同时失踪的两人,竟然单单只救回了自家世子妃,瞧着堂兄的模样,欧阳芳之心中不由同情,他太了解那种感受了,熊熊怒火中夹杂的恐慌感。还好他的妻子安然无事。
北静王世子妃被救回,自家王妃却还下落不明,想到自家王妃那貌若天仙的姿容,一旁的苏胜浑身打了个激灵,世子妃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否则世子爷怕是要发疯!
一路到香山上时,北静王世子妃的侍女和青青的侍女阿月的尸体还原样摆在实发地点,此时三皇子妃就领着战战兢兢仿佛被吓傻了一样的牛胡露等着。见到面色不善领着一群王府府卫上来的镇南王世子,三皇子妃不知为何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现在的镇南王世子瞧着与往日大不相同,叫她有些心惊肉跳。不过三皇子妃紧接着安慰自己,若是自个失踪了,三皇子恐怕也一样如此。
她连忙迎上去,拿出手帕一边擦着眼角,一边道:“堂弟你可来了,我叫人守在着,没让人动两个侍女的尸首呢。我们府上的牛良娣亲眼见着匪徒行凶,将人掳走,您若有什么话,可亲自问问牛良娣。”
牛胡露只觉得面前来了个人影,抬头一看,便见到英俊的曾经是自己梦中情人的镇南王世子双目通红,脸色惨白如恶鬼一般正盯着她,问她看到了什么。牛胡露抱着肩膀打了个冷战,手指颤巍巍地往左边的林子指了指,“那两个道士把世子妃扛着从这边逃走了,他们还杀了世子妃的侍女。”
香山下山的小路左侧往外走就是下山的方向,右侧往里走则是绵延不绝的龙兴山脉。匪徒绑了贵人逃下山去很正常,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欧阳衍之垂眸,面前女人好像被吓傻了一般浑身抖个不停,两只手紧紧攥着抱在怀里,“你手里攥着什么?”
“没,没攥着什么啊,”牛胡露抖了下,连忙将手往怀里揣,却被欧阳衍之一把抓住,手腕被巨力扣住,牛胡露哀嚎一声不由自主松开了手指,一把金瓜子簌簌掉落在青石路面上。
欧阳衍之捡起金瓜子,这是他特地为妻子准备的打赏用的小玩意,他眼神幽冷,直接扣住女人的脖子,提起来:“世子妃被带到哪里了,说!”
牛胡露没想到欧阳衍之竟然敢对自己动手,不停抓挠着扣住她脖子的大手,连连朝三皇子妃求救,三皇子妃赶紧上来劝阻,这可是三皇子的新宠,在她身边出了事可不行,“堂弟有话好好说,不就是点金瓜子吗,我瞧着血泊里还有几颗染血的,牛良娣出身低微,大约是起了贪心才捡了藏起来的。”
欧阳衍之甩开牛胡露,对三皇子妃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越过她来到两个侍女的尸体旁,两个侍女都是一刀毙命,一个被扭断了脖子,一个颈部大动脉被割断。是青青身边的阿月,欧阳衍之闭了闭眼,不敢想青青此时如何了,有没有受伤。地上凝固的鲜血里,果然躺了几颗金瓜子,他围着尸体四周转了一圈,小路很窄,两边就是竹林杂草,此时两侧的杂草都被人踩塌了,看不出匪徒留下的痕迹。
三皇子妃解释道:“我们来时便是如此了,白云观的道长们根据牛良娣的证词,已经从左边下去搜索。”
牛胡露瘫在地上捂着脖子,感受到欧阳衍之再次投来的阴冷视线,忍不住垂下头死死咬住牙齿。
她追着跑下来时,就在拐角处,隔着竹林瞧见了杀人绑架的现场,同样,也瞧见了她追来的目的,那位世子妃。被人狼狈抗在肩上的世子妃依然美丽得令人心惊,她那双美丽的叫女人瞧了都要心动的眼睛看到了躲在拐角处的自己,与她对上了视线,但世子妃没尖叫也没求救。大约是想留下她为能救她的人指路吧。
可牛胡露根本就不想别人去救她,她把道路两边的草都踩了一遍,还把镇南王世子妃洒落在草丛里的金瓜子一颗一颗捡了起来。她不喜欢这个镇南王世子妃,原本的镇南王世子妃才不是她这样的,应当是木讷的长相平庸的普通妇人!现在的镇南王世子妃肯定是个妖孽!占了原本镇南王世子妃的位子不说,还抢走了属于她牛胡露的机缘!
