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儿,金莲就从红楼阁下来,然后一溜小跑着出来了。
出门之后,金莲见来的人是陶夭夭,便急忙的扯了陶夭夭的袖子,朝着侧门旁边的一条幽深巷子跑了过去。
“阿衡媳妇儿,你找我什么事?”金莲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但是她对陶夭夭的眼神,却显得格外的柔和。
“金莲姐,上次高家的事,你帮了我的大忙,后来我杂事比较多,也只是托人给您捎了点银子和吃食 美容膏,没能来看你——”
求人先说好话,其实不是陶夭夭市侩,世上的人,大抵都是这样,只不过,有的人说的好话多一点,就显得虚伪,有的人说的好话少一点,就被人看成是端架子。
“这满堂春原本就不是你们良家妇女来的地方,我想当初也知道,高如平只不过是跟我玩玩罢了,自然,我也只是想着从他那里得一些银子,好给自己赎身罢了。”金莲说话格外的和气。
陶夭夭能从金莲的疲惫眼神中,读出金莲的心酸。
现如今,一个女人要想去个陌生的地方混下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最起码了,要有口吃的啊,不依靠男人,连粮食都没有。
做乞丐其实想做就能做的,即便你身着破衣烂衫,却不一定是乞丐,要饭也有要饭的规矩。
“金莲姐姐,你现在,还忙么?”陶夭夭不好意思说的格外通透,一者是给金莲脸面,二者也不想伤害金莲现在这个身份的自尊。
金莲脸上的微笑有点淡淡的尴尬,“还行吧,我现在只是卖唱了,跟红妈妈说过了,她也没逼迫我。”
陶夭夭听完之后,脸上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两样的表情,而是一如往常,就跟平常姐妹邻居聊天一样,“那不错,还是门手艺活呢,其实吧,我还真有个打算呢。”
金莲听了,有点小小的诧异,不知道陶夭夭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阿衡媳妇儿,你有什么打算?跟我有关?”
陶夭夭紧紧地抿了抿嘴唇,说道,“这件事吧,其实如果做好了,你赎身的钱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做不好——你可能还要回来,和现在差不多,我确实有心无力,手上没有银钱。”
“阿衡媳妇儿,你是个有主意的厉害角色,不管什么主意,你且说来听听。”金莲满脸满眼的期待。
陶夭夭还是有点顾虑,其实这件事,找个别人,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有银子拿,任凭换了谁,都要考虑考虑吧,可是陶夭夭又注重同事人的人品。
在这一点上,陶夭夭是很认同金莲这个人的人品的,再加上陶夭夭听金莲说起过小时候被人贩子从京都拐卖到这里,被卖了好几户人家,辗转几次,她无奈之下落入烟花巷中。
“可是——”陶夭夭确实有顾虑,毕竟,她 也是女人,如果对方跟她合作,只是为了钱,陶夭夭也不会想的太多,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和陶夭夭有着一段经历——共同对付高家人的过往。
“阿衡媳妇儿,你尽管说吧,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做得好,我就脱离苦海,做的不好,我仍旧回来,反正我也是在这里,为何不试试?再者说了,我是因为信得过你,才会如此的愿意听你差遣,倘若换了别人,我不会考虑。”
金莲的惨痛人生经历,让她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一旦她用实际行动验测过了,她才会心里有些把握。
人生当中,生活当中,我们在做所有事情的时候,何尝不是一次次的在验测自己和别人呢?
第297章 想办法报复二
“恩,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么我跟你说一说的计划。”陶夭夭说完这句话,又扭脸四下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准备说计划。
“阿衡媳妇儿,咱们往外走走,去河边说吧,地方宽敞,还有树林子,能藏得住咱们自己,也能看得见是否有闲人。”金莲格外认真的说道。
陶夭夭听完,点了点头。
两人穿过了小巷子,绕了几个圈子,就朝着清溪镇郊外的河边去了。
清溪镇上,不同于云暖村,不会走几步路就遇到熟人,所以,陶夭夭和金莲到了河边之后,找了个有大石块的位置,又看好了四周没有什么人,这才开始说起来。
“金莲,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陶夭夭在低语一阵之后,舒了一口气,然后盯着金莲的脸,认真的说道。
“阿衡媳妇儿,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如果能帮你把这件事做了,那也等于帮我自己,先前我之所以跟了高如平,还不是想着让他帮我赎身?只怪我命苦,敌不过高如平的恶婆娘算了,这次,我却有了必胜的把握。”金莲摇了摇红唇,眼睛里也流散出两束坚定的神光。
“你了解他们家的事?”陶夭夭不禁的问了一句,其实,陶夭夭原本还想着,趁着这几天没什么事做,到处的打听一番呢,却不想听了金莲的这句话,有些小小的惊喜。
“先前我不是跟你说了一嘴么?他之前也算是经常来满堂春,只不过是在大厅里玩女人罢了,上不了楼阁,所以,我这边私下听姐妹们议论过,也知道些关于他的事,抠门的很。”金莲撇了撇嘴巴说道。
“那,他知道你的名号么?如果太过了解,会不会有些难度?”陶夭夭急忙的问道。
金莲却笑了笑,说道,“越是熟悉的,才越没有猜忌的障碍,他怎么能想到我是打了什么主意,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联合做套呢?”
