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收拾行李的手一顿,转身拉着秋霞坐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跟我是专门伺夫人的,跑厨房去瞎忙活什么。你放心,咱还跟以前一样,我也不避讳你什么。你在夫人跟前得用,我还嫉妒你不成?我们是府里一起出来的,交给你总比交给外人放心,再说了,我还能霸着主子不成,大人知道了,非得撕了我!”
秋霞本来忧心忡忡的情绪,被这一番话弄得烟消云散了,本来小桃跟主子的情分就不一般,这出去嫁了个人,又回来伺候了,而且小桃她就怕自己碍着小桃的眼了,想着别等着小桃整治她,自己先主动把位置给让出来,哪晓得小桃竟把话说的这样豁达。
“我都听你的,小桃姐。”秋霞满心感激道。
两人都算是没爹没妈的,又是这么些年下来,感情也还算不错,小桃想了想,拉着的手道,“你年纪摆在这里,估计过几年主子也要给你找,你呀,就好好伺候,时候到了,缘分自然就到了。主子是个心善的,不会亏待自己人。”
秋霞感激不尽,听小桃这么说,心里更是有底气了些,忙点头答应道,“哎,我知道了,多谢小桃姐提点。”
两个丫鬟交心了一回,感情倒是越发好了起来,两人有商有量的,虽然多了个人,但什么事儿都没闹出来。
自打梁永和小桃定了亲,原本跟他一块儿的,比他大点儿的侍卫们,看他跟以前都不大一样了,见他婚假休完回来了,都跑去他屋里,热热闹闹起哄。
梁永性子闷些,见同僚们说些荤话,也只是闷头笑一笑,并不太接话。
为首的侍卫长是个公道的,见大伙儿都逗老实人,忙站出来调停,“好了好了,闹也闹够了,还不去巡逻去?”
说罢,指了指几个闹得最凶的,派他们去府里巡逻去了。
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一走,屋里就清静不少,侍卫长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了,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你这小日子可就美滋滋了。”
梁永笑笑,谢过侍卫长的话。
这时旁边不吭声的个侍卫,姓孙的,突然开口问,“梁老弟,你这回回来,往后就专门跟着夫人了?”
梁永一怔,没料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他自己也是才得了消息,便闷声点点头,道,“嗯,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过去。”
然后那姓孙的侍卫就不搭腔了,半晌才阴阳怪气说了句,“那你可出息了,往后富贵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梁永也不傻的,听出他这语气不对劲,也没傻乎乎说什么。
侍卫长怕两人闹得不开心,也看不惯孙常这么爱生事的性子,便随口支他出去,“行了,问这些做什么,还不都是在一个府里。对了,等会儿采买的食材就送府里来了,你去问问厨房,要不要帮忙。要帮忙就喊几个兄弟过去搭把手。”
孙常满脸不高兴出去了,弄得梁永挺尴尬,侍卫长倒是不在意道,“你不用管他,孙常就是眼馋呗,前院有我,一时半会儿轮不到他上位。年前知道大人有意派个人去后院领头,这小子没少上蹿下跳,还送钱送东西的,不过咱府里不兴这一套,事关夫人,谁也不敢接他这个钱,前脚收了钱,后脚就能被大人给撵出去,谁敢?”
梁永心知,孙常是觉得他是占了媳妇小桃的光,所以打心底不服气而已,而且像他这么想的,估计还不止孙常一个,绝不会少。
侍卫长拍拍他的肩,“别想那么多,既然大人选了你,肯定有他的理由。咱们只守好本分就行,你这回估计要带一二十个人过去,等会儿晚上我领你跟他们见见。”
梁永点头“嗯”了一句,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是对新生活的向往。都是男人,孙常想往上爬,他如何会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傻乎乎放弃。
就算别人说他沾了媳妇的光,那也随他们说,这本来就是事实,他不怕他们说,他能靠着媳妇的关系上位,但难不成还能考媳妇的关系坐稳位子?到头来还是看他的真本事!
梁永第二天来后院报到,领着来的是家里的管事,姜锦鱼见着二十来个侍卫,打头的还是小桃家里那口子,点点头,吩咐了句,便让顾嬷嬷把他们安顿下来了。
其实也没太大的变化,侍卫们不方便住在后院,年前后院便特意僻了块地出来,围墙那么一建,大门那么一锁,进出都有人登记,里外都不影响,正方便让那些侍卫们住。
忽然弄那么些侍卫来,姜锦鱼心里也有点觉得奇怪,但顾衍也没说什么,姜锦鱼也干脆不去琢磨这些,只当是他一时兴起。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辽州的夏天不热,这跟盛京又不太一样了,屋里连冰都不太用得上。
辽州底下一个县翻地龙了,夜里地动山摇,在屋里睡得正香的,逃都来不及逃,伤亡惨重,寿王也是头疼,拨了赈灾银不说,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走一趟。
顾衍作为通判,自然也跟着去。
姜锦鱼匆匆得了消息,立马领着丫鬟们开始收拾行李,大大小小的天灾不算少,但怕的就是灾后那些疫病什么的,不过这回是翻地龙,疫病蔓延的可能性不大,不像涝灾。
饶是如此,她还是放了不少常用的药到行李里,本来还想把府里的大夫给捎上。
顾衍回来,把人给留下了,道,“府里还有你和儿子们,大夫是你们用熟的,我带走了你们怎么办?”
