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轻叹,替他打架的时候凶的要命,现在又怂的没边,真奇怪。排了将近二十分钟到了他们,周瑾桐让傅迟找个位置坐下,她去点餐。傅迟找了一个空桌子,上面还有油腻腻的脏东西,他掩唇露出嫌弃的眼神。
服务员抓着更加油腻的抹布在他桌子上胡乱抹几下,留下明显的脏迹。旁边来回过路的人偶尔蹭过他的衣角,他便往里坐了坐,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不适,桌子上有纸巾,他抽出几张捏在手里对着桌子一顿猛擦。
换了三次纸巾才觉得干净些。
周瑾桐端着做好的面条过来,热腾腾的撩起一股雾气,她放到傅迟面前,笑说:“好了,可以吃了。”说完又去拿自己的那份,过了来之后开吃。
周瑾桐把面条拌开,傅迟跟着后面学。
“你饿坏了吧,快点吃,等吃完了我带你去坐公交车。对了,你家在哪?”周瑾桐问。
“春宴街。”
“春宴街?”周瑾桐重复一遍,想了起来,惊呼道,“那个富人区?”
“嗯。”
傅迟家很有钱。
这是周瑾桐的认知。
然后她突然发现这么好吃的拌川有点配不上他了,他一定看不上几十块的食物。
傅迟察觉到她的顾虑,吃了口腰花咽下,笑说:“这个很好吃。”
“真的吗?”
“嗯。”
“那就好,我怕你吃不惯。”周瑾桐放下心,她虽然没过过有钱人的生活,但电视剧里有,动辄上万的早餐那都是常事,成天鲍鱼鱼翅。
“不会。”傅迟摇头,低头开始吃面。
周瑾桐咬着筷子看着他那一头乌发,软软地,微微卷起,看着像小狗狗。
他真乖啊。
像个弟弟。
店里人多,不一会儿就吃出了汗,傅迟松了松袖口,卷起几道,露出白皙纤长的手臂。周瑾桐轻扫过去,注意到手臂上露了一点黑色图案的一角,不自觉伸手过去想要触碰,轻“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她指尖快碰上时傅迟如同惊弓之鸟缩了手,另一只手快速放下挽起的袖口,遮住了那奇怪的图案。周瑾桐手悬在空中,感到丝丝尴尬,也知道自己唐突了,收回手抱歉说:“对不起。”
“没事。”
两人都不再说话。
周瑾桐心里憋的很,以前和方绘声在一起,就算她不说话,方绘声也能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不停。可是傅迟不同,他低头吃着面都不带坑一声,更别说挑起话题打破沉默,周瑾桐扒拉着面条,有点吃不进去。
想了想,她问道:“那些人为什么欺负你?”
傅迟筷子停了几秒,抬眸注视她,末了轻嘲道:“可能看着我好欺负。”
是好欺负。
但又不好欺负。
周瑾桐觉得他应该是打架不行,容易占弱势,但嘴上功夫厉害,轻描淡写几句话,能说得人无地自容,这样的人才可怕,不像自己只有蛮力。
两人都饿坏了,面条吃见了底,周瑾桐连汤都没放过。出了店门不远有个水果店,红字大招牌特别显眼,苹果大特价,两块钱一斤,周瑾桐赶紧跑过去,打算买几斤回去,她家附近的水果店和超市都要两块五。
傅迟跟着她。
“你有想吃的吗?”周瑾桐挑了几个个头中等的苹果,去称前询问他。
傅迟扫了一圈,在圣女果上停留几秒很快转开,摇头道:“没有,谢谢。”
“哦。”周瑾桐径直走到圣女果前选了十几颗拿着一起去了柜台称重结账。
傅迟愣神。
结账后,周瑾桐把圣女果递给他:“你盯着它看了会,应该是想吃,送给你。”
傅迟定定望着她,没接递来的袋子。
他不仅乖,还很呆。
周瑾桐用对他惯有的方法,塞进他手里,俏皮道:“吃了美容养颜哦。”
“为什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帮他打架,带他吃饭,捕捉他一闪而逝的眼神准确无误猜到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才会对他好?傅迟很想问,说出嘴的却只有轻飘飘的三个字。
“什么为什么?”周瑾桐不解。
傅迟缄口不语,乌黑的眸子里有聚集的光芒,眼里全是面前俏皮灵动的少女。
她本无意闯了进来。
却让他的心动了动。
好玩的游戏开始变得不好玩,他甚至有个荒唐的念头,他要真是那个暗恋者就好了。
可惜,他不是。
这是个不能告诉她的秘密。
“你想什么呢?”见他傻愣愣地发呆,周瑾桐在他面前举手挥了挥。
“啊?”傅迟回神。
周瑾桐道:“那里。”她指着马路对面,“你要去那个公交站牌坐车,到春宴街站下。”
“你呢?”
“我不用过马路。”
“哦。”
他应,纹丝不动。
周瑾桐忍不住轻叹,“算了,我带你过去。”
过了马路,傅迟运气好,公交车立马就来了,目送他上了车,周瑾桐使劲跟他挥手。车子启动,傅迟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才恍惚他应该送她回去。他们好像反了过来,他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这种感觉很新鲜。
他莫名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楠竹的手臂后面要考哒
第6章
傅迟下了车,脚步稍显轻快,嘴角也挂着微微笑意。直到看到自己家那厚重的大铁门,他笑容一秒收回,偌大的别墅像一间牢笼,他就是里面的困兽,整日渴望着饲养者的垂爱,变得乖巧听话,换来的永远不是爱护。
他仰头看了看没有星星的夜空,黑沉沉的,压的他心房难受。傅迟脚步声很轻,里面的张妈还是听到了,迈着碎步拉开了门,笑说:“迟少爷,你回来了。”
“嗯。”
“吃了吗?”