陶夭夭听完,恍然大悟,朝着金莲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又说了说细节的地方,商议之后,便准备各自离开了。
金莲出来的时间久了,自然是着急回满堂春,陶夭夭是因为答应了师父的时间限制,也急着回去,但是陶夭夭顺着河边往镇子里走的时候,故地重游,有些恍惚的记忆。
那日,她从云暖村来清溪镇卖胭脂水粉,到了中午了又渴又饿的,原本是为了怕自己的娇娆容颜惹祸而化了丑妆,却因为天热流汗而弄的狼狈不堪,索性她来这河水边上,洗洗脸,喝点水,却不料瞄到了路边柳树后的百里长风。
陶夭夭不禁的抿了抿唇,她对人家无意,却也管不住人家对她有情,以至于后来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倘若陶夭夭当初就知道那天那玩笑和俏皮换来的糕点,竟成了他对她一见钟情的物件儿,她宁愿饿扁了回云暖村。
世上就是那么多的无奈,有着太多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陶夭夭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着,师父说的那封信,她虽然看了,可是还是要央求师父,就当做是她没看过。
想着些琐碎的事情,陶夭夭就往清溪镇的善缘街走,走那条路是回师父家里最近的路。
当陶夭夭走到了寿康堂的门前,想着上次来人家这里给村里人抓药的时候,陶夭夭还欠着人家时仲景郎中三文钱,虽说不是大钱,但是终究也是个信誉的问题,索性,陶夭夭就要进门去还了。
医馆的人,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那么多。
陶夭夭穿梭在人群里,张望了一下,却也不见时仲景郎中,现在坐堂的郎中看上去比较的年轻,难道是时仲景郎中的徒弟?
陶夭夭心想着,如果不能当面还给时仲景郎中,那么找了当天结账的药童也可以,反正,那药童应该记得她。
想到了这里的时候,陶夭夭便朝着药柜那边走过去,然而,当陶夭夭正要上前将钱递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刀疤脸,一瘸一拐的从前面的人群里出来,他手里拎着三包药。
陶夭夭一怔,这人不就是张金山么?
第一次的时候,陶夭夭是被陈青莲拉着看,但是当时由于距离问题,她只看到了张金山的背影,第二次的时候,陶夭夭是在聚贤楼看到的,是从师父和春子那里听了张金山的情况。
张金山前些日子还到云暖村,和巧姑私会来着,也没见生什么病啊?
果然,这病来如山倒啊,陶夭夭正琢磨着这件事呢,却看到张金山出门之后,坐上了一辆独轮车,而推着独轮车的人正好是张铁柱,独轮车上还挂着一只老母鸡,还有些生活用品之类的杂物。
陶夭夭心里有些疑惑了,这张家人心真大啊,这爷俩的相好,死的死跑的跑,这爷俩的日子过的倒挺乐呵,不过年不过节的,还买只老母鸡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陶夭夭急忙的挤过人群,将那三文钱给了药童,并且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转身就出了寿康堂,朝着张家人追了过去。
多亏了善缘街上人多,尤其这功夫,好多来上货买东西的还有好多卖东西的,人和车都多了起来,所以,陶夭夭一直跟在张金山和张铁柱的后面,那叔侄二人竟然没有什么察觉。
陶夭夭原本想上前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话题,可是,每每要上前一点,总怕被对方认出来。
陶夭夭也只能隐隐约约的听着他们的聊天。
“柱子,你当真没去找找那女人?”
