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爽回头看她,林瑶静静地盯着自己,目光里的平静让付爽不知她问的这句话是何意思。
便问她:“你是说比赛吗?”
林瑶笑了,点着脑袋。
付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摇着头告诉她:“不累。”
“你挺能吃苦的,记得你高一刚加入拉拉队那会,每次都是舞房里最晚走的那个,我以前教你跳舞,你也学得很认真,一点没说过累。付爽,你真的不怕累,换做我的话,是不是也不能喊累?”林瑶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却依然带着一把刀片刮拨着付爽的心脏。
付爽按捺心中的压抑,回答她:“我不懂你。”
林瑶忽而叹着气说:“你怎么和陈维砳说一样的话呢?”
付爽愣了,再望向林瑶时,林瑶低头看着一处发呆,付爽望去,林瑶在揪着手心,这刻,付爽的心中再清楚不过,她后悔了。
陈维砳训练了一天,等他回来后,拉拉队那里已经望不见一个人,他给付爽发消息,她也没有回。于是洗完澡后,避着教练偷溜去了付爽住的楼层。
黄然开门看见陈维砳吓一跳:“你真的不怕死啊,一天不见你能掉肉啊?”
陈维砳把她拉出来:“帮帮忙。”
黄然深谙,给他两腾空,拿着手机去了隔壁屋唠嗑去了。
付爽在洗澡,出门看见陈维砳,差点给她的魂吓飞了。
“你怎么在这?”付爽拍着心口。
陈维砳头发还湿漉漉的,一把拿过付爽手上的毛巾擦着:“给你发消息没回我,一天一夜没见了,你不想我?”
付爽愣愣地望着他,怎么会不想呢?只是现在一看见陈维砳,她就满脑子是林瑶的那张脸,和她说的那些话,隐隐约约告诉付爽,她要来抢人了。
“还好。”付爽转身往床那走,想去拿卫生棉,刚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例假提前了。
她刚走到床边,腰肢就被陈维砳揽到了怀里,陈维砳低头难耐地亲着她的脸颊,冒出的些微胡茬蹭在她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以前都说想的,今天怎么居然是还好?”陈维砳很不满,手揉去了她胸口。
付爽的脸生疼,推着他往后:“别亲了。”
陈维砳瞬间被付爽推开了,愣在原地看着她不知所云:“你怎么了啊?”
付爽不说话,弯腰在包里拿预备的卫生棉,却发现根本没带。
“找什么呢?”陈维砳走近。
付爽捂着肚子起身,朝他看去:“我那个来了。”
陈维砳秒懂她为何这种情绪,女孩来例假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心情普遍不佳,他又把她搂到了怀里,手贴她肚皮上捂着。
“疼我给你捂捂。”
付爽听见后,打了他的手说:“我没带卫生棉。”
陈维砳眨眨眼,立马松了她:“那我给你下去买,你等我会。”
付爽急忙叫他:“再帮我带一盒卫生条。”
陈维砳迷迷糊糊的,问她:“卫生条是什么?”
又补了句:“我没买过这些东西。”
付爽也不难为情,直接找图片给他发了过去。等他回来后,手上果然提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全都倒了出来给付爽瞧。
“我没买错吧?”
付爽拿手上看看,就和标准答案一样,摇摇头看着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谢谢。”
陈维砳忽然弯下身子朝她噘着嘴,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庞泄露笑意。
付爽这会望着陈维砳的脸,再也不想去思考关于明天,关于以后会发生的某些可能,她只想活在当下,扔了那些东西扑到他怀里,紧搂住他的脖子在房间里彼此深吻。
☆、62
正式赛事前一天,是开幕式的彩排仪式和联席会议。无论是付爽,还是陈维砳的时间,都被这场赛事的准备工作所支配,两人在赛点碰到,永远都是遥遥地望一眼。
中午安排用餐,付爽和拉拉队员坐在一桌,隔壁桌就是南传的拉拉队,聊天的笑声络绎不绝地传进她耳中。
付爽吃饱了,抬头张望大厅时,看见林瑶正在往大门外走,付爽随之望去,大门口经过了几支篮球队的人马。他们一般都是错开时间用餐,付爽盯着林瑶消失的影子发怔,没过一会,她也起身出去了。
大厅外只有零星的工作人员,付爽没看见林瑶在哪,她往厕所的方向走,越靠近那,一阵推搡声越发清晰。
“不好意思,请你放尊重点。”林瑶严肃的声音从厕所那头传来。
付爽怔在拐弯处,突听见有阵男声回道:“你是南传的吧?我打球的时候注意过你,分区赛你给我们球队助过威,海滨大学记得吧?”
