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十岁与同龄的母亲结婚。
同年，方桐降生了。
五年后，两人离异，方母一人将方桐拉扯长大，最后死在了癌症的手里。
父亲，五十多岁的人，长了七八十岁的面孔，还依然活着。
方桐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沉默着走进了卫生间。
客厅里，只有进入了老年生活的方伟民，看着茶几上的饺子独自落泪。
“爸爸，咱们为什么不跟爷爷一起吃？”梓梓嘴里塞满了饺子，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方桐一噘嘴，夺下她手里的饺子，“咽下去再说话，幼儿园学的都忘了？”
“哦，爸爸好凶哦。”
“唉......”方桐摇摇脑袋，“吃还堵不住你的小嘴。”
孩子的话最能触动大人的心，没有谎言的掩饰，只有天真烂漫。
方桐实在不想用谎言掩盖谎言，可却害怕孩子接受不了事实。
通知，怎么会这么艰难？
到头来，方桐还是没有告诉梓梓她奶奶的死讯，直到李兰回来之后，他才把注意力转回到直播上，问她知不知道视频的事情。
“我还想问你呢！”
李兰提着大包小包，其中不少都是奢侈品，方桐更是纳闷了。
自从她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李健龙就明确地说断了她的零花钱，这些是哪来的？
“别紧张啊？这些都是我之前买的......”
“之前买的？”方桐不明所以，“你回家偷出来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自己家的事能叫偷咩？对了，你昨晚的副本到底怎么回事，咋看的我云里雾里的？你让谁给你剪辑的，去头断尾的。”
方桐只是从小护士那看到了一点，还没来得及去找。
听到这话，他赶紧拿出了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之后，在搜索栏里打下了自己的网名——方大师。
结果第一条视频就是他昨晚的副本，看到视频下面的相关阅读，发现自己竟然火了。
“探灵主播方大师的猥琐场面......谁这么无聊？”
点开视频作者一看，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尹明。
因为这个网友的名字就叫尹大公子，让方桐不得不联想到他。
敢情他一直默不作声，就是在等着黑自己呢？
仔细翻阅了他上传的作品，也都是李兰和周子文原来剪辑过的直播素材。精挑细选之后，把方桐那些尖叫的场面，还有失算的意外全部做成了个合集。
三天的时间里，尹大公子竟然用十个掐头去尾的剪辑视频登上了热搜！
方桐恨得是压根痒痒，想要破口大骂，无奈梓梓就在身边。
“你能确定是他么？”李兰问。
“不管是谁，现在这些视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声誉了。”方桐翻开自己的视频号，点开每条视频的评论区，基本上都是冷嘲热讽。
竟然还有脑残的网友，说他搬运了尹大公子的视频。
除此之外，更离谱的事是方桐还真的收到了投诉举报的反馈，把他的直播间给禁封了。
方桐不禁吐槽，但凡是长了眼睛也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谁的视频先发出来的还看不到么？
他赶紧申诉，并且附上了截图。之后就回到了客厅里，琢磨着怎么应对此事。
“你老实说，你妈是不是没了？”
父亲再次的发问，让方桐有点心烦意乱，积攒在心里的压力恨不得将他身体挤爆。
“是又能怎么样？那几十年你的关心去哪了？现在装什么好人？”
李兰刚走出卧室就听到了方桐的话，急忙将梓梓关在房间里，快步来到客厅。
“姐夫别这么说......”
“你别帮着他说话，就像我从来都不过问你跟李健龙的关系。”
方桐说得一点没错，从认识了李兰开始，他从来都不主动过问她。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充当一下家人的角色。
更多的时候，他们俩更像是朋友。
思前想后已经很久了，方桐终于还是选择了最残忍的说话方式，把母亲去世的消息通知给父亲。
他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但也得让他明白明白，那些伤害永远无法抹平。
对于“主治医师”的角色，他心里还有强烈的抵触。
父亲被方桐的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抹着眼泪。
他这样做只能让方桐觉得更心烦，索性进屋给梓梓穿上了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本来也是因为母亲他才会将梓梓放在这里，现在看来是没必要在待下去了。
“叔叔，姐夫他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要知道他的压力也很大，那......我也不打扰了。”
李兰是奔着梓梓来的，而且方母还在的时候，两人的关系相当融洽。
如今少了这个媒介，她继续住在这里也觉得别扭。
简单的道别之后，她拎着行李快步出了房门。一路小跑下了楼梯，在门外看到了等车的方桐。
“喂，刚才的事，是我不对。”
李兰从来没道过歉，或者说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
但方桐却从她的话里听到了真诚，虽然他没说什么，一声叹息足以表明既往不咎了。
“你不会是要带梓梓去你那住吧？”李兰小心翼翼地问。
方桐倒是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副本开始之后会切断与现实世界的联系，不过意外还是常有发生。
或者说，意外一直都会发生。
如今要带她回去，必须得做好万全之策。
他抬头看看李兰，心说她虽然稳当了不少，可还是不值得托付。
琢磨了一会，他淡淡说道：“今晚先去酒店将就一宿。这几天我暂时不打算开副本，有些事情要办。而且梓梓现在也不用去幼儿园，下半年得上小学。你抽空也帮我留意一下哪所小学不错，咱们就在跟前租个房子也方便。等事情都结束后，我看看手里剩下的钱够不够买房子的。”
“事情真的能结束么......”
方桐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可李兰却始终看着道路的尽头。
眼神迷茫，不知在想着什么。
对啊，事情真的会结束么？
人出生之后要经历四大阶段。
生老病死，入土为安。可现在方桐经历的那些事情，证明了人死之后并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那么，当副本告一段落之后，会不会出现新的危机，谁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