张金山说完之后,叹了口气。
陶夭夭知道张铁柱在说话,然而却听不到他是怎么说的,只能看到张金山在叹气。
“希望巧姑能缓过气。”张金田再次的说道,“我这腿,原本就不好,这次去渠河这么一抽筋啊,差点就废了。”
张金山好像已经习惯了那种说话嚷嚷的模式,所以,他说的话,陶夭夭能听得见,但是张铁柱的说话,音量正常,所以陶夭夭听不清楚。
第298章 又遇到了冤家
陶夭夭听到张金山说的话,不禁的皱了一下眉头,巧姑没有死?
当陶夭夭试图再追上去一点,再多听一下那叔侄聊天的时候,突然发现,张铁柱推着独轮车已经马山更要走到善缘街和幸福街转弯的地方了。
虽说两条街挨着,可是这人气相差的那不是一点半点,幸福街上多半都是住户,没有商铺,所以人就稀少了很多,马车更少。
生怕被人发现,陶夭夭也只好放弃再追过去。
当陶夭夭心里犯着嘀咕的转过身,注意力瞬间就被旁边坐十字街口大石头墩子的老太给吸引了。
当然,吸引陶夭夭的不是老太本身,而是她们聊天的内容。
“啧啧啧,你们知道么?听说云暖村有个失了名节的妇人,被沉了渠河,浸猪笼了。”
“那不是活该?还听说,她和她女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破鞋母女。”
“不过,还听说那天云暖村的很多爷们儿将猪笼浸到渠河的时候,西边九黎山上响起了几声怪异的野兽叫声,由于那帮爷们儿有些害怕,索性就赶紧的回去了,所以,还有人看到那猪笼被冲到了渠河中央,突然就不见了。”
“是啊,那会儿正好晌午呢,路上很少有行人路过,万一真是九黎山上跑下豺狼虎豹的,没准,前几年又不是没出过这些事,好好的俩孩子让狼吃了。”
“你们说,那猪笼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
陶夭夭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苦笑一下,这就是俗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对于老太们说的猪笼突然消失的事,她似乎觉得,这件事肯定跟张铁柱或者张金山有关吧?
刚才,陶夭夭跟了那叔侄好一会儿,虽然听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张金山的嗓门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清了大半。
陶夭夭竟然突然间来了兴致,正要上前和那几个老太说笑,打听呢,却被从东边善缘街的喊声给扰了。
“桃子姐?桃子姐?”
“小陶子?”
师父和玲儿的喊声。
陶夭夭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才记起来,她答应了师父半个时辰回去,这会儿抬头看看天,恐怕都不止两个的半个时辰了。
看来,免不了的一顿牢骚和嫌弃埋怨了,陶夭夭只好马上勾着嘴角的笑容,迎了上去。
“师父,玲儿,嘿嘿。”陶夭夭那笑靥如花的小脸,粉扑扑红嫩嫩的,招人喜欢的不得了。
马连坡满头大汗,一脸焦急,见陶夭夭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一眼,不吭声,转头就走。
玲儿见状,急忙的一把拉住陶夭夭的胳膊,低声说道,“生气了,怎么办?”
陶夭夭嘿嘿一笑,双手叉腰,站定原地,微微仰着下巴,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朝着前面的人群就喊道,“师父啊,徒儿错啦,徒儿知错啦,您就大人大量吧,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玲儿站在旁边听傻了眼,因为陶夭夭那一声声的道歉,竟然学着男人的粗嗓音,然后陶夭夭脸上那些夸张的表情让人哭笑不得。
正在闷头往前走,闷头生气的马连坡听到身后的喊声,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他但是就尴尬了,马上扭过头,小跑着回来,一把拉住陶夭夭的手腕,低声吼道,“给我闭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回家去。”
玲儿见状,忍不住的嗤嗤笑了,她越来越觉得桃子姐就是个活宝,时不时就耍戏一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马连坡拉着陶夭夭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停下脚步,虎着脸,瞪着眼的盯着陶夭夭。
陶夭夭急忙低下头,嘿嘿一笑,说道,“师父,我这不是没事么?再说了,我这么机灵,不过我必须为了我没能守信而道歉,我确实有些不得已——”
“哼,你玩的欢了,你知道我多么担心?”马连坡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师父,我真的认识到自己错误所在,保证下不为例,如果不是看到张金山和张铁柱,我早就回去了。”陶夭夭急忙的找准了机会,说出了她之所以没有守信的原因。
虽然,陶夭夭也知道不守信是她犯错在先,但是说出原因的所在,也是为了让师父消消气,当然,她日后会不再这么任性了,因为当她看到师父那担心的表情和神态,她的内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爱情是甜美的,亲情是醇厚的,被长辈惦记着关心着,也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