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嫔只是个嫔位,宫里只有三四个人伺候,两个人白天,两个人晚上。
花溪喜欢晚上去,晚上是怠工的时间,都以为这个点没什么事,主子也很少喊伺候,便只在门口看着。
贤嫔的院子小,但是屋子是很正经的一堂屋一寝屋,门在堂屋那里,拉了帘子隔了屏风,说话稍微轻点外面都听不到,要不然昨儿谈话也不会那么顺利。
花溪今儿来不为了别的,单纯是给她送三个澡包而已,连续用上三天,效果肯定很明显。
傍晚时分,娆玉坐在梳妆台前,桌上放了些梳子和玉簪等等七七八八的东西,最旁边放了个小玉瓶。
她用银针试过,没毒,也招了小翠过来用了些,从昨天到今天,她一直活蹦乱跳的,而且说这个东西拍在脸上,今儿一天面上都水水的,与以往用的玉膏不太一样。
娆玉还是不放心,让她继续用,准备再观察观察。
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突然冒出来,说要帮她,听起来像天上掉馅饼,不那么真实,最要紧的是,她居然信了。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许又是那个老妖婆的手段而已,东西是一种长期使用致命的毒,不能那么相信他。
“小翠。”她喊了一声。
门当即被人打开,小翠走了进来,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去把这个拿去给太医院一个姓钱的看看,有没有毒?没有毒再拿回来。”
钱太医是她进宫前父亲告诉她的,自己人,可以用。
“是。”小翠几步上前,将东西拿在手里,匆匆出了门。
娆玉倒进椅子里,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憔悴。
最近那个老妖婆升到了贵妃,比以前更嚣张,每次请安不小心碰见,都会明里暗里排挤她,以前还会收敛一些,现在完全不顾着同府之谊了。
怎么说也是姐妹,一个爹生的,就因为嫡庶之分,差别就这么大吗?
为什么就不知道多一个敌人不能多一个朋友好?
真以为自己可以屹立不倒吗?
她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有那么个姐姐在,她的将来已经被堵死了。
因着她,弄的整个后宫的人都不敢与她交好,连下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克扣月例和需要的东西。
等着吧。
她握紧了椅扶,用力到指尖发白。
迟早有一天会风水轮流转!
娆玉深吸一口气,正待给自己卸妆,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旁边的窗户被人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放在窗台上,凸起几块很大的黑影。
她竟也没觉得害怕,因为这个宫除了那个老妖婆之外,没人会想着害她,她连圣上的面都没见过,谁愿意浪费时间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女人?
所以她几乎可以称得上肆无忌惮的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竹罐子,有三个,还挺重,晃了晃,里面有水声,打开其中一个,一股子扑鼻的香味,很杂,似乎很多花瓣参杂在一起。
太香了,香到她忍不住想喝一口。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真的下毒,在罐子上便是,她一摸就中毒,何须废那么大的劲,搞长久的毒,浪费时间,经常来的话还有可能被人撞见。
至于她那个姐姐,更不至于,她还没有威胁到她的地方,目前那个老妖婆对她做的一切都处在戏弄的阶段。
而且要杀她的话,以老妖婆的手段,会直接找个人把她往水里推,或是墙上撞,再或者拿条白绫逼死她,不可能花那么多心思布局。
所以很明显……
她目光放在罐子上。
这是无毒的,可以喝。
古扉今儿又是一个人回来的,天一黑,即便夫子后面还有课,他也不敢留,麻溜的回来。
主要还是天黑看不见,加上怕黑,所以赶在天黑之前。
和昨天一样,绕着长锦宫一圈,在外围敲墙,怕哪一处没敲,花溪正好在那一处。
敲了半天也没反应,如果是平时,比如昨天,他肯定很慌,就算面上逞强不说,心里也会发虚,今儿没有,甚至有些期待花溪不在,如此他就可以……
古扉很是自然而然的跑到前门处,不要脸的凑过去,和余欢挤在一起。
“我今天又被花溪忘了,进不去了。”
少来!
余欢离他远了些。
昨天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第89章 大变样子
“我今天学了射箭哎,花溪给我做的。”箭和靶都很简单,箭头是布包的,上面染了些黑色的料,如果他射中靶,会在靶子上面留下黑色的墨。
中午的时候给他试过,总共做了十把箭,他全射出去,一把都没有中,练了好几个小时,才有一点点挨边。
发挥不稳定,有时候能碰上,有时候碰不上,花溪说才第一天,不着急。
其实他以前也练过箭,在学苑的时候,是极擅此道的大臣们教的,比五哥哥的女先生教的好,可惜他那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晓得已经晚了,没有机会了,只能偷偷的看别人的学。
“我总是射不中哎。”古扉有些烦恼,“你会射箭吗?教教我好不好?”