在见到镇南王世子妃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镇南王世子的引诱失败,对方不是变了口味,不喜欢她装扮的娇俏诱人的模样,而是早就拥有了最美最俏丽的妻子。牛胡露震惊的同时害怕极了,她害怕镇南王世子妃跟她一样,是个宿世之人,是看到了未来的史书,才去顶替了原来的镇南王世子妃,想借此当上太子妃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若真是如此,她还能指引三皇子夺嫡成功登上皇帝宝座吗?她还能当帝王宠妃吗?!
于是她破坏了案发现场的痕迹,还将镇南王世子妃有意洒在草丛里的金瓜子都收集起来,就叫这个妖孽被人掳走吧,最好是死在深山老林里!她是三皇子的良娣,谁敢怀疑她、审问她?镇南王世子怀疑又怎么样,他难不成敢抓她严刑拷打?
欧阳衍之在右侧的草丛中仔细观察,这里被人特意踩过,杂草断裂,再往深处走,泥土上有微不可查的松散痕迹,从这里走过的人定然有着踏雪无痕的高深武艺,并未踩坏一根杂草。莫叔跟在他身旁,同样发现了这些痕迹,问道:“世子爷,要我带人追踪这些脚印去吗?”
欧阳衍之没说话,转身回了青石小路上,从带来的府卫身上抽出了佩刀,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走到三皇子的良娣面前,挥刀削下了女人的首级,鲜血喷溅到原本还装模作样在擦眼泪的三皇子妃脸上,愣了半晌,欧阳衍之已丢下刀带人入了右侧的山林,身后才传来三皇子妃惊恐的尖叫声。
苏胜瞧着前面一言不发追着脚印的欧阳衍之,不敢问杀了三皇子的女人,三皇子日后不会善罢甘休该如何。
脚印一路朝着下山的方向,直到后山土路上一串马车行驶过的车轮印记处才消失了,到现在的痕迹与抓到的自称山匪的阿大的供词都是一致的,若是按他所说,接下来便是他与同伙驾车离开,镇南王世子妃挣扎逃走,落河身亡。
正在此时,跟在后面的莫叔凑上前来小声道:“世子爷,手底下的人将京城几位皇子府的动向都查过了,并无可疑之处,大皇子妃和四皇子妃都上香回府去了,几位皇子各自在办差。东宫的太子妃今日抱病宣了太医过去。”
“太子妃……”欧阳衍之背着手,脑子里莫名闪过曾经见到的,宫装女子出现在石府门前的画面。四位皇子夺嫡之前,石清垣一直与他私交甚筑,在欧阳衍之的记忆里,石清垣一直是个风光霁月正直良善的贵公子,与整个石府整个石家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石府的大公子石清垣,今日当值没?”
“这…”莫叔没想到欧阳衍之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人,思索片刻从身后府卫里召出一个人来,“小七 ,你守的院墙日日盯着王府巷子,可见到对面石府的大公子当差去?”若是入朝,自然须穿朝服出门,若穿的常服,便可推断对方并未当值。
名为小七的年轻人单膝跪地,说道:“今日只见石丞相穿朝服出门,石大公子见到。不过有太医入府,听说石大公子偶感风寒抱病在床了。”
两姐弟都病了,病得太巧了。莫叔眉头抽动,转身果然见欧阳衍之神色阴寒,莫叔连忙道:“我这就派人从石清垣和太子妃身上入手排查!”
