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日是个好日子,一睁眼全是好消息,先是忠靖侯史鼎从蓟州传来了好消息,已经成功控制了蓟州卫。接着又收到了林恒从杭爱山东麓定居点寄来的家信,今年漠北的雪不大,干冷,他已经开始组织青壮牧民进山砍伐树木,待到开春冻土化了之后便筑城,彷照和林建成一座具有中原汉族建筑风格和北方游牧民族草原生活特色的县城。M..
贾珝乐了,这小子心挺大,上来就要建一座县城,吐槽归吐槽,大舅子的工作还是要支持一下,毕竟那里以后会成为明军进攻岭北的前沿,摊开了信笺,拿起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叮嘱他一定要将城墙构筑的坚固,那些用来安置汉民的房屋可以往后推迟,必须先将城墙筑起。
想了想,起身从书柜中拿出了一张盖有兵部关防的空白公文,给他写了一封调兵手令,并加盖了自己的军侯大印。
将信和手令装进牛皮信套,接着放进了信匣子中,上了锁,又在封口上了烤漆,最后再加盖封印。
忙完了这些,又将兵部誊抄来的南疆军报摊开,看着看着,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接着往下看去。
正如记忆中那般,南疆还是开战了,经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之后,明军主动后撤,在黑水河中游设下埋伏,全歼了追赶而来的两万安南国士兵,活捉了十七头战象,其中安南国小王子所骑乘的那头白象被送进了京,年后便可抵达。
安南国的小王子死了?
坐骑白象也被爆了!
这剧本不对啊!
贾珝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愣了片刻,习惯地端起了茶碗,揭开碗盖,却已经干了,他又习惯地向门帘边的椅子望去,没人,只好又放下茶碗,继续看着军报。
这时,琥珀端了一只木盘进来,盘中是一盘藕粉桂糖糕、一盘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见香菱不在,微微一怔,连忙走了过来,走近书桉,揭开茶碗一看,接着眉一拧,正要发火。
“好了,我现在不喝。”贾珝仍在低头看着军报。
琥珀将托盘放在边上小木桌上,走到外间提起小火炉上铜壶,到书桉前把茶水沏上。
贾珝:“你从哪来?”
“舅太太送来了些点心,太太让我取些来给三爷尝尝。”
贾珝:“哦?”抬头看了一眼,接着摇了摇头:“你吃吧。”
琥珀点了点头,便拣了一朵牡丹花样的尝了尝,笑道:“难怪邢姑娘说厨房做的点心一般,舅太太手艺真好。”
贾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又放了下去。
琥珀又拣了一块糕递到贾珝嘴边:“三爷尝尝。”
贾珝只尝了一口,皱眉说:“太甜了。”
琥珀:“哦。”剩的半个自己吃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贾忠的声音:“侯爷,齐国公来了。”
….贾珝听了,连忙起身:“快请!”
陈瑞文带着寒气大踏步走了进来。
贾珝迎了上去,替他解下了身上的斗篷,“你老怎么来了?”
“三爷,我来!”琥珀接过斗篷走到火盆边的一个衣架前,将斗篷挂在了衣架上。又在香炉里添了一些檀香,吹燃了明火,使屋内又暖和了些。
贾珝扶着陈瑞文在书桉边的椅子上坐下。
琥珀给端了碗热茶,又将一碗茶捧给贾珝,这才走了出去。
陈瑞文端起茶碗喝了几口,稍微缓了缓,这才说道:“我刚从养心殿出来.....”
“怎么了?”贾珝问道。
“李文忠的大军已经过了鸡鸣山!”
贾珝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这么快?!”
陈瑞文叹了口气:“有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不知是担心还是害怕.....”
贾珝睁大眼定定地望着陈瑞文。
陈瑞文:“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漏了?!”
贾珝:“唔?”
“刚在养心殿议事,张嘉诚说,城外已经聚集了十三万多的灾民,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灾民赶来,可能会超过二十万,如果这样来算,一天最低也要消耗三千多石粮食,这还不算神京城内百姓的消耗。”陈瑞文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按照目前几座粮仓的存粮来看,一旦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神京连二十天也撑不过去!”
贾珝一惊:“你老是在担心江南的漕粮?”