他比了个架势,像射箭一样,一只手拿着‘弓’,一只手拿着‘箭’,‘箭’上‘弦’,拉开,陡然射出去。
嘶!
余欢蓦地倒抽一口凉气。
古扉才留神到,手肘不小心打到余欢,他连忙放下手,折身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有点担心,上手摸了摸被他打到的地方。
余欢又倒抽了一口气,古扉蹙眉,“这么严重吗?”
怎么回事?明明打的不重呀,他也没有多少力气,记得昨天狠狠踹了一脚,被直接无视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很明显,不是他打的,就是余欢受伤了,“给我看看。”
余欢捂住胸口没回话。
“快点。”古扉坚持,“你怎么这么不乖,还没有我自觉呢,每次花溪要给我擦药,我都会主动给看的。”
说起药,他想起来,“我带了药水。”
因着每次去都要带好多东西,花溪给他缝了个布包,昨天缝的,里面可以装文房四宝,毛笔的头用小细竹子卡住,墨装在竹罐子里,想用的时候翻出来便是,就是他在树上不方便,要趴在墙上。
万一掉下来个什么东西,他就完蛋了,会被抓的,所以今儿虽然带着,但是胆子小,什么都没用。
古扉从布袋里翻出花溪给他塞的小药瓶,药瓶的口子牢牢塞着,没有溢出来。
这药瓶是花溪给他留着备用的,说是口服也成,外用也行,最好是外用,哪里有伤摸哪里。
古扉要去扒余欢的衣裳,余欢没肯,“我没事……嘶……”
古扉使坏,摁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疼的用另一只手捂住,给了古扉机会,一把将衣裳拽下来。
余欢反应很快,连忙将衣裳拉上。
古扉已经看到了,肩上,胸前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是那些人干的对不对?”
肯定是他们报复。
他很是不解,“你明明打得过他们,为什么非要挨打?”
余欢解释过一遍,懒得解释第二遍。
“为什么不想惹事就要挨打?”古扉边问边咬开瓶子的红塞,又拉下余欢的衣襟给他擦伤口。
大概是已经被发现,没必要再隐藏,这次余欢没拒绝,任由他将微凉的水大片大片抹在肩上和胸前,然后是背上。
古扉擦着擦着察觉到不对,余欢身上也太白了,和他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两个世界一样,不那么和谐。
说起来他的手好像也很白,就是从脖子以下做的分界线,脖子上是黑的,脖子下很白很白。
古扉发现他脖子那里也有青痕,因着太黑,差点没瞧见,他倒了些水在手上,糊在明生后颈处,使了些颈搓了搓,搓出一手的黑色东西。
“哇!”古扉有些不敢置信,“余欢,你多久没洗澡了,搓出来这么多灰?”
余欢似乎刚想起来一样,陡然绷紧了身子,将衣裳拉回去,神情略微不自然,“可以了,不用擦了。”
“手臂还没擦呢。”古扉换了一只干净的手,倒上水,掀开余欢的袖子给他擦手肘位置的伤。
余欢的胳膊也很白,全身就一张脸黑,真是奇怪。
难道脸是因为天天干活,在外面暴晒导致的?
古扉给他两条胳膊擦完,正好将整瓶水用完,一丁点都没剩,还好余欢的伤也都抹完了,可能还有腿没有抹,不过让他脱个上衣他都不情不愿,下衣更不可能了。
就这样吧,其它的伤让他自己来。
“你给我开一下门,我进去拿一下东西。”没有告诉他拿什么,怕他不收。
余欢直接把腰上的钥匙给他,“想办法做一把,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锁好。”
古扉拿着钥匙表情惊喜,很快点头,站起来去开锁,遇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锁太高了,我摸不着。”
余欢:“……”
他身上很疼,还是无奈撑起身子,给古扉开了门,让他进去。
门还没锁好,古扉已经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竹罐子,“你把这个带回去,每天抹一遍,几天伤就好了。”
他从门缝里塞过去,“很管用的,我有一次做饭,不小心被刀切了,用了这个马上就好了。”
刚放好听到身后有动静,“哎,花溪回来了,我要去找花溪了,你一定要抹哦,别死了。”
他急着去跟花溪抱怨今天一天挂在树上,哪都没去,腿都酸死了的事,没有停留,直接朝花溪奔去。
余欢照常锁门,然后坐回地上,等着点到了,将那罐子东西放在角落,自己拍了拍屁股起身离开。
杂役处这个点是吃饭的时间,晚饭是面条,他打完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面是那个平日里明生经常接济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