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姑娘呀……
蒋慕渊特特哄她的,她心知肚明,也不愿意叫兄长担心,这才笑得那般愉悦。
似是察觉到了顾云锦的目光,寿安郡主重新挂上了笑容,道:“其实我知道的,哥哥肯定交代过,让侍女们等我从白云观回去之后再上枣糕,他就是拿那点心逗我开心的。”
寿安见过方氏之后,情绪肯定低落。
这种郁郁,言语不好哄,能有吃食让她稍稍打起些精神来,一定就会用在刀刃上。
寿安加快了脚步,嘴上却不错过任何一个夸赞蒋慕渊的机会,道:“哥哥就是这么细心。”
顾云锦跟着笑了,她岂会不知道蒋慕渊心细?
“是啊,小公爷很细心的。”顾云锦应道。
寿安眉梢一扬,她听见顾姐姐夸哥哥了,不枉费她三番几次说哥哥好话。
这可比枣糕还让她雀跃,心情霎时间愉快许多。
两人回到船上,长平县主等人都看了过来。
长平猜测寿安的情绪会有些低落,与傅敏芝她们商议着要怎么逗寿安高兴,不想见寿安笑盈盈地回来,愣怔之后,见她的笑容真心实意的,不由也都松了一口气。
侍女摆上了枣糕。
长平县主格外捧场,道:“慈心宫小厨房的?今儿个可真是沾光了。”
寿安郡主抿唇笑,取了一块递给顾云锦:“姐姐尝尝。”
顾云锦接过来咬了一口,入口顺滑凉爽,丝毫不粘牙,淡淡的枣子香气漫在口齿之间,是枣子特有的甜味。
在夏日里,这样的点心实在叫人欢喜。
长平县主道:“你们刚才不在,错过了好景致呢。下大雨时的院子都看过不少了,雨中的平湖却不常见。整个水面都拢在雾气之中,雨水砸下来,当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程四娘附和:“可惜这一片水没有养莲花,若是在对岸那一片,雨中荷塘,越发好看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都是欢欣事,寿安心中的那些阴霾全散了。
游船回程时绕了湖心岛的另一侧,慢悠悠地荡回了岸边。
寿安郡主把顾云锦送回了珍珠巷,与她挥了挥手:“等天气凉爽些,中秋前后吧,姐姐到国公府找我玩?”
顾云锦自然是笑着应了,进了院门,贾妇人就笑嘻嘻把一个精致食盒递给了念夏。
念夏心里透亮。
在白云观里,顾云锦之前在想事情,念夏就离得有些远,等蒋慕渊过来了,她就越发不好上前去了。
大雨磅礴,那两人说了些什么,念夏一个字都听不到。
不过,京中会记着给她们姑娘送食盒的,也就是小公爷、郡主和县主了。
今日郡主和县主都可以当面给东西,余下的就是小公爷了。
顾云锦回屋里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去了徐氏那儿。
吴氏和徐氏正一道说话,见她回来,笑着问道:“游船可还高兴?”
顾云锦只挑趣事说,寿安郡主父母的话题,她一个字都不讲的,说了,只会让徐氏和吴氏难过又担忧。
因为,她的父亲也不在了,她的哥哥还在战场之上。
趣事逗得吴氏和徐氏笑容满面。
顾云锦打开食盒,上层堆了各式糖果,市面上买不着的就是皇太后那儿顺来的贡品了,下层摆了一叠枣糕。
前回郡主给的那一把糖,顾云锦给吴氏和徐氏尝过,因而吴氏认得这种。
她笑着道:“郡主不仅请你吃喝,还让你捎回来了?你们感情是真的好。”
晓得吴氏是误会了,不过这事儿不好解释,顾云锦也就不说,只是催着她们尝尝:“慈心宫小厨房做的,我尝过,很好吃的。”
徐氏抿了一口,道:“托郡主的福,我如今也是尝过皇太后御膳的人了。”
“太太还尝了皇太后的贡品呢,这可是大福气了。”沈嬷嬷打趣道。
屋子里笑声不断。
慈心宫里,皇太后却板着脸,沉沉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摸了摸鼻尖,趁着宫女、嬷嬷们都不注意,暗悄悄把袖子里的荷包塞给了皇太后。
入手沉甸甸的,好多糖呢。
皇太后眼中微微一喜,动作又快又轻地就藏了起来:“也就你知道来叫哀家高兴高兴。”
“您别诓我了,又不止我一人在逗您高兴,”小王爷哭笑不得,压低了声音,关照道,“千万不许多吃,一日就一颗,我们说好了。”
“哀家的身体,自个儿有数,”皇太后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今儿个上午,阿渊又从我这儿讨了一大把糖走,还要吃枣糕,哎!哀家要不是知道拿去是哄寿安的,才不给他呢!”