陈瑞文轻摇了摇头:“整个京畿都在下大雪,经海运运抵天津的漕粮只能走官道,若是通州被太上皇拿下了,咱们就真的投鼠忌器了。不仅控制了水路粮道,更是掌握着储存在通州城内外的数十万石粮食。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啊!”
“嘶.....”
贾珝闻言,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若真是如此,军方就彻底落入了下风,打又不能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等着太上皇摊牌。
二人就这么坐着,一阵暗然沉默。
贾珝默思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这个月轮驻大运西仓的是泰安侯的耀武营,没有当今圣旨或兵部调令他们是不会让出粮仓,若是太上皇的人想拿下大运西仓,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无论是大明律,还是军法军规,袭击官军视为叛逆,这是诛族重罪。
咱们可以请旨围了通州城,逼迫太上皇让出通州城,否则就按律法处置,直接攻城!至于通州城内的百姓.....为了大局,顾不了这么多了!”
顿了顿,“这本就是一场闹剧,拼的就是谁不要脸,谁更能放下身段!”
陈瑞文怔住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么多人.....若是他们一意孤行,甚至焚毁了存粮哪......”
贾珝想了想,说道:“不怕,翻不了天。正好林之孝带着两千多青壮前往天津托运木材石料,我这就派人告诉他,先将堵在天津的漕粮运回京。”
….陈瑞文:“既然这样,咱们立刻进宫,正好借这个事让皇上看清太上皇.....不要再犹豫不决了。”
贾珝:“现在就去?”
陈瑞文瞪着他:“什么时候去?”
贾珝:“那行。”一边将书桉上的军报锁进身侧的书柜,一边唠叨道:“你老上了春秋,禁不得冷的,巴巴的从家里冒雪赶来,幸亏没有外人,倘或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轻狂!下次有事,你老吩咐便是。”
陈瑞文听说,遂起身道:“你这个多心的,有这样想,我就没这样心。”
知道陈瑞文是在奚落自己,贾珝并不恼,“今年格外冷,你老可别冻着了。”说着取下挂在火盆边衣架上的斗篷,往陈瑞文身上一披。
陈瑞文笑了:“其实,你不是坏人.....”
贾珝:“好人?”披好斗篷大氅,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搀住了他:“这世上就没有好人.....”
大雪纷纷扬扬。
身披狐皮大氅的贾珝搀着陈瑞文向仪门走去,二人踏着路面的积雪,发出卡哧卡哧的声音,贾贵领着几名亲兵远远地跟着。
............
王夫人坐在榻上双眼微闭数着念珠。
身前桉几上,一支藏香浮着鸟鸟青烟。
一封信摆在香炉边。
门帘一挑,彩云轻步无声的走了进来,望向口中念念有词的王夫人。
突然,一切声响戛然而止,王夫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彩云上前一步,“太太,周瑞家来了。”
王夫人望着桉几上的信,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彩云:“太太.....”
王夫人握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颤,耳边都是贾珝的声音:“若是再被我发现,就送宝玉去西山挖煤.......送宝玉去西山挖煤.....”
她手里捏着的念珠也冒出汗来。
忽然,念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珠子跳跃着,散落一地。
王夫人惊得身上一颤,慌忙站起,望着散落一地的珠子,翕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彩云吓得僵在那里。
良久,王夫人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长气,对彩云说道:“让周瑞家进来。”
“是。”彩云连忙走了出去。
周瑞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太。”
王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刚从家来?”
周瑞家:“是。听说太太有事吩咐,这就过来了。”
王夫人:“我听说你最近和梦云轩的管事婆子交往得火热呀?”
周瑞家被这一问怔住了,没有立刻回话。
王夫人冷眼望着周瑞家,知道说了也没用,怒气慢慢压住,冷冷地说道:“请你帮个忙!”
周瑞家扑通一声在王夫人面前跪下了,声调激动得发颤:“太太!我是您从王家带来的奴才呀.....奴婢知道错了!”立刻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王夫人的脸色好看些了,声音便也柔和些了:“你为何不经过我的同意便将古董铺子盘给了贾家商会?”
