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眼睛一亮,衙门里来人了,他们有救了,他爬起来就要出门。
“坐下,否则我就杀了她。”黑衣人冷冷地道。
驸马转头看了一眼嘉善长公主,终于还是畏畏缩缩地坐回了椅子上,他盼着衙门的人立即攻进来,将这两个刺客拿下,可时间慢慢过去,一切仿佛都被隔绝在这堂屋之外。
两个黑衣人没有因为都司卫所的人到来而惊慌,反而更加沉着、冷静。
嘉善长公主立即明白过来,都司卫所并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张家派来收拾残局的。
“你们拿不到东西,他们只会站在屋外,”嘉善长公主道,“有都司卫所的人在外面主持大局,就不用去再知会顺天府衙门,都司卫所看似是来救我们夫妻的,其实是与你们里应外合。”
黑衣人没有否认,低声道:“交出来,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
嘉善长公主紧紧攥着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另一个黑衣人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将嘉善长公主从椅子上抓了起来,伸出手开始在她身上寻找,嘉善长公主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黑衣人,黑衣人反应迅速立即避开,反手将嘉善长公主手腕一扭,嘉善长公主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整个人也被黑衣人抓起来一脚踹在地上。
嘉善长公主吃痛喊叫一声,驸马见状立即扑过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嘉善长公主看向黑衣人,“是谁指使你们?张家吗?”
说完这些嘉善长公主看向外面:“都司卫所是为了保护京城和皇上的安危,竟然受张家驱使。
都司卫所的将士,若你们还知道谁是当今圣上,我命你们立即破门抓住这两个刺客。”
嘉善长公主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去,院子当中的官兵却向领头的副将看去,那副将仿佛没有听到般,只是道:“乌斯藏人作乱挟持长公主和驸马,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副将奉张玉慈之命来到长公主府,现在已经掌控了局面,不管屋子里最终有什么结果,嘉善长公主和驸马都会死在那里。
他们会将这一切推在那些乌斯藏人身上。
副将满意地看着周围,他们来的很快,长公主府的人显然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压制住,刚刚想到这里,副将忽然看到一个兵丁向堂屋方向走去。
“你停下,”副将大喊一声,“谁让你过去的。”
奇怪的是那兵丁却仿佛没有听见般,依旧迈着步子走到了堂屋门前。
“给我站住。”
副将扬声怒喝,不远处的兵丁忽然转过头,手臂一扬几支袖箭向副将射来。
院子里的兵士纷纷回过神,顿时大乱。
“混进来了凶徒,快……抓住他。”
堂屋里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
副将突然的怒喝已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外面的打斗声更加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两个人正要有所动作,只听窗子一响,一个人影冲进来。
黑衣人见势不好,扬起手中利刃就要向嘉善长公主下手,之前他们已经被吩咐过,找不到东西就杀死长公主,不能再留活口。
劲风一扫,黑衣人只觉得手臂剧痛,手中的利刃被人死死压制住。
“驸马。”嘉善长公主瞪大眼睛。
关键时刻,驸马挡在利刃之前,那刀刃刺入了驸马的后背,幸好有人及时阻止,利器刺入的并不深。
嘉善长公主半拖半拽将驸马拉到一旁,两个人望着屋子里的打斗。
一个黑衣人已经被打中了脖颈倒在地上,另一个也被那人压制住,嘉善长公主稳住心神仔细看着来人。
那人面容很熟悉,正是他当日救下了晖哥。
徐大小姐来帮他们了,不,应该不止是徐大小姐,能在外面与都司卫所周旋,定然是请了皇命。
“驸马,”嘉善长公主拉住驸马爷,“我们有救了,我们死不了了。”不但死不了,而且父亲、母亲也会沉冤得雪。
张家这样动用兵力,必然会被皇上猜忌,若是张家还不肯倒,她会不遗余力补上她这一刀。
嘉善长公主咬牙站起身,然后跌跌撞撞跑出屋门,大声喊起来:“快去禀告朝廷,张家谋反了。
张家谋反了。”
……
张玉慈在离嘉善长公主府不远的一处院子里等待消息,按他的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这个环节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院子的门被推开,紧接着管事的声音传来:“老爷……来……来人了。”
张玉慈的皱起眉头,看向管事,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一个人缓缓地走进了院子,张家下人想要阻拦,那人身边的兵士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皇上有令,宋成暄大人奉旨查案。”
张玉慈心一沉,宋成暄能找到这里,定然知道了他在嘉善长公主府里的安排,被人看透了意图,就等于棋差一招,可能会因此一败涂地。
张玉慈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只见宋成暄面容冰冷,气势威严,缓缓地走过来淡淡地道:“原来国舅爷在这里。”
张玉慈微微皱眉:“不知宋大人为何而来?”
宋成暄面容依旧平静,一双眼眸微深:“我以为国舅爷心中应该明白,我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四目相对,张玉慈绷着的心弦仿佛断裂发出嗡鸣声,他从宋成暄那淡淡一瞥中,竟然感觉到了冰冷的恨意。
是为了什么?
他不记得张家与宋成暄有什么过节。
宋成暄转身坐在椅子上:“国舅爷私自调动都司卫所,可知按律如何论罪?”