“吃过了。”傅迟走进去,容曼丽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洁白的百合花,她素雅的面容和百合很是相配,她也很喜欢那捧百合,细细闻着。
傅迟的目光绕到长桌上放倒的一捧玫瑰上,那玫瑰艳丽,上面水光已经干透,明明很好看,却像无人问津的路边野花,被抛弃。他抿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曼丽见了,几乎同时皱了眉,“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是在陈述,并不是疑问。
所以这不是关心。
傅迟习以为常,走到桌前拿起那捧玫瑰宝贝似的抱到怀里,装作不经意问:“妈妈平时最喜欢玫瑰花了,说它能把一切花比下去,今天就厌了吗?”
容曼丽姣好的面容透着不耐烦,理也不理他转身哒哒哒上了楼。傅迟嗤笑一声,手握紧了怀里的玫瑰,眼里压抑不住勃发的恨意将他彻底淹没。
他上了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里面黑漆漆的,傅迟也不开灯。就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光,他毫无阻碍的走到了书桌前,踢了踢板凳,一屁股坐下。玫瑰花散发着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消失不去,他闭着眼,呼吸微重。
傅迟清楚记得,在他小的时候,容曼丽亲口说她最喜欢玫瑰花了,和她很像,张扬美丽。今天是容曼丽的生日,作为向来不受喜爱的他来说,对症下药才会招来片刻的注目,可偏偏……呵,傅迟冷笑几声,动手拆开玫瑰花的包装,里面包裹的营养液撒了一地他也不顾,他揪着花枝。
花瓣一片一片落在他脚下,如同铺陈开的血液蔓延,而他似徜徉在里面,嘴角噙笑,握着花枝的手白的可怕,隐在衣袖里的手臂微微发热。
傅迟突然想起周瑾桐给他买的圣女果,一颗颗红红的,跟玫瑰花一个色。他含了一颗进嘴,牙齿轻咬,鲜红的汁液染了唇齿,他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蓦然想起她一笑那甜甜的梨涡,喃喃自语道:“周瑾桐。”
周瑾桐回到家发现顾琴南已经回来了,一个人边收拾花边笑,心情不错的样子。她见到周瑾桐笑意加大,手里拿着一颗向日葵就迎了过来,高兴道:“桐桐你猜,妈妈今天送花见到谁了?你肯定猜不到,你曼丽阿姨。”
这个名字周瑾桐在顾琴南嘴里听过无数次,很遗憾的一直没见过其人。
她道:“真的吗,在哪?”
顾琴南:“春宴街,就是你早上送的那家地址,曼丽真的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周瑾桐想起早上看到的风韵女人,笑了笑说:“是她啊!我早上看到了,真的很好看,跟妈妈说的形容一模一样,那你们没多聊聊,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回来有事。”顾琴南遇到多年不见的好友兴奋不已,就等着她回来一吐为快,“没想到啊,曼丽竟然回国了。哎~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还真快。”她说着突地低落,连手里的向日葵也耷拉了头。
“能见面就好,有时间把曼丽阿姨约出来喝喝茶聊聊天。”周瑾桐宽慰她。
“嗯。累了吧,快上去洗漱,明天是周末,今天晚上早点睡。”顾琴南道。
周瑾桐嗯了声,背着书包上了楼,顾琴南开始收拾花,嘴角笑意掩饰不住。在周瑾桐的记忆里,曼丽阿姨的影子一直都在,听顾琴南说,她们年轻时是一个宿舍的,两人关系特别好,更为狗血的是,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一开始两人互相不知道,等知道后闹过一段时间,后来反应过来为了一个男人坏了姐妹情不值当。没多久容曼丽和一个高富帅在一起了,顾琴南也和一直追他的学长,也就是周瑾桐的爸爸周平安谈了恋爱。毕业后,容曼丽随丈夫傅谦去了国外,时间一长两人联系越来越少。
周一早上,周瑾桐元气满满的迎着朝阳去了学校。南城一中在市中心,夹到两旁是常绿的绿植,里面开着不知名小花,什么颜色都有,神奇的是没有香气。校门口,傅迟看着远远走来的人,条件反射的隐到了一棵树下。
好友闻朝道:“怎么了?”
傅迟不语。
闻朝好奇地心直痒,蓦然一阵香气从他身侧飘过,他注目过去,只看到倩丽的背影。闻朝好一会收回目光,回神时一下触及傅迟冰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我说傅大少,你好端端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干嘛?”
傅迟眼里是□□裸的警告,弄得闻朝一头雾水。
他敛了眉目,“没什么。”
闻朝恨不得打开他的头颅看看里面有什么幺蛾子,他跟傅迟认识好几年,从来没摸清这人的性格,好说话时好说话,多数时是莫名其妙。
很难猜透的一个人。
周瑾桐前脚踏进班级,就被一股粉尘呛到,鼻子痒痒,她揉了揉,挥开飘来的粉尘,看到讲台擦黑板的柏羽。他个子高,手臂轻轻一抬就能够上。周瑾桐就不行了,往往需要踮脚才能把黑板上面擦干净,特别吃力。
“早上好。”她打了招呼。
柏羽细长的眼里一瞬亮起,很快恢复,淡定回了句:“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