姜锦鱼忧心忡忡,“那你怎么办?我和儿子们都在府里,又不会遇上什么事,倒是你,比我们危险多了,要不还是你带上吧。”
顾衍态度坚决,道,“这回去的人不少,州医肯定是全部带上的,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没那么大的影响。倒是你,我不在家里,你跟儿子们要好好的,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姜锦鱼本来就不舍得,两人成婚也有几个念头了,还是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些天,翻地龙又是那么危险的事情,她哪里放得下心,恨不得把自己变小了,团吧团吧塞行李里,跟着顾衍一块出门了。
要是家里没儿子们,她干脆就跟着一块去了算了。
刚才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半点儿都没慌,领着下人们收拾行李,安排马车,什么都安排的稳稳当当的。
可这会儿见着顾衍了,刚才的沉着冷静沉稳,就跟风一吹就散了似的,满脑子都乱糟糟的,鼻子也酸酸涩涩的,强忍着才没掉眼泪。
顾衍哪里看不出,把人给抱进怀里了,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温柔柔的,让人很安心,“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了。最多一个月,不会在那里待太久的。”
姜锦鱼鼻子闷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
顾衍失笑,语气更是温柔了几分,他几乎所有的温柔,都用在了姜锦鱼身上,以至于对着儿子们也都是严父的模样。外人若是瞧见此时的他,只怕会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瞎了。
他道,“我也舍不得你。”
“还有瑾哥儿瑞哥儿。”
再舍不得,顾衍一行人还是离开了州城,前往灾区。
家里只是少了个人,但好像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姜锦鱼刚开始有些不适应。
哪晓得,顾衍走的当天,一向闹腾的瑞哥儿立马乖了起来,一下学就跑来陪着娘,特别贴心,姜锦鱼怕他闷,说让他出去玩儿,瑞哥儿还摇摇头,乖乖的道,“孩儿不去,陪娘。”
一旁坐着的瑾哥儿也是一个样,沉稳严谨的样子,一看就是随了爹,小家伙严肃点点头,表示赞同弟弟的话。
爹爹离开前和他说过,他是家里的长子,要照顾好娘和弟弟,他要守着娘和弟弟,直到爹爹回来。
李思明也不声不响坐在屋里头,一边补功课,他虽然年纪比兄弟俩大了不少,但功课上还比不上瑾哥儿,所以平时都很用功,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边笑闹着的母子几个,好像非得自己盯着才安心似的。
姜锦鱼本来心里还有点失落,被儿子们这么一闹,屋子里热闹起来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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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糊涂
过了半个月, 就听说尤倩生了。
尤倩这一胎很折腾,打怀上起, 就没有哪一天是安生的, 当然,这跟尤倩这个当娘的也离不开干系,总之这一胎还是顺顺当当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儿。
姜锦鱼看了看递到府里来的洗三的帖子,心里有些无奈,尤倩未免也太着急了些,洗三就要摆得这么盛大,就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么小的孩子, 就领出来见人, 也不怕对孩子不好。
小桃见主子盯着帖子没说话,顿了下, 问。“夫人, 去么?”
若是要去, 她得早早让人准备起来。如今姜锦鱼出一趟门,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小心再小心,毕竟大人不在辽州,他们再当心都是应该的。
姜锦鱼点点头, 把帖子随手放到一边,淡淡道,“去,洗三礼你让顾嬷嬷准备一下, 不用太厚,差不离便行了。”
尤倩这么眼巴巴的请客,她还能拂了她的面子不成?交情是没多少,但毕竟大家都是从盛京来的,明面上还是一派的。
等到洗三那日,姜锦鱼来到赵府,果然见宾客盈门,锣鼓喧天,一个小小的洗三礼,摆的十分盛大,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府上有什么成亲的大喜事。
入府之后落座,还未寒暄几句,便见尤倩怀抱着个小男婴出来了,刚生产的妇人,身材还没恢复得那么快,看上去有些臃肿,且大约是生子还未缓过来的缘故,尤倩的气色不大好,双唇涂了厚厚的唇脂,反倒把脸衬得愈发苍白了。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倩显然心情很不错,脸上挂着笑,一直没落下,抱着那孩子出来转了一圈。
这是人家的喜日子,当然不会有人不长眼,说些不吉利的话,都说的吉祥话,把尤倩怀里的小男婴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
等尤倩抱着孩子来到她跟前,姜锦鱼细细打量了尤倩怀中略显瘦弱的男婴一眼,随后面上带着笑意,说了几句吉祥话。
尤倩想在她面前显摆的心思,姜锦鱼看得出,但实在恕她不能理解。论孩子,她也有,还是一对机灵可爱的双胞胎,难不成还会眼馋尤倩的儿子?
