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总算开锅了......”
方桐先夹了一筷子毛肚，在锅中涮了涮，口中嘀嘀咕咕的数了几个数，随后捞出来放在了魏虹的碗里。
“你怎么跟我们队长似的？”
“是那个......刘队长？”
魏虹点点头，将沾满芝麻酱的毛肚塞进了嘴里。
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方桐嘴里跟着分泌起了唾液，也不管时间到了没，抬手将刚放下去的毛肚夹进了自己的碗中大快朵颐。
红油的香气，混合着蘸料，在香油的催化下，结合出了难以言喻的气味。
抬头再看魏虹，发现她嘴角满是芝麻酱，还在盯着最后一坨毛肚咂么嘴。
“不够再要，你吃吧。”方桐一边说着，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嘴，“你们队里经常这样聚餐？”
“我自己来......”魏虹的脸微微泛红，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偶尔吃一两次......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好像我们在公款吃喝呢？”
“不是么？”
“当然不是啦！”她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急忙压低了声音，“当然不是了，每次都是总队长自掏腰包，你少看点电视剧。”
“你对电视剧有偏见？艺术是来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
“对对对，诶呀，我的毛肚熟了。”
二人吃吃喝喝，时间过得飞快。
方桐之所以要在这种时候请魏虹吃饭，就是担心接下来他们面临的事情，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他清楚一件事，有些人的坚强是装出来的。
“再来一盘毛肚？要么加点青菜？”
“毛肚可以，青菜免了吧。”魏虹说。
“好的。服务员，点单！再加一盘蔬菜拼盘......”
“......你是故意的？”
方桐微微一笑，“你平时都对付饭，自己脸色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吃点青菜，对你有好处。”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不过，还是谢谢你。”
“朋友之间吃顿饭有什么好谢的？”
魏虹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地说：“不。我指的不是吃饭。”
她那股子认真劲一上来，方桐也只能跟着点头。
“之前我确实......确实有点......对不起。”
看到她的眼圈发红，方桐急忙把纸抽递了过去，“别想了，谁都有这种时候，我刚离婚的时候满嘴起大泡，撒泡尿都跟橙汁似的。”
“别说了，有画面了。”魏虹抿嘴一笑，“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方桐挑眉瞅着她，“计划？计划不如变化快，咱们随遇而安。”
“话是这么说，不过起码我也得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啊？”
“你就负责监视我就好，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还有别随便掏枪......”
......
才三点多，太阳就快辞别了天空。
津北市冬天的昼长，让方桐不禁感叹，这里几乎就跟东北老家没有啥区别。
尤其是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荒凉感倍升的扒迁区域，每一个角落，都带着家乡的气息。
“收了收了，下班！”
一名身高体胖，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正催促着手底下的人离开。
转身见到方桐后，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你是嘎哈的？这里施工呢不知道么？”
“东北人？老乡，我老家是佳龙市的。”方桐友好的伸出手，对方却没有动作。
沉默了半天，质疑地张开了嘴，“别套近乎，是不是捡钢筋的？这有人包了，赶紧走！”
“我......看起来很像捡钢筋的？”
方桐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穿着，虽然不是名牌在身，西装革履，可也没沦落到对方口中那么底层。
正要解释的时候，魏虹走了过来。
“有厕所么？”
“啊？”包工头看看她身上的制服，身上的戾气顿时减弱三分，“警察同志你刚才说啥？”
“我问你有没有厕所。”
“有。”
他也弄不明白这是弄的哪一出，但还是给魏虹指明了道路。
“方桐，你也跟我来吧，那边太背静了。”
“嗯。”
临走之前，方桐转身对包工头说：“我们是来查案的，不要声张，赶紧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遵命！”
包工头滑稽的敬了个礼，方桐也是笑而不语。
等魏虹方便完之后，发现方桐盯着不远处还未推倒的四层小楼一动不动，下意识地问他瞅什么呢。
“那里就是任务地点。”
“看着有点像危楼，咱俩说话是不是都得小点声？”
“没你想得那么危，不过确实得注意点。我刚才开了技能，发现那里有点不寻常。”
魏虹还在琢磨着方桐提到的技能是什么，对方已经迈出了脚步。
于是她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哪儿不寻常了？我咋没看出来？”
“我也解释不明白，也许是第六感吧。你知道的，男人的第六感都很强。”
“是女人吧？”
“差不多。”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建筑前，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方桐终于弄清楚了建筑的来历。
“崇光精神病院，很耳熟。”
“没错。我曾经还抓到过一个犯人......算了，不提了。”
方桐眉头一紧，回头看向她，“说一说。”
“唉。你知道的，带有预谋的杀人犯是分为两种，随即的，可固定目标的......”
“我认为还有一种。职业杀手。”方桐打断道。
“就说让你少看电视剧了，还有别打岔！”
魏虹裹了裹大衣，朝前方迈了一步，“我那次抓到的犯人，是一个具有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的男人。根据心理医生的检测，发现他犯病的时候，会释放出另外一个残暴的人格。”
“双重人格......”
“不。是三重人格。一个是他自己原有的人格，胆小懦弱，孤僻。第二个人格，是圣母人格，一直否定他，批判他。最后一个才是我想要抓住的人格。我一直以为那是可以装出来的，直到看了医生的录像之后......”
“三重人格。有意思。”方桐深吸了一口气，阵阵白雾从嘴里呼出，“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很像继续下去了，可是......”
“只有继续下去，才能迎来终结。走吧，天黑了。”魏虹说完，便朝支离破碎的大门前走去。
是啊，天黑了。
方桐听到魏虹的话，没有失落、绝望，反倒冒出了一丝兴奋。
兴奋之中，还略带一种期待的变态感觉。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人格分裂。另外一个深藏在阴暗处的自己，是不是很向往这些怪奇的事件呢？
或许，另一个自己，期待的不是结局，而是结局之后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