张玉慈不好的预感被印证,他稳住心神道:“此事我自会禀告皇上。”
宋成暄抬起眼睛。
张玉慈只觉得那青年面容冰冷,仿佛没有一丝的感情,青年看了看他,淡淡地道:“国舅爷见不到皇上了,国舅爷最后见到的人只能是我。”
第四百七十六章 国舅爷试毒
从来没有人敢在张玉慈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张家一直权倾朝野,谁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即便现在情势对张家不利,他在皇上面前也有一辩之力,再说他与三弟不同,张家的事务都在他手上,太后娘娘知晓他出了问题,会想方设法保下他。
皇上让宋成暄来此查案,也不是要立即置他于死地,宋成暄应该懂得拿捏分寸。
张玉慈皱起眉头:“放肆,不要说本官没有错,就算本官有错自有皇上主持大局,你一个不入流的官员,也敢这般狂妄,光凭这一点,我就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宋成暄听得这话,面不改色,淡淡地道:“国舅爷还是先赎清自己的罪,再谈论旁人。”
话音刚落,就有人抬了一只箱子进来。
宋成暄正襟危坐,屋子里光线暗淡,却映照的他脸上的轮廓更加清晰,比往日多添了几分的雍容。
张玉慈竟然生出惧意。
箱子放在张玉慈面前。
张玉慈不禁打量那箱子,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正在思量,只听窗口上传来一个声音道:“国……国舅爷……您还记得不记得我……我是孙福阳。”
张玉慈心中一凛,又去向窗子看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出现在那里,那人一身道袍,目光闪躲,脸上还有惧意,与张玉慈四目相对立即紧张地缩了缩脖颈。
孙福阳。
孙福阳真的还活着。
宋成暄道:“国舅爷放出手下,满城寻找的人就是他吧?”
张玉慈冷笑一声:“骗人的道士那么多,这孙福阳是何人,我怎么会知晓。”
“他的徒弟还在张家,”宋成暄抬起眼睛,“不是国舅爷请进门的吗?”
张玉慈看似不动声色,却咬了咬牙,孙福阳的徒弟的确被他们看押起来了,如今那人的存在也成了证据,看来从一开始,宋成暄就算计好了这一点。
孙福阳声音发颤:“当年的事都是我师父真华做的孽,国舅爷已经杀了我的师父和师兄,我好不容易才逃脱,这些年也是战战兢兢地活着,求求诸位大人高抬贵手,放了小道师徒二人,当年小道只是为真华真人采买药材而已,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我师父做的那些丹丸,我也不知晓其中秘方,更不知道那丹丸吃了会如何。”
张玉慈目光微深,看着那孙福阳,孙福阳这话意有所指,仿佛他带着孙福阳徒弟,为的就是那丹丸的秘方。
宋成暄抬来这暖笼又将话题引到丹丸上,显然已经摸透了丹丸的秘密,不过可惜的很,丹丸已经没他毁了,他们再也寻不到证据。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宋成暄清冷的双眸看向孙福阳,“若是那丹丸被碾碎了,烧灼过,是否还有药效?”
孙福阳思量半晌:“我师父只说过,他炼制的丹丸,很难去除药性,因为那丹丸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本就要经火淬炼,我虽然没有师父炼丹的药方,但是这些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里,张玉慈的心不禁一沉。
宋成暄站起身,慢慢走向那箱子,伸出手揭开了箱子外的封条:“这是从张家抬出时,宗正寺封好的。”
封条被揭开立即有人上前将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箱子里放着一只暖笼。
张玉慈顿时一愣,他之前将那些丹丸碾碎成粉末,顺手扔进了暖笼之中,宋成暄怎么会知晓这件事?
宋成暄抬起头看向张玉慈:“当年真华炼制的丹丸是做何用的?真华死了,那些丹丸都在国舅爷手上,国舅爷用它们都做了什么?”
张玉慈强自保持镇定:“真华是如何死的,宫中自有记档,你们可以去查,至于真华炼制的丹丸……我从未见过,你说这话没有任何凭据,难不成是想要构陷本官?”
“证据就在眼前,”宋成暄看向暖笼,“孙福阳说了,真华炼制的丹丸不怕火烧,幸好箱笼的灰烬都在这里……不过国舅爷说的对,空口无凭,要找个人试试药效如何。”
宋成暄说完这话,张玉慈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宋成暄淡淡地道:“国舅爷应该听过,什么叫‘自证清白’。”
张玉慈整个人一颤,宋成暄的意思是要他自己去尝那暖笼中的灰烬,那丹丸的药效他岂会不知,若是吃了这药,少量会久病缠身,大量服用就会如当时的靖郡王。
宋成暄身边的人打开了暖笼盖子。
宋成暄道:“服侍国舅爷吃下,若是无用,谣言自破。”
眼看着那些人拿出了灰烬放在碗中,张玉慈心中大骇,他骤然看向宋成暄:“大胆宋成暄,你这样做,是故意杀害皇亲国戚,论罪当诛。”
“我何时动手杀人了?”宋成暄重新坐下来,“这暖笼是从张家拿来的,直到现在才开启封条,暖笼中的灰烬服用之后岂能让人丧命?国舅爷言过其实了。”
“来人啊,”张玉慈大喊一声,“将眼前的乱臣贼子拿下。”
张玉慈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那些张家护卫都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之前他们被衙门的人压制不敢妄动,听到老爷这话,就知道已经不得不搏命。
一块令牌出现在宋成暄手中。
“本官奉旨查案,”宋成暄清朗的声音传遍整个院落,“国舅爷此时动手,谁才是乱臣贼子?”
院子里身穿甲胄的将士目光凛然地望着张家护卫,他们腰间兵刃未出,只是向前跨一步,就已经逼着张家人紧张地向后退去。
此时,张玉慈才感觉到了恐惧,这宋成暄今日是不会放过他。
“宋成暄,”张玉慈厉声道,“你想想宋家……与张家为敌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