再者,就算她没儿子,也不会眼馋别人的儿子,又不是自家的,再可爱又如何?
尤倩却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自家儿子自然比姜锦鱼的儿子金贵多了!自家儿子往后可以做世子,袭承爵位,姜氏的儿子却只是个普通的官员之子,如何能与她的儿子比?
内心满满的优越感,尤倩难得觉得自己赢了一次,也不计较姜锦鱼想什么了,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商云儿,眼里更是直接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怜悯”。
“云表妹,听说你府里那女子有了身孕?”尤倩内心看笑话,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替商云儿担忧的样子,皱着眉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眼下只盼着你早早诞下长子,莫让那女子抢了先去。”
商云儿面色淡淡看着幸灾乐祸的尤倩,心情没太大波动,“表姐还是顾好自己吧,我府里不过一个珊娘,你府里得有十几二十个了吧?哦,我忘了,表姐和我不同,大约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这话说的,姜锦鱼在一边听着,若不是场合不对,差点笑出声来。
商云儿再怎么样,也是孟旭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她想计较不计较,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可尤倩是什么,别看她眼下风光,可身份上而言,就是个妾,她自己都是个妾,如何还能去计较别的妾室?
所以说,商云儿这话实打实扎了尤倩的心。
尤倩气恼走开,姜锦鱼转头看向商云儿,见她还是神色淡淡的,忍不住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再劝一劝商云儿。
本以为孟旭一心要把珊娘送走,两人这样相敬如宾过下去,以前那些事情,兴许就淡了。
哪晓得横生节枝,珊娘诊出有了身子,这么一来,先前让她嫁人的打算,自然一下子便落空了。
姜锦鱼知道珊娘有了身孕的时候,心里都觉得,这会不会也太巧了点?
洗三宴散了后,姜锦鱼与商云儿恰好同路,干脆一起回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姜锦鱼见商云儿闷着不说话,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云儿,你不觉得,珊娘的事情,未免太巧了些?从孟旭把珊娘带回家起,到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一步一步的,从你们夫妻俩感情疏离,到如今珊娘有孕,其中未免有太多蹊跷。”
商云儿心不在焉的,听了也只是摇头,“大概就是我跟孟旭没缘分吧。我本来怀疑过珊娘的身份,但珊娘的远房亲戚前几天找到了,她的确是来投亲的。诊出喜脉的大夫,是孟旭亲自找的,珊娘动不了手脚。你也知道,他一直想把珊娘送走,若是珊娘身孕是作假的,他不可能没察觉。”
商云儿这么一说,姜锦鱼又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可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蹊跷,珊娘出现的莫名其妙,几个月的功夫,就把孟府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更是用肚子里一个孩子,彻底让商云儿和孟旭夫妻离心。
可按照商云儿的说法,珊娘的身份没有问题,身孕也不是假的,大概真的只是个意外。
商云儿摇摇头,不去想那些事情,反过来还安慰起了姜锦鱼,“你别替我操心了,我挺好的。家里上个月寄了家书回来,说我嫂嫂生了个儿子,我想着,什么时候去庙里给他求只平安锁来,听说普济寺的平安锁很灵,等得了空,我便走一趟,反正在家里闷着也是闷着。”
这到底是夫妻之间的私事,外人说的再多,也没用,姜锦鱼索性也不提这些了,其实看得出来,商云儿眼下正在学着看开些。
就像大部分的人家都一样,平日与他们交往的那些官夫人家里,哪一个府上没有妾或姨娘,甚至庶子一大把的也不少,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姜锦鱼笑了笑,转而道,“那挺好,刚来辽州那会儿,我也去过普济寺,方丈佛法高深,我都未说什么,他便取了两枚平安锁出来。如今瑾哥儿和瑞哥儿都还戴着。”
商云儿一听,更是来了兴致,兴致勃勃道,“那找个日子,我们一块儿去吧?普济寺的素斋也不错,干脆在那儿住一晚。”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促狭道,“也就是你家那位不在家,我才敢说这话。否则,我怕我一开口,往后就再也别想进你家的大门了。”
姜锦鱼失笑。
其实也不单单是顾衍不愿意她出门,她自己也不想抛下家里人,跑去外面住,就算是普济寺的素斋再好吃,也吸引不了她。
不过眼下家里就她跟儿子们,去一趟倒是无妨。
想到这里,姜锦鱼又想到家里的李思明,那孩子还是很闷,比起以前好了不少,但还是话不多,心里藏着事。若是去普济寺,把李思明也带上,就当出去散散心。
说起来,自从孟家乱糟糟出了珊娘的事情之后,找人领养李思明的事情又搁浅了,孟旭大概也没时间来管这事,家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
但恰恰因为这样,姜锦鱼对孟旭的观感更差了几分,本以为孟旭是个脑子清醒的人,哪知道也是个糊涂蛋,稀里糊涂犯了错,到如今都处置不好。