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丝云也没有,巴布尔又跪在了午门空地上。
只是,今日与前几日不同,他的身边站着一群身着官服的大明官员,有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以及礼部的官。
为首之人正是左佥都御史梅盛,只见他高举着一份奏折,“我们有奏疏要直呈皇上!”
午门值守太监:“上奏疏有上奏疏的路,梅大人,虽说您是御史言官,但规矩就是规矩,先交通政司,再由通政司交渊阁,这点规矩都不能遵守吗?”
梅盛大声回道:“通政司有奸臣!这份奏疏不能交给通政司!请总管将我们的奏疏立刻直呈皇上!”
这时,所有的官员大声喊道:“请总管将我们的奏疏立刻直呈皇上!”
“嘎吱”
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中,暗红色的午门左侧门终于动了起来,缓缓朝着两侧打开来.....
梅盛抬头望去,一眼便看见门洞内已经站着好些司礼监和东厂的人,好些人手里拿着廷杖,都列好了队,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指令。
站在那里的数十名官也看见了,都不吭声,梅盛说话了,“诸位,国事艰难,北面刚打完大战,南边还在围剿海岛上的倭奴,国库已经空虚,实不宜再挑起纷争,那么多灾民、流民饿殍遍地,六部和内阁都看不见,为了偏袒一个武夫竟对陛下亲口承认的藩国下手,这个时候我们不站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站出来!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两京一十三省的臣民百姓,我们要面呈皇上!”
“我们要见皇上!”
“我们要面呈皇上!”
午门城楼上,朱武城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半个时辰前,他接到张嘉诚递来的奏折,称抓获的造谣者已经招供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鞑靼人,乍一看,还真可能是鞑靼人贼喊捉贼,为的就是挑起大明朝的武之争,让朝廷无暇东顾,给他们赢得喘息的机会。
但朱武城清楚,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通过北镇抚司的监视,他发现巴布尔是个贪图享乐之人,没有所谓的重振部落的雄心,奢靡的生活,使得他原本黝黑粗糙的皮肤也滋养得白皙细嫩起来,过惯了这种生活的巴布尔很难在回到大漠草原上去。
就在他与太上皇、贾珝商量着如何处治鞑靼人的时候,官们又闹事了,就因为刑部护军围了礼宾院,他们就借此机会上疏参劾贾珝,要是在半个
时辰之前,朱武城肯定会接受这份奏疏,不仅仅是为了维护他的圣主贤君形象,他也想看看贾珝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可惜,贾珝的一句话让他不寒而栗,朝廷又出了朋党,这让他嗅到了危险,无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反对贾家,或者是整个勋贵军方,这都是朱武城所不能接受的,武宗的教训他可没有忘记。
贾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温方言、刘彬、丁元竹、韩俊、王绍光,还有陈瑞等六部尚书侍郎全部站在皇帝的身后。
朱武城澹澹道:“开始吧。”
董山:“遵旨。”说着,转身跑下城楼。
唰唰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一队队手持廷杖的东厂番子迅速跑到众官员的面前,列队站好。
“你们要干什么?!”
梅盛又惊又怒,大声道:“我们是大明朝的官,纵使有罪,也轮不到你们来羞辱!”
突然,梅盛一愣。
这时,从左侧门走出一队番子,只见他们押着司礼监少监黄锦走了过来。
“陛下口谕:司礼监少监黄锦,结党营私,交通外臣,妄图蒙蔽圣听,居心叵测,杖毙!”
一个声音从众番子身后传来,养心殿大太监董山慢步走了过来。
黄锦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午门前一片沉寂。董山眼中闪出寒光,声调里也透出了杀气,“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不要打量着自己那点小算盘能瞒得了陛下。”
一边在众官员的面前来回踱步,突然站住了,把一只手举在空中,突然用力噼下,“行刑!”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一个官员都闻之心寒。
黄锦身边的四名东厂番子的四根廷杖立刻动了,前两根从他的腋下穿过架起上身,后两根同时向后腿弯处击去,那清脆的断骨声在每一个官员耳边响起,黄锦跪下了。
前两根架他的廷杖往后一抽,黄锦便趴在了午门的地砖上,两名行刑番子目光一碰,两根廷杖轮番勐击向黄锦的后背,东厂行刑手法很多,打死人的手法更多,只要击打在后背腰间肾脏的部位,只需十余棍便可将人杖毙,还不显伤。
今日杖毙黄锦是为了警示这些官们,所以每一杖下去都会实实在在的击打在黄锦的屁股上,三十杖后,地砖上大滩的血渍从袍服上渗出沾染在地砖上,五十杖后,鲜血从黄锦的嘴鼻间喷了出来。
“啪....啪....啪.....”偌大的午门上空只余下密如雨点的行刑声。
不知过了多久,“停!”董山这才一声令下。
前两根廷杖贴着地面从黄锦的两腋下穿了过去,把他的上半身往上一抬,黄锦的头软软地垂着,鲜血染红了地砖,这时,忽然起了微风,血腥味随着风飘散开来,看着这副场景,众官只觉得一缕寒气从脚底升到了脑门!
董山摆了摆手,那四名番子架着黄锦的尸体向城外走去。
“陛下有口谕,梅盛听旨。”
“臣在。”
“何为君子不党?”
梅盛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臣,臣....”
董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想做龙逢、比干?还是说,在你心里朕是桀纣这样的残暴之君?!”
梅盛浑身微颤,豆粒大的汗珠从额上顺着面颊淌了下来,连连叩头,“臣冤枉!臣只是想做大明的忠臣,不敢自比龙逢、比干,更不敢....恳求陛下明察。”
董山:“梅盛,你有什么话说吗?”
梅盛勐一抬头,发现董山正静静地望着他,立刻惊觉,连忙答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董山点了点头,又严肃了面容,“陛下口谕,左佥都御史梅盛,本系微末小臣,蒙圣人破格简拔,位列台阁,不思报效君父,却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念其往日苦劳,杖二十。”
梅盛松了一口气,颤声道:“臣叩谢陛下天恩!”
董山手一挥,“行刑!”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正坐在炕上做针线,忽听外面人说:“大爷回来了。”
话犹未了,薛蟠兴冲冲走了进来,满身酒气,向薛姨妈请了安。
薛姨妈一愣,急问:“你怎么回来了?”
薛蟠再也抑制不住兴奋,大声道:“妈,喜事,大喜事,梅盛那老王八蛋倒了大霉了,在午门挨了二十廷杖,没有个把月下不了床!”
薛姨妈闻言一惊,又听薛蟠说道:“若不是陛下仁慈,一个大不敬之罪是跑不掉的。”
看着兴奋的儿子,薛姨妈笑道:“事情都办妥了?”
薛蟠:“您放心,珝哥儿已经答应了,明日过来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