小公爷大笑:“您跟我告状也没用,我又打不过他。”
“呸!”皇太后瞪着眼睛道,“打他做什么?他整日里做正事,哪像你,不务正业!”
小公爷打起了哈哈。
说到正事,皇太后的脸色微微一沉,叹道:“燕清真人还没有下落呢,哀家这心啊,急都急死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几天睡得都不踏实。”
第163章 快马加鞭
小王爷闻言,不由正色许多,关切道:“请乌大人来给皇祖母瞧瞧?”
皇太后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哀家这就是心病!哪天找到燕清真人了,真人进京来了,哀家就踏实了!”
可满天下的,又要去哪里找一个人呢?
陪着皇太后用了晚膳,小王爷才起身离开。
嬷嬷一路送出来,许是怕小王爷担心,道:“可能是近些天太热了,皇太后不耐暑气,夜里这才睡不好。
只是年纪大了,乌太医不让摆太多冰盆。
等出了夏,大抵能好上许多。”
小王爷颔首。
不过,皇太后这些时日是注定睡不踏实了。
五日之后,驿站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地往京里送消息。
驿官从南城门进京,绝尘往宫门而去,沿途百姓纷纷避让,而后交头接耳的,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有人猜道:“许是寻着真人了?”
“寻到真人能这么匆忙?”有人不认同,“马快得差点都撞到人了。要我说,可能是军情。”
“又要打仗了?”
“哪年不打仗?现在北面还打着呢!”
“难道是打输了?”
猜测颇多,又提及那几次凶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百姓的情绪还算稳定,毕竟,不是在京城脚下,打仗也好破城也罢,还轮不到他们头上。
蒋慕渊急匆匆地赶到了御书房。
大案后头,圣上脸色铁青看着快报,见他来了,便把快报拍在案上:“你看看吧。”
蒋慕渊拿起来看了,上头写的不是军情,而是水灾。
两湖地区发大水了,快报送出的时候还未决堤,但依当地官员所见,离决堤不远了。
工部、户部的官员都赶来了。
户部右侍郎廖大人一头大汗,连连擦拭。
北一、北二胡同重建之时,他曾跟小公爷提及过,担心今年两湖可能会发大水,也要担心外敌,一旦出事,这些都是要嗷嗷伸手讨银子的。
当时,小公爷拍板先挪了。
哪知道他这个乌鸦嘴哦,真的说中了。
国库就这么点银子,赈灾实在不够用啊。
“众卿都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圣上沉声道,“两湖沿岸,六年前才修过的河堤,现在跟朕说,要决堤了?六年前拨下去的银子,他们是换成豆腐去垒的河堤吗?
当时工部是谁去督工的?哪个?给朕站出来?”
工部尚书刘大人汗涔涔,叹道:“六年前,是时任右侍郎的曹峰去督工的。”
曹峰?
圣上很快想起来了。
曹峰亲自去的,在那儿待了四个月,却不想染了疾,死在了回京路上。
那之后,徐砚升任了右侍郎。
曹峰死了,圣上这会儿无论是问话还是训斥,都没有目标,只能拍着桌子道:“人死了,朕的银子都不知道用去哪儿了?这次别给银子了,直接送豆腐去就行了!”
这当然是气话,众人听着,谁也不会往心里去。
圣上气归气,还是仔仔细细问起了眼下户部能拨出来的银子。
户部几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苦哈哈的,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实在不多了。”
眼瞅着圣上又要发火,蒋慕渊先开了口,道:“你们不是还给养心宫留了一点吗?都挪出来!”
一提养心宫,圣上蹭得站了起来:“你还盯着那些?都给你挪的就剩搭架子的银子了,还不够?”
蒋慕渊面色如常,仿佛全然没有感受到圣上的怒意:“光把架子搭起来,又有什么用处?没屋顶没墙壁没雕像,空拉拉的,您怎么给贵妃娘娘?”
“你!”圣上气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你这臭崽子,存心气死朕!”
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蒋慕渊也不能真叫圣上下不了台子,他上前几步,低声与圣上道:“舅舅,要送就送个好点的呀。
国库眼下是没有银子,但等过了年,赋税收上来,还是能有不少的。
到那时候,燕清真人大抵也寻到了,让他给您找个风水宝地,重新修一座养心宫,您建得考究华美,再送给贵妃娘娘,岂不是更好?
再者,真人选的地方,皇太后那儿,您也有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