石清垣没想到,自己安排妥当了了一切,却被太子妃做贼心虚同样装病的行为给暴露了。他做的一切,都得是在暗中,无人怀疑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若有心人专门去查,总会发现他做的某些事的蛛丝马迹。
阿水带着青青在林中走走停停,见日头西落,才找了地方停下来,他划了块空地,用枯叶堆了一小簇火,抓了只野兔问青青吃不吃。青青苍白着脸摇摇头。
虽然青青不吃,阿水却还是扭断了兔子的脖子,在一边拔毛简单清理了下串起来架在火堆上慢慢烤着。映着火光,阿水时不时看一眼躲在旁边的青青的脸,见青青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他心中不太舒服,“今天先忍一忍,明日带你找有水源的地方休息。”
青青舔舔嘴唇不说话,这里虽然是深山老林,却没见什么果树,她渴了许久,现在只想喝水。然而阿水很快烤好了兔肉,递过来一只冒着油花的兔腿,青青扭过脸,无声拒绝。
阿水把兔腿又往她脸上凑了凑,“吃点吧,以后咱们的日子不能跟在王府时一样了,没有锦衣玉食,兔肉也是极好的,普通百姓家可吃不起。”
青青连话都不想说,她渴得难受。
见她这样,阿水不高兴,以后只有他俩在一起,他肯定不能跟镇南王世子一样给她像过去一样奢靡的生活,她得从现在就习惯当个普通人才行。来到她的面前,手捏住她柔软的脸蛋轻轻转过来,将兔腿递到她嘴边,笑着哄道:“乖,吃一点吧,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下馆子。”
“我不吃!”青青恼怒,推开他,抱着腿往后缩。
“你今天不吃,明天也要吃的。还是你以为会有人追过来救你回王府?”阿水脸上的笑淡了,但是他天生嘴角上扬,不笑也像在笑,“别抱希望了,你路上扔下的发簪手镯和布条都被我捡回来了,不可能有人追过来。”
青青瞪了他一眼,她当然看到自己丢的东西都被他捡了。
“这样吧,你吃点东西,我把你的簪子还你,”阿水从怀里取出一根尖锐的金簪,他眼睛弯弯的,“说不定你还有机会用这东西扎死我呢。”
金簪被重新插回她的发髻,青青摸了摸,是最锋利的那根,见男人执着地伸着兔腿,她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在嘴里干巴巴嚼着。
阿水又高兴了,他把剩下的兔子全吃了,火堆只留了一小簇让它燃烧着驱赶野兽。他脱下身上的外衣,垫在地上,道:"你晚上睡这,我守着火。"
青青的兔腿只啃了一小半,此时她手里油汪汪的,没地方洗,这男人肯定也不会现在带她去找水源,她也不想求他。于是把手在裙摆上擦擦,默默地躺到男人的外衣上。
阿水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的树下,伸着一只手用小树枝拨弄着火苗,似乎并不在意青青有没有好好睡觉。
夜里的山林温度降低,青青把地上的宽大的衣裳往自己身上裹了裹,望着噼里啪啦燃烧着的小火堆,将头上的金簪攥在怀里慢慢睡着了。对方看起来不会现在对她怎么样,而她,也不可能一直不睡觉,没有精力,摆脱男人的几率只会更低。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青青迷蒙间突然感觉有人伏到了她身上,猛然睁开眼睛,是阿水。此时男人背对着火光捂着她的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嘘,别说话,起来,我们要走了。”说罢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踢乱了火堆,朝黑暗的丛林中奔去。
隐藏在草丛中的黑衣人大惊,“大公子,他发现我们了!”
火堆被踢散,只剩微弱的星星点点亮光照着周围的景象,同样换上黑衣的石清垣伸手从属下手中拿过精巧的袖弩,借着微光瞄准越来越远的人影射|出连发弩|箭。
微弱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阿水身影如同水蛇一般扭动了几下,细小的弩|箭噗噗的钉在了他们身边的树干上。青青也发现了树干上的弩|箭,阿水低头瞧她,笑嘻嘻的:“你看,有人来杀你了,若不是我救走你,石大公子可早把你抓住杀掉啦。”
“哎,想不到石清垣还真有几把刷子,这都能追过来。简直跟狗一样啊!”阿水抱着青青几个跳跃,冲进了漆黑一片的密林,一口气运着轻功窜出了几公里,直到身后彻底没了动静,才渐渐放缓了速度。不过他没停下来,依旧抱着她,慢慢前行,越发深入危险的无人山脉。
就这么走了一夜,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阿水的速度越来越慢,看起来终于到了极限。青青手里攥着金簪,犹豫要不要趁现在捅死对方。
然而不等她思考好,阿水的脚步一顿,像被石头绊到了一样往前趔趄了一下,带着青青摔倒在地。被男人压在身下,青青下意识把手里的簪子捅了出去,男人闷哼了声,握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捅死我了,我死后谁给你抓兔子吃?你可得一个人饿死在深山老林了……”说着阖上了眼睛,脑袋垂在她肩膀上。
青青这才发现男人的脸颊上挂满了汗珠,不知何时已经苍白得仿佛没有人色,她以为这是被自己捅的,浑身有些发软,这是她几辈子以来第一次亲手捅人。但等她把男人推开,才看到,他背上还钉着几根细小的箭头,箭身入体只留箭尾在外面。
想到昨夜对方抱着自己一直在躲避追杀,青青瘫坐在地上,半晌,推了下脸朝下的男人的脑袋,小声问:“……喂,你还活着吗?”
男人一动不动,看来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