林瑶半眼也不想瞧这个拦路虎:“不记得。”
她说完就要走,突得被那个男生拉住拽了回来,不识相地继续笑道:“你原来这么高冷?跳舞的时候很活泼性感的,那个柔软度…”
林瑶觉得一阵刺耳,回头瞪着他打断:“大赛有规定,不要让我向赛会举报你。”
他突然嗤笑:“较什么真?不就想和你认识一下,你还恐吓上了?”
付爽越听越发毛,张望过道这处,估计大家都在吃饭,没什么人出来,刚想转弯过去帮忙,忽然听见林瑶喊人的声音。
“陈维砳。”
付爽赶忙怔住脚,心口咯噔地跳着。
陈维砳在厕所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没想到出来,他们还在这磨蹭。陈维砳瞧了眼林瑶抵触的脸,又望望那个海滨球队不算什么善茬的主力军。
王家豪知道陈维砳,回头瞧他,勾着唇角不屑地笑着:“你们认识啊?”
陈维砳走近,睨着王家豪淡定地开口:“松开她。”
王家豪见不惯南体的陈维砳,球队教练都说他生猛,不容小觑。去年海滨是联赛的冠军球队,没碰到过南体,今年从分区赛开始,突然杀出了这样一支队伍压在头顶,任谁都会不服。
王家豪掌心用力,盯着陈维砳:“凭什么?”
陈维砳心平静和地提醒他:“王家豪,你不要毁了自家的球队。”
王家豪顶着腮帮子,知道陈维砳话中的意思,他也不会蠢到找陈维砳打架,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王家豪突然一拽林瑶,给她扔去了陈维砳怀里。
“你喜欢她,还你就是了。”王家豪哼着笑,扭身大步流星走了。
付爽赶紧缩脑袋回来,脚下慌乱地往大厅那片区域走,眼里心里都是刚才陈维砳伸手扶住林瑶的画面。
陈维砳给林瑶扶稳,立马收回了手,走去盥洗池那洗手,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林瑶站在原地望着陈维砳的背影,耳朵里是潺潺的水声,记忆中都是高中大学和他相处的种种时光。那时候她身边但凡出现这种男生,陈维砳都会奋不顾身出来把他们赶走,刚才那一幕,让林瑶恍惚又重回到以前的时光。
陈维砳依旧如以前一样,不会任由她被欺负。
陈维砳转身时,林瑶对他说了一句:“明天比赛加油。”
陈维砳没有回应她,但林瑶却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他进包厢吃饭后,林瑶任然沉浸在那阵思绪里不可自拔。
林瑶和陈维砳分手,她每每想来,都觉得不该是如此。
下午彩排好后,各自进了会场开会,付爽这一下午的心情都和她突然到来的例假那样,很糟糕,越想集中精神,越会目光飘忽到林瑶那盯着她发呆。
这天夜里,付爽洗完澡出来,又见到了陈维砳,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静静盯着他。
陈维砳望她脸色惨白,拉怀里问:“脸色这么差,肚子还在疼?”
来例假不舒服是常态,付爽摇摇头:“不疼。”
“那你怎么不高兴啊?”陈维砳弯腰盯着她,下午匆匆见付爽一面,她的脸都在板着。
付爽如鲠在喉,她忍了这么久,实在不应该在他比赛的前一天夜里追问他。
她伸手摸着他的脸,露了笑容:“我排练一天这么累,谁还笑得动啊。”
陈维砳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给她放靠在床头,坐在一边替她揉着小腿。
“我给你按一会就不累了。”陈维砳抬头盯着她笑。
付爽的腿很酸,在陈维砳拿捏的力道中逐渐舒适。她每晚的心情都是这般纠结,白天沉浸在那个旋涡里,夜晚又被他拉出,她也试图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可以让她的大脑保持着正确的思绪。
陈维砳见她在发呆,靠过来摸着她的脸:“好像是精神状态不佳,等回家后带你好好补补。”
付爽回神,望着他轻点点头。
陈维砳把她抱到怀里,额头相抵着奇怪:“你最近也不喜欢亲我了,你是不是对我厌倦了?”
