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微感觉不对劲——这双脚有点柔软,不像她哥哥的脚背那样粗糙。她对她哥哥的脚特别熟悉,因为她冬天总是挨着他的脚睡。
她猛然坐起来,怀疑自己又做梦了。
她爬到了床的另一头,想要看清楚。
半夜没有月色,屋子里是漆黑的,她才爬过去,一双手臂就环住了她,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
“不睡觉,乱爬什么?”沈砚山的声音,在夜里清泠泠的,听得人心里发寒。
司露微吓得半死,推开他就要跑。
他早已预料,双臂死死箍紧,又说了句:“别闹,睡觉吧,刚过三点。”
司露微的呼吸都停了。
她只犹豫了两秒,就放开嗓子大喊:“哥哥!”
她喊了好几声,把隔壁的司大庄吵醒了,沈砚山也松开了手臂。
司露微跳下床,鞋也不穿了,拉开门就要往外跑,正好司大庄推门进来,兄妹俩撞成一团。
她的鼻梁撞到了司大庄的下巴上,疼得她鼻子一阵阵发酸。
沈砚山开了灯。
“他……他……”司露微在骤然明亮的灯光下,眼睛有点晃,指着沈砚山,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
司大庄很不耐烦:“五哥陪你睡,也有过错了?你不是怕吗?半夜鬼叫,你越来越疯了。又泼又疯,将来谁要你?”
她还没有发脾气,先吃了她哥哥一顿牢骚。
沈砚山也披衣下床。
他走到了司露微身边,拿起外套披到了她肩上:“我若是想要做点什么,早就动手了。让大庄回去睡,他明天也有当值。”
司露微从震惊中逐渐冷静下来。
她沉默看着司大庄。
司大庄打了个哈欠,睡意未醒,转身就回去了。
沈砚山关了门。
司露微站在门口,不愿意挪动双腿。
他就指了指房间里的桌子,自己先坐了,从暖壶里倒了两杯水。
已经是后半夜了,暖壶里的水也是半温,他一口喝完了,看向司露微。
司露微这才走过来坐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不是想占你的便宜。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想要替你做点什么弥补。”沈砚山解释,“你这几天睡得可好?”
她以为是自己哥哥在,睡得很踏实。
司露微抬眸看着他,眸光里还是有很强烈的抵触和惧意:“我哥哥可以陪我。”
“他是你哥哥,你们兄妹俩不能太过于亲近,叫人知道像什么话?”沈砚山淡淡道,“若传出去,旁人还以为你们兄妹不道德,你哥哥和你的名声都毁了。”
司露微觉得他在胡扯。
可她不太想反驳。
对于沈砚山,她心中的恐惧又增加了一层。
他是多狠的心,才能做出想要活埋她的事?
司露微撇开了目光:“我已经不做噩梦了,这段日子辛苦了五哥。”
沈砚山站起身:“那我回房了。”
待他走后,司露微关了电灯。她的被褥里,突然就好像沾了他的味道,虽然他没什么味道,除了烟味。
司大庄也抽烟,司露微前几天一直没起疑。
她浑身不舒服,起床把被子床单全换了。
她堪堪阖眼,又被噩梦惊醒,这一夜到底没有睡成。
她现在也不敢叫她哥哥来睡,谁知道睡着了之后床上是谁?
司露微不知如何是好。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沈砚山想了个办法,解决了她的睡眠问题。
第34章 玛丽
沈砚山回房之后,躺在孤零零的被窝里,毫无睡意。
小鹿已经满了十五岁,能拿名牒,可以结婚了,他真想早点和她把婚事定下来。
这样,他就可以每晚抱着她睡。她的肌肤微凉,他抱住她时,会逐渐暖和起来,肌肤细腻柔滑。
沈砚山已经二十四岁了,正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他夜里也想小鹿,想得发疯。
他还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去窑子里解决这些问题。他答应了小鹿,要修功德娶她。
但是她不同意,心里还念叨着徐风清。
沈砚山彻底无眠,第二天早早起床,去逛了一趟早市。
他回来时,司露微正在洗衣。
她还是用不惯下人,不愿意指使她们,宁愿自己做。
她正坐在院子里搓沈砚山和司大庄的军服,沈砚山突然回来了,怀里鼓鼓囊囊的,是用外套裹了个东西。
他眼睛清澈明亮,带着点笑容,左颊酒窝就越发明显:“小鹿,我买了个好东西给你。”
司露微抬眸看着他,并不是很期待。
然后,他就拨开了一点衣裳。
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脑袋露了出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司露微。
司露微又惊又喜。
沈砚山买了条通体雪白的狗回来。
她急急忙忙擦了手,走到了沈砚山身边。小狗很机灵,眼睛又亮,看着司露微。
她伸手碰了下它的鼻子,那狗居然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她的手指。
舌头温热。
司露微伸手接过来:“好漂亮的狗!”
“喜欢吗?”
司露微重重点头,不停逗弄着它:“我要去给它弄点吃的。”
“不急,我买的时候它吃过了,中午再吃。”沈砚山道,“以后它陪着你睡,晚上就不怕了。”
司露微心中微动。
对他的恨意,陡然减轻了不少。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也知道沈砚山是真心悔过了。既然他诚心道歉,司露微就原谅了他。
“谢谢五哥。”司露微伸手又去碰狗的鼻子,再次被它舔了一手口水,欢喜得不行,那双大眼睛几乎泛出熠熠光芒。
沈砚山看着她这样高兴,却不露笑容,有点遗憾。
又想起他上次教她打枪时,偶然说对了一句话,惹得她笑了下,心里有点痒痒,开口央求:“小鹿,笑一笑。”
司露微心里是很开心的,对这只狗喜欢得不得了,下意识一弯眼睛,唇角不由自主上扬,脸上挂了个清甜的微笑。
沈砚山看得呆了,俯身在她眉心亲了下。
他不敢再去看她憎恶的眼神,转身就走了。
待他晚上再回来,就听说司露微给小狗取名叫“旺财”。
沈砚山:“……”
小狗一天就和司露微混熟了,吃饭的时候也围着她转。
司露微专门熬了肉汁,拌着白米饭喂狗。
沈砚山道:“这是母狗,别叫旺财了,难听。叫玛丽吧,比较洋气。”
司露微和司大庄都看着他。
南湖县这种地方,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捞不到如此洋气的名字,他居然用来称呼一条狗……
“不喜欢玛丽?”沈砚山会错了意,“那叫爱琳?”
司露微和司大庄都不说话了。
在他们兄妹俩的审美里,一条狗,甭管多漂亮,也别管公母,叫“旺财”就恰如其分,超过了这个限度,就不伦不类了。
狗是沈砚山买的,这个家里也是沈砚山做主,所以这条狗最终叫了“玛丽”。
司露微叫过一遍,心里就全当这狗姓马名丽,是个好听的中国名字了。
沈砚山还跟司露微说:“玛丽的父母都是很大的狗,玛丽将来至少能长到五六十斤,是个很漂亮威猛的女孩子。”
司露微:“……五哥,这是狗。”
沈砚山总是下意识把狗当人看,这习惯有点奇怪。
司露微从小就觉得人命不值钱,更别说狗命了。
当天下午,司露微给狗洗了个澡,晚上就抱着它睡觉。
狗滚了满床的毛,她也沾了满身的毛,第二天起来打扫了半晌,但很高兴。
这一夜身边有个活物,让司露微安心了不少。
沈砚山此举,彻底解决了她的失眠问题,也给她送了个小玩伴,司露微很感激他。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昨天早上被他吻过的地方,也不那么难受了。
她坐下来开始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