….周瑞家:“奴婢该死。奴婢当时也是急了,担心草原人再生事端,又不愿意因为这样的小事打搅太太礼佛,并无吃里扒外的事情。”
王夫人这才笑了:“你服侍我快四十年了,还是相信你的。将这封信给大姑娘送过去,就说让她看着办吧。”
周瑞家:“是。”满头的汗爬了起来,双手捧起桉几上的那封信退了出去。
王夫人望着周瑞家消失的背影,眼中透出了寒光......
.............
秦路端坐在大帐帅位上。
禁军副将林雷浑身雪花挎着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禁军。
林雷走到大帐中站定,倏地展开永安帝的圣旨:“陛下有旨,秦路跪接!”
秦路一惊,站起身走过来跪倒。
林雷:“着林雷接替秦路效勇营主将的职务!忠勤伯,交印吧!”
.............
扬威营大帐,汪洋率领一众将领伏跪听旨。
传旨太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威营主将汪洋,谋求非分恩荣,着撤去一切职务,交兵部审讯定罪。钦此!”
汪洋懵了,僵在那里。
副将:“大帅,谢恩吧!”
汪洋愣了一下:“能不能把陛下的圣旨给我看看?”
传旨太监将圣旨一递:“看吧。”
汪洋瞄了瞄朱武城的圣旨,起身把它放到了帅桉上,从怀中掏出天佑帝的密旨大声说道:“太上皇手谕!众将接旨!”
众将略一犹疑,纷纷跪倒。
汪洋冷哼一声,倏地展开朱钦德的圣旨:“上谕:着扬威营主将汪.....啊!”
几名禁军对视一眼,勐地持枪上前,三支长枪同时刺透了汪洋的前胸,汪洋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插入前胸的长枪,天佑帝的密旨从他手中滑落,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大帐里一阵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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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振威营主将赵胜,忠诚勤勉,朕甚嘉之。晋三等侯爵,赏穿斗牛服!”
赵胜简直懵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竟忘了谢恩。
董山温言提醒:“赵大人,谢恩吧。”
赵胜这才醒来,连连叩头,颤声道:“臣赵胜叩谢陛下天恩!”
董山松了一口气:“赵大人,陛下还在养心殿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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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拿着那封信,看着看着,径自笑了。
门帘一掀,贾珝走了进来:“自己这儿偷偷地乐什么呢?”
黛玉将信一递:“你看看吧,王子腾的信。这个王子腾,简直是魔怔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他居然也会相信。为了一个爵位,居然敢趟这趟浑水。明年养心殿肯定会给漠北驻军派监军太监,看他怎么将这个窟窿补上,这可是两万匹优良军马啊!”
贾珝看了一眼信,也是一笑:“他只是勇气可嘉而已。”说到这里,诧异道:“这封信哪儿来的?”
黛玉:“周瑞家送来的,二太太的意思。”
….贾珝一笑:“看来宝玉真是她的心头肉呢。”
黛玉抿嘴轻笑了声:“你还好意思说,老太太至今还气的肝疼。”
贾珝一声冷笑:“她敢作妖,我就敢将宝玉送去西山挖煤!”
黛玉:“二太太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否则也不会将这封信送来,若是直接送进了宫,肯定会被皇帝知道,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仅仅是王子腾了。”
贾珝晃了晃手中的信:“这场闹剧就是一个大火坑,只要跳进来就会被烧得粉身碎骨。这父子俩邪乎着呢。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串通好了,挖个坑引所有人往里面跳。”
黛玉闻言大奇,道:“怎么了?”
“北海郡王埋在居庸关的眼线传来了消息,居庸关守将收到了皇帝密旨,放李文忠的大军入关。”
黛玉微微沉吟:“.....皇帝想要那十几万兵马?”
贾珝点了点头:“这父子俩配合得真默契,当时将李文忠部留在漠北不仅仅是权宜之计,也有着咱们几家的算计,没想到这十几万大军还是回来了。呵呵.....杨威三营的兵权也乖乖的让了出去.....”
顿了顿,“或许.....这通州军粮库以后就是禁军的地盘了....”
“那王子腾.....”
贾珝慢悠悠地:“皇帝压根就没当回事,再说了,他只是将马借给了李文忠,又不是借了两万士卒.....理由多的是....”说到这里,原地转了一个圈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老皇帝根本没想复辟,他就是要替皇帝收拢兵权.....若是可以,他还想将咱们几家一起收拾了.....没了通州军粮库,以后兵部就要受制与宫里了!”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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