付爽听在耳中,忽地笑出了声,为消除他的疑虑,她主动吻了他一口:“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还有比赛。”
陈维砳提着唇笑了,又亲了她一口,把人放回床上后,他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抬脚走出了付爽的房间。
第三天下午正式启动联赛开幕仪式,各家主流媒体纷纷前来直播报道赛事,观众席看台围满了观众以及球迷,拉拉队组成的庆祝团体为即将拉开序幕的赛事助威,致使整个赛场热血沸腾,迎来了紧张的时刻。
半决赛采取抽签对阵,南体和海滨正好错开,陈维砳上场时,付爽正和队员坐在看台上挥着手臂给自家球队加油。
付爽和拉拉队的比赛在明天的总决赛场次,开幕式结束后,大部队就退到了看台这观看赛事。付爽潜心关注陈维砳的动向,赛事拉开帷幕,南体的球员就进入了奋战状态,吸引了一批观众的目光。
付爽听见后方有观众在讨论,她回头望去,都是陌生的面孔,激烈讨论着场上那个穿着8号红色球衣的热血少年。她回正目光再次望向陈维砳定住,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他正在一点点走进陌生人的视野中,辉耀着自己的光芒,吸引更多热爱篮球的人关注他。
付爽想,他以后所走的这条道路上,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爱他的人与他同行。
他的影子还在眼中飘荡,林瑶的声音却在她身侧响起。
“你觉得他会打赢比赛吗?”
付爽回眸,望着林瑶绚丽的面庞盯了一瞬后,她又转去了球场,肯定道:“会的,他说只要我一直陪着他,他就有信心。”
“他一直很有信心,从我认识他开始,就很少见他低头。”林瑶平静地说着,目光一直追随那个红色身影。
付爽不想再和她这样暗中较劲,刚想转头问她,却听见林瑶低了头说:“可他跟我低过头。”
付爽凝望着林瑶,她似乎沉浸在那阵回忆中,倾吐着告诉付爽:“我高一的时候不和他一个班,但我却知道他,因为他很会打篮球。我那时候不想放弃跳舞,就参加了拉拉队,一来二去我们认识了。他是篮球队队长,我就是拉拉队队长,别人总爱拿我们开玩笑,可他从来都不当一回事。我和他到高二分班后终于分在了同一个班,关系比以前更好,走得更近,可他从来不说喜欢我。我那时候也心高气傲,绝不愿意做主动的事,我和他明明都知道彼此喜欢,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我当时就想,他一定是被女生惯大的,一点都不懂什么是后怕,我就这样和他继续耗下去。到了高二放暑假前一天,有个喜欢了我很久的男生再次跟我表白了,那一天我心中很难过,心想陈维砳应该是不够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不肯低头。我犯迷糊差点就答应了那个男生,可是后来,陈维砳突然出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搂进了怀里,直接告诉那个男生我是她女朋友。那时我挺生气的,毕竟他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于是我跟他出来后当场拒绝了他,看到他脸上挂不住的慌乱表情时,我心里十分开心,所以那个暑假里他都在追我,哄我,直到进了高三,我也累了和他这样周旋,终于答应了他。”
林瑶说了很长一段,付爽所得知的一星半点在林瑶这被扩大,她心口逐渐沉重,在林瑶的话语中想起陈维砳跟她表白的那夜,她似乎从没想过去拒绝他,只能记住那刻夙愿得偿的心情。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付爽问她。
林瑶对视付爽,笑不露齿:“你能和我说说,他是怎么追你的吗?”
付爽咽着口水转回头,周遭一切的声音都灌不进她耳中,回忆之中,都是默默追逐陈维砳的自己,很多次自我否定,又很多次自我鼓励,那每一个心酸的日夜她都记得,她原以为自己的付出得来了久违的回报,却在这刻生出一股不甘。
付爽不需要告诉她过程,只需要让她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